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打聽了一下。據說那些人都是白波軍。白波軍號稱十萬大軍,但其實其真正的軍隊還不到一萬,老百姓倒有三十幾萬。以往,白波軍主要在河西一帶活動。由於河套匈奴與幷州汾河沿岸大量陳兵,大戰一觸即發,白波軍就流竄到了洛陽。
洛陽地區長七百餘里,寬八十餘里,土地廣袤。當初,在衆諸侯歇馬酸棗的情況下,孫堅都能找到一塊空地宿營而沒有被察覺。故蔡琰的兩萬士兵要在洛陽地區駐紮下來是比較容易的。但是,董卓毀去的陝縣渡口,必須得重建,要把陡坡還原成緩坡,蔡琰的輜重才能上岸。有了輜重,才能夠安營紮寨,才能夠有較長時間的糧食。這,與當初王越率伏兵自陝縣撤退不同。
於是乎,蔡琰就派了小隊人馬過河,在陝縣渡口附近三十里範圍內設立警戒線。然後再派大量士兵過去還原渡口。當初,蔡琰要了曾經防守過虎牢關、汜水關的士兵,主要就是考慮到會遇到很多這樣的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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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代。還沒有環境保護的概念。挖掘出來的棄土,就直接倒在黃河下游的河邊。這樣一來,便大大縮短了工期。十日後,緩坡已成。蔡琰揮師南渡,擇地宿營。
由此往西,距離潼關三百餘里;往東,距離洛陽兩百里。蔡琰以待機取潼關爲名興師,然而卻揮師東進了。
三日後,蔡琰到達虎牢關。其行軍,完全是公開的。白波軍的百姓瞧見了,白波軍的士兵也瞧見了。百姓瞧見,便躲避軍隊。士兵瞧見了,便報告頭領。
黃巾軍餘部郭太等人,於漢靈帝中平五年(188)二月,在幷州河西郡白波谷揭竿起義,號稱爲白波軍。中平六年(189)十月,白波軍掃蕩河西全境,號稱士兵達到十來萬人。當時董卓曾令其女婿牛輔率軍鎮壓,但未能獲勝。初平元年(190)董卓與關東聯軍相鬥時,火燒洛陽,遷都長安,其實帶有防止白波軍南下渡河切斷其通往關西去路的打算。
白波軍逃竄到洛陽地區以後,把守潼關的李傕曾經與之交戰,郭太戰死,楊奉投降。但是李樂、韓暹、胡纔等人則仍然堅持作戰。雙方相持不下。屯於弘農的張濟按兵不動,始終未予李傕任何援助。這讓李傕十分不滿。
洛陽城內,李樂、韓暹、胡才聽到士兵報告有一支軍隊往東而去了。不由得面面相覷。對於潼關和弘農兩地,有士兵晝夜輪流監視。那這一支軍隊是由何而來的?三人便詢問士兵,那支軍隊有沒有輜重。士兵說有。於是,三人便立即趕往陝縣黃河渡口。
到了渡口,遠遠一看,三人就面如死灰。衆諸侯或許不知道田潤有多少兵,白波軍卻是知道的。雖然也不太清楚,然田潤在汾河沿岸陳兵十萬的同時,五萬守雁門,兩萬戰雲中,這邊還在阻攔關東諸侯的事情,白波軍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胡才道:“田縣令重修此渡口,固然可以南下,但若董賊亦自此率兵北上,豈非危矣?”李樂道:“看清楚對岸再說。對岸碼頭,有明顯的工事。田縣令兩千人守兩關還能殲敵十五萬。你猜她會在對岸碼頭駐多少兵?”
