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已居然也要搶田潤!形勢急轉直下,不禁讓宋忠驚呆了,也讓視卜已爲救星的顧嫂和田潤驚呆了。黃川、趙新、王贊、樑克、曾生五名頭領,事先受顧嫂所託,到此拖延時間,也都知道卜已要來救人。眼見卜已救人變成搶人,五人也都是莫名其妙。
卜已乃全青州黃巾首領,這與田潤口中所說的青州本地中的青州是不同的。青州本地,單指青州州城附近。而全青州則包括了青州所有的城池和鄉村。因此,卜已在黃巾裡面,也算得上一方渠帥的高位了。怎麼就跟宋忠一個德性呢?
跟隨卜已前來的兩名黃巾隨從此時早已把馬拴好,聽得卜已呼喚,就走了上來,準備拉扯田潤。
相比之下,卜已的行爲,在衆人心裡造成的衝擊,以田潤最輕。田潤根本就不知道卜已在黃巾中的職位。田潤只是通過在場諸人的應答,直觀地判斷出宋忠是鎮上黃巾最大的頭領,而騎馬前來的卜已,職位更高一些而已。田潤震驚的,主要還是自己怎麼就成了“禍水”了。雖然田潤一直都認爲自己的長相還可以,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還是知道自己距離禍國殃民、人見人愛的級別還差得遠遠的,尤其是在這個不存在化妝品的年代。
所以,田潤最先反應過來。見到卜已的兩名隨從上前,田潤回頭喊了一聲:“來人!”
跟宋忠住在一個院內的黃巾總共有十幾人。十幾人中,又以經常跟隨宋忠的兩個人地位稍高。以往宋忠搶女人,被搶的女人是沒有絲毫地位的。宋忠玩膩了,往往還會賞給這兩名隨從。但田潤不同。早在顧嫂處,田潤就呵斥兩名隨從站遠點,而宋忠則默認了。從顧嫂處走過來,田潤跟宋忠說個不停。一路走下來,連宋忠自己都變成田潤的應聲蟲了。因此,隨從認定,田潤已經把宋忠吃定,不可輕易得罪。
後來,黃川等人來訪,宋忠到堂屋見客。田潤出來叫兩名隨從做事。當時,田潤所吩咐的都是些極小的事情,比如把一個東西從一個地方拿過來,然後又放回去等等。田潤的目的就是想知道這二人是否願意聽自己的話。兩名隨從心中早有主意,對田潤言聽計從,任勞任怨,十分的順從。當時院中還有幾個其他的黃巾弟兄。田潤覺得只叫那兩名隨從做事,兩人面子上有可能下不來,就叫那幾個黃巾兄弟也做了點。自然,那些黃巾兄弟也都聽從了吩咐。
再後來,田潤到堂屋旁邊偷聽。兩名宋忠的隨從及其他黃巾兄弟都看見了,但誰也沒有說什麼。直到顧嫂過來,纔有所變化。
他們倒不是因爲顧嫂,而是因爲與顧嫂同行的樑克和曾生。這是因爲宋忠早就有話,說樑克、曾生跟自己不對付。只要這二人在場,大家就都機靈點,隨時準備動手。因此,兩名宋忠的隨從及十幾個黃巾兄弟就處於一種高度戒備的狀態。
田潤一喝:“來人!”兩名宋忠的隨從就衝了出來。兩名隨從一衝,十幾個黃巾兄弟也跟着衝出。
田潤指着卜已的兩名隨從,說:“來,把這兩個隨從綁了!”十幾個人一擁而上,幾下就捆好了。田潤又說:“帶下去。”這些人又非常聽話地把卜已的兩名隨從押了下去。
這下換成田潤讓在場諸人驚呆了。卜已震驚,是沒有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人膽敢犯上,同時也爲自己只帶了兩名隨從而深深擔憂。宋忠、顧嫂等人震驚,是沒想到這些黃巾兄弟居然會聽從田潤的命令。
田潤記得前面宋忠稱呼來人爲卜首領,因此對卜已說:“你是卜首領吧?卜首領位高權重,稱霸一方,自然就應該恩威並重,寬嚴齊施。如果我是無主的女子倒也罷了,偏巧宋頭領排在了前面。卜首領如果要利用自己的權勢,後來居上,強行奪取,這要是傳了出去,恐怕會有損卜首領的清譽呀。依我看不如這樣吧:卜首領、宋將軍,你們二人暫且把身份摒棄。純粹就當作兩個男人爭奪一個女人,來一場單打獨鬥。誰勝了,我跟誰走。當然了,刀劍無眼,還請點到即止。千萬不可傷了我們黃巾大家庭的和氣。”
聽了田潤所言,卜已想,還好,這姐們終歸不敢對自己無禮。適才這姐們抓自己隨從的時候,面不改色,殺伐果斷。估計她心裡還沒有害怕過自己,故不可輕易開罪。但是,若依她所言,與宋忠單挑,自己卻沒有多少勝算。雖然自己堅持習武,訓練不輟,但後來卻因爲身居高位而很少在戰場上廝殺了。這宋忠固然沉湎於女色,身子有些虛弱了,然而卻始終在戰場的最前頭。要怎樣才能使自己的贏面大些呢?
