第一天平安無事。因爲劉備少見的輕鬆。衆人都很高興。第二天,天空中突然飄來了烏雲,壓得衆人心裡沉甸甸的。不過,劉備卻沒受影響。划船釣魚殺魚,照樣興趣很高。
午後,風暴來襲。由於戰船船身狹窄,也沒有配重什麼的裝置,很快就側翻了。這事兒要放在去年就麻煩了。現在好說,船上六人,皆會游泳了。並且,由於衆人均着便裝,沒有安全穿戴盔甲,自重較輕,因而遊得還挺輕鬆。
單獨一個漂浮於水面的物體是不需要害怕風暴的。浪再高,隨波起伏就行了。風暴的可怕,在於會使水平的漂浮物發生碰撞。漂浮物越多,碰撞就越多,就越危險。
汪洋大海里,六個人、一條船,漂浮物算不算多,當然不算多。不過。這七個“東西”屬於兩個品種。那條船,在風暴之中,就突然變成勾魂的大棒了。
在注意觀察周圍動靜的情況上,當發現一個人撞來的時候,只需要臨時潛入水中,就算是最終撞上了,也沒有什麼力量了。而如果是那條船砸過來呢?那就不行了。因而,戰船側翻之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儘快遊開,離戰船遠一點。
還不能太遠。風暴之中的海水流速是不可以常理推論的。如果遊得太無,待風暴停止之後,就找不到同伴了。很可能會因爲迷失方向,而在大海里累死;不對,是累了之後被淹死。在有浪的環境裡,要發現水面上的同伴的人頭,是很困難的。而盯死那條船,就比較容易一些。
約半個時辰之後,這場不算大的風暴停息了。衆人往戰船迴游。先遊攏的,就扶着船底歇息。最後,六個人都游回來了,“哥!哥!……”“州牧!州牧!……”這是閻柔和四名親兵向劉備的呼喚。“喂,我這兒呢!”這是劉備的回答。劉備、閻柔和兩名親兵先游到船邊。三人在這邊,一名親兵在另一邊。“來,潛過來,掀船。”劉備向對面的親兵說。那名親兵聽命潛到了這邊。四人都抓住了船舷。劉備叫:“起!”由於船身很窄,近似於圓形,因而擡起船舷並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氣。可惜的是。船舷離水三尺之後,人就使不上勁了。戰船又扣了回來。
“不行了,歇一下,”閻柔道,“等下,讓代修他們在那邊同時使力。”代修,是一名親兵的名字。閻柔指的是還沒有游過來的兩名親兵。
很快,那兩名親兵游過來了。但是卻很累。大家都扶着船底休息。閻柔道:“喂,哥,適才一叫州牧,我想起來了。哥這州牧還是平州牧呢。如今我們已經沒在平州了。這邊領地叫什麼州好呢?”劉備道:“齊人徐市等,曾向始皇上書,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萊、方丈、瀛洲。我們把瀛洲兩字的水去掉,就叫做贏州如何?”閻柔問:“爲何要去水呢?”劉備道:“我們這兒,水太多了。”
歇得差不多了,再兩邊使力。一邊船舷提,另一邊則潛水往下壓。終於,把戰船弄正了。
劉備並沒有第一個上船,這是因爲第一個上船並不是一件好差事。一名親兵先上的船。在這名親兵上船的時候,劉備、閻柔等人還在水中託了船舷一把。以防再次傾翻。
這個時候,船中全是海水。戰船,因爲木質材料輕於海水而上升,又因爲那名親兵的重量而下降,最後與海面齊平。這名親兵要做的事情,就是排水。
