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柔後來的眼神在趙雯身上就沒有下來過,自己的身邊也有很多懷着孩子的男子,可是那些男子的臉上總是有着清愁,那些男子因爲各種各樣的緣故,不得不爲自己的妻主找夫侍,雖說有了孩子,可是那些男子哪裡能夠開心的起來,每一個人的眼中都帶着一絲的惆悵與鬱悶,因爲那些女子沒有一個人會拒絕夫郎的好意,而自己的身邊竟然有一個夫郎是那麼幸福,說道自己的妻主的時候,臉上滿是笑意與自豪,是啊,有一個寵着自己又有才的妻主,夫復何求呢?
更何況那個妻主竟然公開說過不納夫侍的話,那樣的女子就連自己都想要好好見一面。
這一刻的嵐柔將楊冰靈完全拋在了腦後,沒有看見身後楊冰靈那已經變成實質的眼神。
從嵐柔剛剛出現在陳府的時候,楊冰靈就已經注意到了那個男子,不說楊冰靈,整個後院的男子們都在看那個男子,在隼洲的地界裡,從來沒有看到過那麼一個說話走路都是風景的男子,要說楊府的冰靈是個好的,身上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貴氣,可是跟這個男子一比,卻也輸了下乘,不過那個男子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不坐在嫡系的位子上,卻跟那羣庶夫們坐在一道,到底是哪裡來的傢伙。
楊冰靈死死的盯着嵐柔,就連身邊袁麗玉那些似有似無的挑釁也給丟在了腦後,柔兒的到來到底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不,不可能是無意的,除了爲了自己,還有誰能讓公主府的嫡子過來呢?
可是爲什麼直到開宴,柔兒也沒有過來呢?難道真的不是因爲自己的緣故麼?
“少爺,冰王子在看你。”聞詩卻沒有像嵐柔那般只顧着看趙雯,他的眼睛從一開始就一直在楊冰靈的身上,待看到楊冰靈也在看着自己的時候,聞詩立馬在嵐柔的耳邊輕聲說道。
嵐柔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傻傻的看着趙雯,看着趙雯臉上的那股子幸福,嵐柔的心裡不知爲何有了一絲嫉妒,看着旁邊的那些庶夫的表情,原來感到嫉妒的人不止是自己一個啊。
聞詩看着嵐柔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心裡很是鬱悶的看着嵐柔,想要說什麼到底是沒有機會,只能衝着身邊那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庶夫們笑了一下。
嵐柔直到再也見不到趙雯了,這才轉過身來,看着聞詩說道:“你說的冰哥哥在這裡麼?”
聞詩連忙點了點頭,衝着嵐柔的身後使了個眼色,嵐柔向後看去,只見自己最爲熟悉的男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後,一臉微笑的看着自己,嵐柔的心裡微微一暖,衝着楊冰靈笑了一下:“哥哥。”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楊冰靈就這樣被嵐柔的一句話給擊垮了,昨日以來就使勁憋了回去的眼淚終於沒有控制住的流了下來,這樣子的楊冰靈是嵐柔第一次看見的,在自己的印象中,分明哥哥是一個溫柔地,善良的,從來只會爲了一些小事而擔憂的人,可是眼前如此憔悴的哥哥根本就不是自己常見的,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聞詩也有些驚訝的看着這樣子楊冰靈,雖說自己不過是嵐柔的僕從,可是在自己的印象中,冰王子根本就不是這樣子容易沮喪的性子,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一向淡然的冰王子變成了這麼個樣子。
“柔兒,你知道麼?那個口口聲聲說着我是他跟楊程生下來的孩子的傢伙竟然騙了我!將我一路從京城騙到了這裡!柔兒,我恨啊,我明明就應該是那個王子,可是爲了他的一己之私竟然就這樣被騙來了這裡,我原本以爲,不管我的孃親是誰,在那個傢伙的心中我總是最重的,可是,原來在他的心中,那個女人才是最重要的人!”望着楊冰靈幾近奔潰的樣子,嵐柔只能沉默的抱着楊冰靈。
“這裡怎麼還有兩個客人,是不是你們招待不週?”看到夫郎身體不適的陳傾語接過了巡視後院子的任務,還以爲所有的男眷全部都離開了,卻不想看到了在楊樹下抱着的兩個男子,站得離兩人很遠的地方,大聲的斥責着身邊的僕從來引起兩人的注意,待看到嵐柔擡起的目光時,衝着嵐柔點了點頭,就離開了這裡。
“兩位少爺是不是一時之間迷了路,還是小僕帶着你們一起走吧。”僕從一邊說着一邊爲兩人領路,在陳傾語說話的時候,楊冰靈就將自己的眼淚全部都擦乾了,在聞詩的幫助下,將臉上的淚跡也給掩飾了過去。
“是啊,多虧剛剛那位娘子相助呢。”不知爲何,看到那個女子時,嵐柔總覺得那個女子身上有什麼東西着實引人注意,不知爲何,看着她就想到了趙雯那個妻主。
聞詩聽到嵐柔的話,扶着楊冰靈的手一僵,少爺怎麼會想到問僕從這個問題?少爺的身份怎麼可能問起陳府的一個小小的娘子,少爺這次到底是怎麼想的?