田潤說話這當口,宋忠也緩和勁來了。然而,卜已的隨從已然被自己的隨從所抓,木已成舟,改是改不回去的了。雖然命令爲田潤所下,但出手的人是自己的,眼前的地盤也是自己的,這卜已不記恨自己纔怪了。征戰期間,被卜已記恨,就意味着凡是惡戰苦戰都會落在自己的頭上,就意味着有死無生。想到這裡,宋忠有些想叫衆黃巾兄弟一擁而上,把卜已殺了,但因爲不知道顧嫂、黃川等人的意思,而未敢輕舉妄動。今田潤提議單挑,而卜已一直都是不上戰場的,因此宋忠料想卜已不會答應。怎樣才能讓卜已答應呢?
事先,顧嫂只想過,如果卜已不來,就把宋忠殺了。殺了宋忠之後,鎮上的五千黃巾需要重新選一頭大頭領。樑克、曾生兩人是想做的,黃川、趙新、王贊三人卻沒有什麼意向。樑克、曾生兩人缺乏統領之才,做大頭領不合適。再加上兩人都想做,結果必然是誰也做不成。自己認爲黃川可任大頭領,只不過有可能黃川自己不幹。實在不行的話,自己就做大頭領好了。
結果卜已來了。這讓顧嫂很高興。畢竟殺宋忠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宋忠院內可是有十幾個兄弟的,而自己及五名小頭領是不方便帶人進院的。能夠以平和的方式救出田潤,是最好。顧嫂根本就沒想到卜已會見色忘義,公然搶掠田潤。平時傳言,這卜已也是不好色的。而田潤,在顧嫂眼中看來,似乎也並非妖嬈之人哪。卜已這樣的舉動,實在讓顧嫂難以理解。但事情發展得太快,快得顧嫂都來不及思考,田潤就把卜已的隨從抓了。
倘若向着卜已,犧牲田潤,院內十幾個黃巾立即便會動手。向着宋忠,卜已沒有臺階可下,後患無窮。因此,還是向着田潤好些。就按照田潤的提議,讓卜已與宋忠單挑。如果宋忠贏了,待卜已走後,再殺宋忠,還可以解釋爲替卜已報仇。如果卜已贏了……似乎不太好辦。不過,據說卜已並不上戰場的,應該贏不了宋忠。
黃川等五名小頭領倒沒有什麼想法。對於小頭領而言,卜已這樣的人平時都是見不到的。因此,也懶得想了。
田潤等了一會兒,見衆人都不出聲,便道:“好!關於卜首領與宋將軍單打獨鬥的提議,沒有人反對,就表示大家都默認了。其實我還有個提議,比武爭勝,並非戰場廝殺,我們也不用到外面去了。就在這個院中,使用隨身的佩劍就行了……”
“好!卜某認可姐們的提議,”說着,卜已拔出佩劍,向宋忠一指,“宋頭領,請!”
打又打不過,不打又下不來臺,本來卜已還在擔憂。田潤突然說“大家都已默認”,實在把卜已嚇了一跳,卻又不方便反駁。隨即,聽到田潤再次提議,並非在馬上廝殺,而是院中鬥劍。而鬥劍,卻正好是自己的強項。因此,卜已立即打蛇隨棍而上。
宋忠聽到“大家都已默認”時,心裡一喜,暗想,田潤果然還是向着自己的。隨即又聽到田潤說鬥劍,這才明白。上馬廝殺,卜已一定不會同意的;只有鬥劍,才能讓卜已答應。
宋忠在自己院中,早已解下佩劍。聽到卜已邀鬥,便道:“拿劍來!”隨從把宋忠的長劍遞上。宋忠拔劍出鞘,道:“非是我以下犯上。今日此鬥,與身份無關。顧嫂、黃川等人可以爲證。”
“沒人說你以下犯上,”卜已道,“如果你殺了我,赦你無罪。也請顧嫂作證。”
卜已說完,將劍凌空虛劈了一下,道聲:“請!”這是自高身份,不願先搶先發招。宋忠一見,也不再客氣,劍光閃動,佩劍倏地刺出,指向卜已的左肩。剛開始,不使殺招,這也是表示對上司的尊敬。
卜已不退反進,手中佩劍往宋忠右肋削下。並由於右手揮劍擊出,左肩自然向後,避開了宋忠的來劍。宋忠將劍一沉,橫劍格擋,錚的一聲響,兩劍相交,嗡嗡作響。響聲未絕,卜已劍光霍霍,刷刷刷,已搶攻了三招。宋忠連退兩步,左遮右擋,狼狽之極。突發一陣狠,不擋卜已來刺,佩劍猛地自上而下,直砍卜已面門,勢要鬥個兩敗俱傷。