如果有抽水機就好了。廢話,此時連水瓢都沒有。不是沒有帶。水瓢,連同鍋碗爐竈全部都沉入大海了。只能用手澆。想想,得多費勁。
最終,六人都上了戰船。船槳,有繩索繫於樁上。在風浪中,部分船槳壞了。但戰船有槳三十支,還剩了十幾支好的。把好的槳,換個地方就行了。
有槳就有動力。所缺的,就是淡水和食物了。還有一個東西缺,就是捕魚的工具。魚在某種程度上能夠充當淡水。淡水和食物的短缺,需要儘快辯明自己的位置和方向。
船上衆人可以說人人都會。然而,辨別之後,發現此刻衆人的位置早已越過了男女島,並且在島南四百里以上。船上六個人,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這樣的結論,同時又沒有一個人不是得出的這樣的結論。
男女島只是與福江島不可同日而語的無人居住的小島。返回男女島,也是得不到補給的。並且,衆人也是堅持不了四百里水路的。現代科學研究發現,缺水之後,人類能夠堅持的最長時間是三天。換算成水面距離就是一百五十里。又因爲缺水乏食沒有力氣划船,實際能夠堅持的距離更短。
北面的男女島就不用想了。南面,還不知道有什麼。西面,劉備、閻柔倒是知道。有青州。但那青州還不知道在幾千裡之外。唯一比較近的,就只有東面,三斗的故鄉大島。但是,大島的距離雖然比男女島近,卻也有三百里左右。
“想不道,我劉備,今日能與衆位死在一起,”劉備道,“其實,能夠這樣平靜地死去,也是極爲難求的。”四名親兵和閻柔沒有劉備那份豪爽心情。親兵沒說話,閻柔說:“那倒是。”便沒有下文了。劉備見狀又說:“哎,兄弟,高興一點。與其垂頭喪氣而死,倒不如高高興興而亡耶。來,我們朝大島劃吧。說不定,正好出海打魚的漁家姑娘了呢。”
閻柔道:“哥,我真佩服你。死到臨頭,還能做這樣的清秋大夢。另說漁家姑娘了,就算是漁家大嫂,出海都不會超過百里。”劉備道:“划船吧你。”
當日,由於衆人體力充沛,考慮到次日體力一定下降。就多劃了一程。直到完全看不見了,這才拋了錨。此時的錨,已經經過了改進。將長長的鐵鏈換成了棕繩,重量輕,而長度夠。
次日,天剛亮,衆人就被劉備叫醒了。劉備還是那樣神采奕奕,搞好另外五人也不好意思垂頭喪氣。雖然在必死的局面下,劉備的身份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但多日形成的習慣還是不能改變的,衆人依然要顧及到劉備的臉色。
劃半個時辰歇一刻鐘。在歇息的時候,劉備談性很高。三句不離漁家姑娘。最後把四名親兵也感染了,你一言我一句地聊開了。如果把這六個人看作是一支軍隊的話,可以說,士氣大漲。
在這種大張的士氣鼓舞之下,船行很快。日正當中的時候,加上昨日劃了一程,已經接近了七十里。
“哎,快看!”劉備忽然喊道。衆人聞聲望去,見遙遠的南面有海鷗翱翔。“有魚哎!”劉備再次喊道。
閻柔心想,這不是廢話嘛。上面有海鷗,下面當然有魚。不過,有魚又有什麼用呢?一沒網二沒釣具。靠船槳打,行嗎?
眼見劉船轉了舵,朝向南面,閻柔問:“哥,怎麼轉舵呢?我們又不打魚。還是朝東吧,走一程近一程。”
劉備道:“我們是不打魚。但漁家姑娘要打魚是不是?朝東,能不能走到大島不一定;朝南,能不能見到漁家姑娘也不一定。兩種選擇,我寧願朝南。你們呢?”