“那是我們府上的二小姐。”僕從說完這句話就不再說了,而是藉着打量楊冰靈的時候給嵐柔細細的介紹起整個院子來。
嵐柔面生,又問起了陳傾語的事情,僕從到底是不敢多嘴的,而楊冰靈則是跟着楊家的人一起來的,想來是楊家養在深閨的男兒,到底是要好好討好一番的。
“這裡是柳祿園,那兒是雍鳳軒,從這條小路過去就是陳府最爲偏僻的孟廳了,那裡可有這麼大個院子這麼大,風景是極好的。”彼時,嵐柔的心裡滿滿的都是那個有禮的女子,而楊冰靈則一直記掛着嵐柔的反應,也只有扶着楊冰靈的聞詩隨着僕從的話略略應兩聲罷了。
進了廳堂,嵐柔跟楊冰靈到底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最後還是聞詩連忙給了好處費,才讓那個一臉絮絮叨叨的僕從給攆了出去。可是,楊冰靈貪財的名聲還是被傳了出去。
一進廳堂,嵐柔的眼裡便只剩下了那個環着夫郎一臉擔憂的女子,看着那個女子將手放在夫郎的手上輕輕按了按,看着那個女子將夫郎往自己的懷裡帶了帶,看着那個女子嘴角露出的一絲真心實意的笑容,看着那個女子身邊的男子笑的如此幸福。嵐柔只覺得刺眼極了,自己的爹爹是丞相府的嬌男,與孃親是婚後才真正認識的,哪怕嬌養如自己爹爹的也沒有過如此美好的笑容,自己從來就沒有奢求過自己能夠有那麼一個人能夠如此憐惜自己,甚至在整個京城裡面都沒有人能夠如此的疼惜夫郎,沒有想到因爲哥哥的原因,自己只不過走了一次隼洲就見到了世人都會豔羨的感情,那個女子望着男子的眼神滿是暖意,嘴角泛着的弧度是最美的,自己的眼神一暗,爲什麼覺得那個男子的笑容實在是刺眼呢?
今日的主角到底不是他們,在響過三聲鞭炮之後,圍聚在屏風後面的男子們就全部涌到了屏風前面,透過薄薄的屏風看着外面的一切,而一直擔憂的看着趙雯的陳傾語也走了出去,幫着陳府衆人一起招呼各位。
陳府這次是嫁女,在嗩吶聲中,一個鮮紅的影子被陳可卿揹着上了花轎,從屏風處可以清晰的看到那身嫁衣上面的水鏽,實在是太美了,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然泛着一股子的金光,屏風後面傳來一陣驚呼,原來陳恩琳輕輕一抖的時候,那隻金鳳竟然在空中慢慢張開了翅膀,如此的巧奪天工,就算是看慣了好東西的嵐柔都有些驚訝,雖說知道陳府有錢,可是能夠買到這種鎏金線還真是讓人詫異。
趙雯看着陳恩琳被陳可卿慢慢的背上了花轎,眼前突然浮現起當初自己什麼都沒有的嫁給陳傾語的時候,兩人都是庶出,甚至都是家中不喜的存在,卻在那日聯繫在了一起,想到當初的點點滴滴,再想到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趙雯的臉上不由得帶上了一絲笑意,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陳傾語身上,那個不是很寬的肩膀突然變得分外寬闊起來。
嵐柔的眼神一直落在趙雯的身上,那樣子驚採絕豔的女子怎麼可能只是被禁於江山一角?那樣子的女子就應該去京師,讓那羣不知道變通的老傢伙們知道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讀書人,於國忠心,於己坦心,與人盡心,若是九嵐皆爲此女,必能強盛。
隨着陳恩琳上了花轎,後面的男眷們全都走了出來,一個一個上了車向着馮府走去。楊冰靈緊緊的握着嵐柔的手,眼裡滿是淚水,現在的自己只能靠柔兒了。
嵐柔細細記下,跟着人羣一起往外走去,馬車簾子落下的那一刻,那兩個相擁的身影才從自己的眼中慢慢消失。
嵐柔呆呆的看着那個簾子,在簾子上面細細的描摹着陳驚卿的樣子,那個初次見面的女子,好像已經見過好多次了,多到竟然一見鍾情。
姝生我未生,我生姝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