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大飯鋪之後。萬臨山下令換旗。將所有軍旗、將旗全部撤下,只保留變色布製作的無字隊旗和傳令旗。然後才進軍清水河。
清水河是一座小城。因其位置臨近邊關,飽經戰火蹂躪,相當破敗。萬臨山率兵進城之後,將城內原有的官差衙役全部抓住,關了起來,然後全城戒嚴,嚴禁百姓走動。隨後,命刁思順、韋富陽兩將率一萬兵馬駐紮在城外東北,命單柘林、路崇明兩將率一萬兵馬埋伏在城外西南;又命回紇陰山派苟西銘、關內崆峒派邢德化偵察南面的水泉,命高麗長白派牟句容和河南雲臺派鐵通元偵察東南泉水坡。並約定,待和親隊伍一到,自己與芮撫遠、嶽彰武等將率兵出城,迎面擋住;其餘兩路則從側面包抄,務必將其團團圍住。
次日,七月十五日,就傳來了和親隊伍的消息。好險,要是再晚上兩日,就錯過了。
十六日,萬臨山端坐城樓。將近午時,才望見和親隊伍的影子。
和親隊伍離開京城之後。西至洛陽轉北,於祁縣折而西行,再經離石北上,走的乃是水泉這條路。
原定徵集一百名各業百姓陪嫁,由於官府補貼豐厚,應徵者超過千名。最後,官府從中選取了三百名。
遠遠望去,東突厥大將查迪口率隊先行。天朝鼓樂隊之後,便是公主的鸞駕。單于呼韓邪則走在鸞駕的旁邊。其後是天朝隨行的官員及其侍從,再後則是三百多名拖家帶口的百姓。東突厥將軍塔爾根率百名東突厥騎兵走在最末。
萬臨山待和親隊伍距離城池一里左右距離,才下令擂響戰鼓。城門打開,三萬士兵蜂擁而出。萬臨山、芮撫遠、嶽彰武滯後而出,通過士兵們閃開的空隙,馳向隊伍的最前面。
東突厥大將查迪口立馬喝問:“你們是哪一盟的隊伍?”
萬臨山不答,招了招手。傳令兵將令旗一舉,頓時殺聲震耳,埋伏在兩側的兩萬士兵在刁思順、韋富陽、單柘林、路崇明的率領之下衝將出來,一下子就將和親的隊伍圍了個水泄不通。
萬臨山一擺手,士兵們再次擂響戰鼓。然後按照事先的約定,鼓聲一停,全部禁聲。萬臨山右腳一敲馬腹,戰馬走出幾步,突出於隊伍。萬臨山向查邊口一指,喝道:“爾等野獸,已被我大軍困住。可要作困獸之鬥乎?”
查迪口大怒,咆哮道:“無知匹夫,膽敢辱我!竟然不知我巴林左盟查迪口的名頭。”手持宣化斧。打馬奔將過來。
萬臨山也不多說,只催馬迎上前去。兩騎將近,查迪口不守自身,雙手持斧,以泰山壓頂之勢劈向萬臨山。萬臨山將鋼槍橫持在手,自下而上,喝一聲“開!”格向大斧。
地上交鋒所用大槍的槍身因爲要講究彈性,講究招數變化,一般爲木製。馬上交鋒則因爲勢大力沉,只能用鋼製槍桿才能進行格當。
“當”的一聲,大斧被萬臨山格開。而萬臨山亦感虎口發麻,鋼槍險些脫手。兩馬交錯而過,乃第一回合。
交手一招,萬臨山對查迪口心生佩服。心道,這東突厥稱雄北方多年,其將領果然有些本事。
打馬迴旋,萬臨山重新衝向查迪口。這一次,萬臨山打定主意,要先發制人,攻防互換。當兩馬接近之時,萬臨山雙手執槍。“攔”、“拿”之後,右手猛推,一直推至左手。這時,萬臨山雙手都握在槍桿的末梢。整支槍桿的長度,再加上萬臨山身子的前傾,使得攻擊範圍頓時擴大了兩倍。
那知查迪口對萬臨山的大槍根本置之不顧,以攻對攻,向萬臨山劈來一斧。萬臨山若不變招,雖然大槍能夠搶先刺中查迪口,但自己也難逃一斧。
萬臨山勝券在握,不願與查迪口兩敗俱傷。當下急抽大槍,格擋大斧。
“當”的一下,再次格開了大斧。但由於萬臨山身形不正,難當大斧的巨力,身子從馬上栽了下去。