“原來是衝漁家姑娘去的呀,”閻柔道,“那就朝南唄!”反正都是死,還不如懷揣着夢想去死。四名親兵也說,朝南好。
這個距離並不遠,就十里左右。劃了五里,還真的看見了一條漁船了。
漁船出現在東面。應該在南面捕魚之後,正在返回大島的途中。“兄弟們!咳……咳……”劉備一激動,被口水嗆住了。衆人忙問怎麼了。劉備回答不出,便手指東面。其餘五人就都看見了那條漁船。
“漁家花姑娘,衝!”閻柔也吼了起來。四名親兵立即響應:“衝!”“漁家女,衝!”後面的劉備雖然話說不出,轉舵則是沒問題的。很快就調整好了方向。戰船如離弦之箭,往漁船追出。
追了半個時辰,還沒有追上。衆人累了,不得不放慢了船速。閻柔道:“不行了。我要歇一下了。我怕追上去之後,那船上的是漁家老婆婆。”其實,就算是漁家老婆婆。也是能夠救命的。漁船上至少有魚,通常還有淡水。
劉備道:“瞧她那婀娜有身影,就算是老婆婆,也是極美的老婆婆。”其實這時的距離尚遠,還看不清身影。
這時,可不能像前面那樣全體歇氣了。把漁船跟丟了,事情就大了。因而改成三人划船,三人休息。
還好,前面的漁船是重船。儘管駕船的人技術很高,但兩船的距離還是在不斷的縮短。近了,近了,看清了身影了。果然是婀娜華容,令人忘餐。
“兄弟們,這回我們不會死了,我劉備就還是你們的州牧,”劉備道,“所以,誰也別跟我搶,我要娶了她!”閻柔道:“多半臉上有麻子,呆會兒回頭一笑,嚇人一跟。”“跳,跳海出吧,”劉備道:“我劉備向天盟誓,就算她是夜叉羅剎,也要娶了她。若違此誓,讓我五馬分屍。”
追上了。最後兩船大約相距一百步左右的時候,漁船上面的姑娘見大勢已去,停槳不劃了。戰船靠了上去。自然,劉備等六人都沒有躍到漁船上去。劉備朗聲道:“對面的船主,在下等人因遭風暴,已有一日水米未進。盼船主看在某某的份上,賜予淡水和吃食。他日必有後報。”某某,指的是島國信仰裡面的神靈。劉備說的是島國的土語。
“你們別過來!”那姑娘說話了,聲音如黃鶯出谷一般的悅耳。劉備道:“未得船主允許,在下等絕不擅自登船。”“好,你們等着。”漁船上的姑娘這才放下手中準備用來自衛的木槳,轉到艙中。過了一會兒,提了個裝淡水的罐子、拿了幾張餅出來,放於船頭。又折返取了個簍子,在中艙一撥拉,裝了一簍魚,也放於船頭。這才面向劉備這邊,喊道:“靠過來吧。”
居然是鶯鶯嬌軟,水盼蘭情,秀色遠觀可餐。閻柔及四名親兵肚裡大罵,劉備真是走了狗屎運了。其實這不完全是狗屎運。這應該叫做心誠則靈。
以劉備的氣度及風度,贏得姑娘好感倒不一定快,但那姑娘的戒心很快就消除了。
接下來,由吃飽喝足的劉備等六人划着戰船先行,一條繩索拖住了漁船。那條繩索很說明問題。因爲,如果漁船也像戰船那樣空載的話,以那姑娘的駕船技術,劉備的戰船上追不上的。駕船技術高,放在現代來說,就相當於學問大。但我們無論是在現實裡還是在網絡中見到一名學問很大、同時容貌還美的姑娘的時候,我們能夠得出什麼樣的判斷?
有那麼一類人,是喜歡不勞而獲的。有那麼一類姑娘,是喜歡花別人的錢財的。她們以年輕換錢財。然後,在她們不再年輕的時候,就不知道她們該幹些什麼了。
無論是划船、打魚,不是數理化等學問,都不可能自己長着翅膀就飛到腦海中的。每一分學問,都是通過辛苦學習來的。可以說別人的錢財來得不明不白,但別人的學問,卻一定是辛苦學來的。其中僅僅因爲天份,而辛苦程度略有區別。
容貌已經足夠以年輕換錢財了。不需要學問,就能夠過上奢侈的生活了。多數人,就在這一階段墜落了。而寧願忍受無數的辛苦,最終擁有較高學問的姑娘,很顯然,她是不可能憑着美貌去花別人錢財的。
她擁有自立的能力。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而活。眼前這名漁家美女即是這樣的女子。
然而,在面對劉備的,以戰船牽引漁船的提議時,姑娘答應了。這其實就是說明,姑娘對劉備已經產生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