韓暹道:“如今田縣令勢大。既已揮師南下,恐我等再難置身事外。”胡才道:“但願這支軍隊只是路過。”韓暹道:“你是說,田縣令這支軍隊會不知道我們在這兒?”胡才忙道:“那倒不可能。田縣令那麼會用兵的人,豈有不對沿途打探清楚的道理。”
李樂道:“不如這樣:倘若田縣令的軍隊不找上門來,我們照舊。”韓暹道:“也只有這樣了。”胡纔在一旁,想了一想。也點了點頭。
李樂的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倘若田縣令的軍隊找上門來,沒有說。
蔡琰在虎牢關安營紮寨之後,便喚陳康前來問訊。蔡琰道:“當初我姐改關的時候您在吧?”陳康道:“元帥,稱‘您’可折殺末將了,稱‘你’就行了。當初我是跟田帥,啊不,當初我是跟將軍來着。”蔡琰道:“那這兩道關牆的修改情況,你是清楚的了?”“是,末將一清二楚。”“那毛城東西兩關呢?”“也知道一些。”
蔡琰道:“那我問你,當初我姐改關用了多長時間;還有,毛城東西關修了多長時間?”陳康答道:“稟元帥,當初改關用了十二天,毛城東西兩關大約建了五個月時間。”蔡琰想了想,問道:“若是現在把虎牢、汜水兩關再改回去,需要多長時間?”陳康道:“大約二十天吧。”
蔡琰奇道:“爲何會多出八天呢?”陳康道:“稟元帥,有兩個原因。我們需要備料,搭建腳手架的竹子需要砍伐,還要製作篾絲,石灰窯熄火多日,需要重新點燃。這些,大約要耽擱五天。當初阻攔諸侯的時候大戰在即,時間緊迫;如今無敵軍威脅,相對閒適。這方面,大約會慢上三天。”
“這兒離哪座城池最近?”蔡琰又問。陳康道:“滎陽。不過滎陽已是一座廢城。要走到中牟境內方有人煙。中牟縣城距此約有兩百里。”
蔡琰道:“這樣吧。從現在開始,你安排把兩道關口恢復到原來的攻防方向。你另外安排幾個人,到中牟縣去幫我買張大牀。我說的大牀不是很大的牀,而是‘拔步牀’。牀外有踏步的。自踏步開始,牀上架設就像一個屋架。有飄檐、拔步及花板。牀可以買稍稍便宜一點的,但蚊帳一定要買最好的、最貴的。這軍旅之苦,我是受不了了。”
趙雲跟着王越到了南軍之後,蔡琰一次都沒有召見過。趙雲自己整天無所事事,煩悶之極。聽陳康說,有到中牟的差事,當即就來了精神。殊不知中牟之行竟是爲了買牀。
陳康道:“趙將軍與元帥有婚約在先,你不去誰去?那牀,說不定便有趙將軍的一半。”把趙雲弄了個大紅臉。“算了,就別取笑子龍了,”王越道,“子龍,我閒着也是閒着,我陪你走一趟吧。”
八天之後,大牀買回來了。蔡琰卻說,木牀似不夠堅固,又叫人把鐵器作坊恢復了,照着大牀的樣式,打造一張鐵牀。製作鐵牀的牀架倒是非常容易,但牀上的雕花就不成了。蔡琰又叫輜重兵把木牀拆了,把雕花的木板,安裝到鐵牀牀架之上。
木板附着在鐵器之上,在這個時代還沒有膠水。故此無計可施。經請示蔡琰之後,最後採用了楔子的方式。這使得雕花木板有少許損傷。蔡琰倒沒追究。
又過了十幾天,大鐵牀終於完成。最終完成的大鐵牀重達一千六百斤。可以拆卸,以便運輸。還留有架槓之孔,也能夠整體搬運。
兩道關口的還原性改造也已經完成。說是還原,其實是再次新修。這是因爲,原來的建築已然堅固,拆毀原來的建築,很可能會連帶着傷到最初的牆體,還不如再建一層來得簡單。
當初把守兩道關口的士兵,明面上是兩千人。這一次。蔡琰在兩道關口各留了兩千人。蔡琰吩咐,自此,關閉兩關。不準任何人由東向西。
然後,蔡琰帶一萬六千兵拔營向西,一口氣行軍到偃師。
偃師之後,下一站就是洛陽。而洛陽,此時卻又是白波軍佔領。白波軍好不好打?沒有打過,誰也不知道。但是,蔡琰當初自長安到幷州的時候,曾經就經過了一次陝縣渡口。當時,渡口,以及自潼關至渡口的沿途均不見人煙。但是,蔡琰卻不僅聽到遠處有人,而且還聽清楚了遠處人們的談話。