好個萬臨山,身在空中,腳一勾,勾住了馬鐙。兩馬交錯,萬臨山被戰馬拖開。然後萬臨山將大槍在地面一鑿,借力又上了戰馬。
萬臨山拉馬迴轉,反手往背上一掏,箭囊裡還有兩枝箭。萬臨山將箭夾於指間,張弓搭箭,再次衝向查迪口。
因弓箭能夠及遠,這一次查迪口就不能以攻對攻了。查迪口只好將大斧掛在鞍頭,抽出腰間佩劍,準備擋箭。
萬臨山瞧得分明,兩馬奔近,萬臨山適時嗖嗖射出兩箭。查迪口也非弱者。兩箭都一一擋開。然而,查迪口萬萬沒有想到,萬臨山在射出第二支箭之後,立即棄了弓箭,和身撲出,竟然在兩馬交錯之間換馬。
查迪口剛剛格開第二支箭,眼前一黑,佩劍被萬臨山夾手奪過。隨即,萬臨山扔去佩劍,雙手合圍,抱住查迪口,使勁一箍。喀喳喳一陣輕響,查迪口肋骨紛紛斷裂,鮮血和着早飯,噴了萬臨山一臉。
萬臨山馳回己方陣前,將查迪口仔細放於地上。抹了一下臉,吩咐親兵道:“他的肋骨斷了。叫軍醫爲他療傷。”
東突厥單于呼韓邪此番南下天朝,隨行只帶了查迪口和塔爾根兩將。其中,查迪口的武功遠勝於塔爾根。查迪口已然戰敗,塔爾根上去必然也是送死。於是,呼韓邪一催戰馬,走上前來。
“我,東突厥單于呼韓邪是也。請問你們是哪個國家的軍隊?”
萬臨山迎上前去。答道:“我們的軍旗上寫得明明白白,單于明知故問了。”
呼韓邪早就看見對方軍旗無字,聽聞此語,重新又看了一眼,道:“既是如此,將軍的姓名我就不請教了。不過,將軍將我們團團圍住,意欲何爲,還望告知。”
萬臨山心道,真實的原因可不能說。當下朗聲道:“告訴你我的姓名,卻也無妨。我姓萬名臨山。萬臨山是也。”這樣說,是假定雷家四女就在和親隊伍之中,是爲了讓她們聽見。“今日將你們包圍,意欲何爲,我們還未打定主意。單于若想突圍,是沒有用的。只要你不突圍,三五天之內,我軍暫時不會進攻。”
萬臨山說完即退,呼韓邪愣在當場。
隨後,萬臨山下令,各部略微退開,放鬆包圍圈,讓和親隊伍能夠扎帳宿營、埋鍋造飯。
武川是一座只有千餘戶人家的小城。由於東突厥百姓大都過着遊牧生活,居無定所,千餘戶小城也能算作大城。
武川地處交通要道,居民相繼定居,人口逐年增加,城鎮自然形成,因而沒有城牆。
東突厥四十萬大軍便盤踞於此。
在別國看來,東突厥軍隊是一個完整的整體。實際上,它卻是一支聯軍。東突厥內部又分爲巴林左盟、霍林格勒盟等七八個盟邦,平時各盟邦之間少有往來,其軍隊實際上屬於臨時糾集而成。
東突厥國土位於土壤貧瘠、植被稀疏的高原,民生極爲低下,百姓收成極少。相應地,捐稅也極少。其數額,根本就不足以供養一支軍隊。其軍隊,實際上直接來源於百姓。
將百姓強行拉來打仗,服裝不一,軍容不整;而東突厥士兵本來就沒有統一的服裝,也就不會損傷軍容。同時東突厥民風強悍,生性魯莽,也不存在百姓心慈手軟殺心不強、貪生畏死不敢衝鋒的問題。
但這樣的軍隊畢竟缺乏訓練。士兵之間無法有效地配合協同,在複雜的戰役中必然處於劣勢;同時,由於紀律鬆懈,對敵軍拋棄的金銀誘餌必將照撿不誤,容易中計。這一類問題。東突厥卻始終無法避免。只是由於以往所遇敵軍軟弱,這才成就了東突厥軍隊的威名。
由此可知,東突厥軍隊不怕你勇,就怕你用謀。當雷又招和雷絕招率領四川軍隊連番用計、接連大捷的消息傳至東突厥之後,全民聞風喪膽,都失去了鬥志。
五國聯盟之後,按照聯盟的要求,必須對天朝用兵。單于呼韓邪連番下令,只籌得四十餘萬人。與往年相比,人數不到一半。還未出徵,就已敗象畢露。於是纔有了和親之舉。