卜已感覺自己勝算在握,自是不願與宋忠拼命。當下不顧傷敵,先救自己。佩劍回領,擋住了宋忠的劈砍。宋忠得勢不饒人,緊接着就是一陣猛攻。卜已佩劍迴環,穩步防守,顯得從容有餘。
顧嫂在旁邊見了,很是吃驚。沒料到卜已手裡下還真有功夫。自己前面就設想過,如果卜已贏了,不僅田潤會被帶走,卜已還會記恨自己這一支黃巾。而且小頭領不約而同地來找宋忠說事,待宋忠冷靜之後,焉知其會不會查出原委。不行,卜已一定得輸。卜已輸了,田潤才能留下;待卜已走後,殺了宋忠,還可以恢復自己這支黃巾與卜已的關係。
直接上去二打一是不行的,旁邊還有黃川、趙新、王贊、樑克、曾生五名頭領看着呢。顧嫂沒有想出辦法。而就在這時,一陣急驟的蹄聲傳了過來。顧嫂聽了聽,只有一匹馬。一匹馬,跑出如此密集的蹄聲,可見其迅速。
蹄聲及門而止,緊接着便衝進一名黃巾。這名黃巾急跑幾步,一直跑到距離正在交手的卜已、宋忠僅有五步左右的距離,這才單膝跪地:“啓稟卜首領,幽州緊急軍情!”
卜已也聽見蹄聲了的。這種事,經常會遇到。是以並沒放在心上。直到送信的黃巾走得很近才單膝點地,卜已才吃了一驚。若非特別緊急的事情,報信的士兵不會距離這麼近的。
卜已心神不定,手下稍緩,這就被宋忠找到了破綻。一劍橫削,直指卜已脖子。而卜已,則只在最後關頭,才把自己的佩劍豎在了身前。單單就這樣豎着佩劍,是擋不住宋忠橫削之劍的。卜已只得左手跟上,拿住劍尖,以雙手之力,硬抗宋忠的佩劍橫削。
抗住了。儘管卜已的佩劍被宋忠削出一條深口,但確實抗住了。
而宋忠好不容易纔逮到這個機會,焉肯放過。在自己的佩劍即將削到劍尖之際,也將左手跟上,拿住了劍尖。
雙手對雙手。劍斷,或者縮手,則頸項不保。但卜已的佩劍已經被削了一條深口,宋忠的佩劍已經吃進對方佩劍的劍身。形勢對宋忠較爲有利。
顧嫂見了,緊繃的臉終於放鬆了。
卜已、宋忠一時之間誰也不能移動半步,並且連話都不能說,就跟木雕似的。旁觀的顧嫂等人,也靜靜地等着。而這時,田潤動了。
田潤走到報信的黃巾身前,問:“說,是不是非常緊急的軍情?”語氣非常凌厲。這是爲了先聲奪人。
報信的黃巾果然被鎮住了,回答:“確實非常緊急。”
田潤再問:“是不是與我青州黃巾生死相關的緊急軍情?再說!”
報信的黃巾答道:“是。倘若延誤,我青州黃巾就命在旦夕。”
田潤一擡腳,拔出小刀。轉身,噗地一下,就刺進了卜已的心臟。拔出小刀,再往右邊一讓。過了幾秒,卜已才突然乏力,身往後倒。宋忠正在使勁,也就隨之身往前傾。田潤雙腳微蹲,右手一揮,又將刀插進宋忠的心臟。
直到這個時候,報信的黃巾才最先反應過來,一邊起身一邊喝到:“這個女人,你是何人,居然敢刺殺卜首領?”
田潤此時又已經把刀拔了出來。隨着卜已、宋忠二人倒地的聲音,田潤向着報信的黃巾一聲斷喝:“跪下!”報信的黃巾被田潤氣勢所懾,又跪了下去。
“面對着與我青州黃巾生死攸關的緊急軍情,不聞不問,這樣的首領要來何用?首領,不要拿來作威作福的,而是要帶領大家度過危機,帶領大家打勝仗的。而今我殺了他們,我就是首領。我能保住大家的命,我能帶領大夥打勝仗。”田潤一轉頭,面向本地六名小頭領,“顧嫂,怎麼樣?願不願意奉我爲首領?”
顧嫂眼看卜已已死,場面不好收拾。如果不服田潤,恐怕自己就得被趕鴨子上架。因此,單膝點地行了個禮:“願奉田潤爲首領。”
黃川、趙新、王贊、樑克、曾生五人也沒什麼主意,也跟着下跪行禮,口稱:“願受田潤爲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