蔡琰六歲時,聽父親在大廳中彈琴,隔着牆壁就聽出了父親把第一根弦彈斷的聲音。蔡邕驚訝之餘,又故意將第四根弦弄斷,居然又被她指出。世人常以此證明蔡琰音樂天賦自小過人。實際上,這件事也同時證明了蔡琰的耳力達到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當時,蔡琰聽見有人叫住另一人,說是離渡口太近,萬一有田澤坤的人馬經過,惹火了,大夥兒跟着倒黴。於是,蔡琰自此知道,有一夥人,盤踞於洛陽地區。這夥人人數不少,畏懼田潤如虎。
於是,陳康、趙雲、王越聯袂進帳,向蔡琰進言,說是要派兵偵察洛陽的時候,蔡琰沒有采納。次日,早飯之後,拔營啓程,就直奔洛陽而來。
陳康是久經點陣之人,趙雲也自有名將之資。陳康根據越來越寬的道路,不斷調整隊形。儘量增加隊伍的寬度。趙雲爲了防驟遇強敵,控制了先頭部隊的速度。並一馬當先,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還好,一路上平平安安,未遇埋伏。一直到洛陽城下,才從洛陽城中衝出一哨人馬。這一哨人馬,正是白波軍。
白波軍以近兩千人挾裹上萬百姓立於城牆之上,以壯聲勢。七千多人於城外列陣。雙方射住陣角。過了一會兒,李樂、韓暹、胡才三人同時出陣。
趙雲渾身是膽。儘管以一對三,卻昂然不懼,一催馬,就到了陣中。揚聲問道:“對面三人,何人爲主?”李樂道:“我們仨誰也不服誰,誰也做不了主。三人一般大。”韓暹則問:“對面小將姓甚名誰,可是田縣令的麾下?”
趙雲道:“某乃常山趙雲趙子龍是也。我主澤坤,已受天子詔封爲車騎將軍,總督並、冀、青三州。不再是昔日之縣令也。”
胡才道:“趙將軍,看見沒有,我軍的人數。我們仨欲降田縣……欲降田總督,可趙將軍帶的兵也太少了點吧。那麼多老少爺兒們,趙將軍怎麼鎮得住?”趙雲道:“是否要我在此陣前殺掉三位,才能鎮得住?”胡才道:“趙將軍此言差矣。我三人,欲降田總督,趙將軍怎麼能殺我們呢?”韓暹接口道:“不錯,我們仨可以殺趙將軍,而趙將軍卻不能殺我們仨。如何?戰不戰?”
“戰!”趙雲言畢,打馬便衝了過去。胡纔剛一舉槍,趙雲的槍尖就到了胡才的咽喉。胡才一呆,以爲自己死了。趙雲則早又收回長槍,在胡才的槍桿上一挑。把胡才的長槍挑飛了出去,擋住了李樂劈來的一斧。
跟着趙雲長槍回拖,架住了韓暹劈來的一刀。架住之後,趙雲槍往後讓,讓韓暹感覺好像趙雲乏力。而正在韓暹欣喜之時,胡才的長槍經李樂一擋,又往韓暹飛了過來。韓暹當即抽刀去格擋胡才的長槍。趙雲的則隨勢跟進,槍刃在韓暹的刀柄上一劃。韓暹雙手虎口吃痛,鬆了刀柄。跟着腦袋又被胡才的槍桿擊了一下,頓時暈頭轉向。
李樂擋開了胡才的長槍,一斧劈來。趙雲回身一式舉火燒天,然後還了一招大斧的獨劈華山,硬生生將李樂的大斧壓在地上。李樂使了一把力,沒有提動。再使一把力,趙雲卻突然撤槍。李樂的斧柄差點就打着自己的腦袋。李樂剛剛剎住斧柄,突然右手手背一痛,右手就撒開了斧柄。一股大力自斧柄傳至左手,左手虎口繃列,大斧墜地。
就這一眨眼的功夫,三人便都失了兵器。遠處蔡琰見了,吩咐陳康讓士兵吶喊。立即喊聲震天。蔡琰沒有安排擊鼓,這是因爲她沒有看見趙雲擡呼士兵的手勢。
李樂、韓暹、胡才三人早就有單挑不敵的思想準備,但誰也沒有想到會敗得這麼幹淨、這麼徹底。戰鬥之前,三言兩語,還討了個只能單方面索敵性命的便宜。這樣的便宜,在對方的眼裡,實在是不足一哂呀。
實力差得太遠了!三人面對趙雲的強勢,白波軍就這麼東拼西湊的近萬名雜牌士兵面對田潤幾十萬精銳士兵的強勢,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