神機營工匠身着便裝,將兩萬斤葵花籽以回紇國的名義送到了武川。
神機營監軍付晉寧持有真正的回紇國的通關文諜及國書,但由於神機營工匠主要來自四川,膚色與回紇國人略有差異,還是留有破綻,有冒充的嫌疑。那知東突厥將士並未仔細盤查,見利忘警,立即將瓜籽收了。
其實這也難怪。夏秋之交,本來是放牧的好時節。只因爲想看一眼天朝的公主而滯留多日,士兵們早就煩躁不安了。葵花籽正好可以糊弄一下嘴巴。
瓜籽有些鹹。單顆吃來,似乎更香。吃多了口渴,便想喝水。水喝多了,就地方便,也無大礙。
出發之前,溫玉華與萬臨山約定,以萬臨山對和親隊伍的攔截,探測兩位軍師的意向,然後才正式進攻武川。進入東突厥後才知,地圖上看起來很近的地方,實際上卻相距那樣的遙遠,於是便取消了這種約定。
溫玉華認爲,如果軍師反對,完全可以把已經逼降的東突厥軍隊予以釋放,將已經攻佔的武川歸還東突厥。那樣做,說不定還將是更大的一筆人情。
於是,圍攻便與攔截同時開始。
經過兩日行軍,十二日,六支編隊相繼到達事先指定位置,然後休整一日。十四日再次行軍,逼近武川五十里處宿營。十五日卯時出發,急行軍三十里,在神機營作好標記的地方再次休息。巳時提前吃午飯,然後作最後的橫向展開。
每一個編隊士兵一十五萬。士兵最小的行動單位一般爲三千。十五萬士兵並排前進時,可以形成五十個鋒頭。但由於監軍人數所限,溫玉華將川軍最小行動單位定爲兩萬。這樣,每一個編隊只能有六七個鋒頭。
溫玉華在東南呂孝直軍,全軍便以呂孝直軍爲準。午時,一聲巨響,呂孝直軍燃放了雷鳴。緊接着,一聲接一聲,六隊各部以接力的方式點燃了雷鳴。然後六支已經全部橫向展開的編隊,以四十餘個鋒頭,一齊插向了武川。
“哪裡打雷?”“今天這雷可有些古怪,一串一串的,邊響邊跑。”“你們不知道。中原有句話,叫什麼‘勢若奔雷’的。剛纔這陣雷聲,有可能就是‘奔雷’。”“還是毛老大有見識,學問蠻高的嘛。”
“哎,你們看,這天可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是啊,就那幾朵雲,這雷是怎麼打的啊?”“奇怪,奇怪。”
“別不是在放炮吧?”“看你說的!該不是被謠傳嚇壞了吧。告訴你吧,放炮呢是‘轟──轟’兩響。剛纔這種聲音,絕對不是川軍的大炮。”“別提川軍!川軍離我們遠着呢。”“就是,中間還隔着個回紇。”
“你們聽,這,又是什麼聲音?”“你耳朵有毛病。根本就沒有什麼聲音。”“別說話,仔細聽,真的有。”
“說得不錯,真的有一種聲音,就像是……就像……”“是不是地震?”“去你的!別嚇人好不好。”“聲音越來越大了,好像地皮也抖起來了。搞不好真的是地震。”
“不好,遠處有人。”“我看看。”“壞了,那麼多人,一眼望不到邊哪,別不是天朝打過來了吧?”“說什麼啦?就知道擾亂軍心。說不定是額爾古拉盟或者扎蘭屯盟來人了。”
“不對呀,如果是自己人,怎麼會排成這種隊形?毛老大,快去稟告將軍。”“弟兄們,打起精神來,我們有活幹了。”“不管是天朝還是鐵勒,都叫他們有來無回!”
噹噹噹當,噹噹噹當!一會兒,東突厥軍營裡便傳出一陣急促的鑼聲。由於事先不知戰爭臨近,士兵互竄閒聊,位置不對,此時便忙着跑向各自的營帳取兵器,整個軍營一片混亂,人人驚恐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