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似溫和的視線,隱隱帶着銳利,落在容嵐的身上。
容嵐的臉色有些蒼白,柔美的脣瓣,抿成了一條直線。
漆黑的美眸裡面,有着掙扎,像是在回憶什麼,隨後眸子裡面露出了更深的恨意。
“姑父,你不用試探我了。這些年來,你和容家一直走得很近。我和戰予丞曾經經歷過的事情,你都清楚。我是付出了怎麼樣的代價,才和他相守,才能夠徹底避開席耀爵。而現在我所愛的戰予丞竟然和我最恨的席耀爵是一個人。”
她用力咬破了脣瓣,蒼白的脣角,沁出了一顆鮮紅的血珠,觸目驚心。
“我曾經有多愛他,現在就有多恨他。恨不得他死。”
喬楚裴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容嵐閉了一下眼睛,將眸子裡面過於外露的情緒收斂起來,這才睜開眼睛,“姑父,你打算怎麼對付席耀爵?我能幫你什麼?”
一句話都不去問當初喬楚裴是如何對付席靖南和戰海潮的。
也不去問當初又是如何追殺席耀爵和戰予丞,將二人逼近了怎麼樣的境地。
“阿嵐,你難道一點都不恨我嗎?”喬楚裴忽然開口聞到。
“我不懂姑父你是什麼意思。”容嵐挑起了眉峰。
“你的舅舅莫問山曾經是席靖南的保鏢。嚴格說來,他也算是間接死在我的手中。”喬楚裴眸光試探。
間接……
容嵐敏銳察覺到這兩個字,喬楚裴的話就像是暗示他從不想舅舅會死一樣。
這個念頭從心頭滑過,臉上卻露出了疑惑:“什麼舅舅?我怎麼不知道我還有一個舅舅?我也從未聽我外公說過。”
驀地,她反應過來,臉上露出了怒氣,“姑父,你還在試探我!怎麼?我自己都一個人來見你了,你還是不相信我和席耀爵已經決裂了?你認爲我和他在做戲騙你?”
她站起身來,直接就朝着門口走去:“既然這樣,那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喬楚裴急忙站起身來,去拉容嵐的手臂:“阿嵐,你的脾氣真是太壞了。怎麼?還容不得姑父把話問清楚啊?你現在哪兒像是在商場上浸yin了五年的樣子?這麼沉不住氣。”
喬楚裴又是笑,又是教訓道。完全就像是一個疼愛小輩的長輩。
容嵐冷哼了一聲,避開了喬楚裴的碰觸,臉上依舊餘怒未消的樣子,“姑父,你又不是外人。我沒有必要拿商場上對付敵人的那套來對付你。”
喬楚裴脣邊勾起的弧度更深,就像是容嵐這番頂撞的話徹底取悅了他一樣。
“阿嵐,雖然你的話這麼說了,並且獨身一個人來見我。可是我卻還是沒有看到你想要和我合作,對付席耀爵的誠意。”
她擡起了眼睛,臉上的怒氣迅速消失,乾淨的臉蛋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姑父,明人不說暗話。我也沒有看到你想要和我合作的誠意。”容嵐並沒有去問喬楚裴,他口中所說的誠意是什麼。反而將了喬楚裴一軍。
“想要對付席耀爵的人很多。比如席靖北,他一直都很想要成爲席家的家主。我沒有必要委屈自己,忍受你幾次三番的試探和你合作。”
喬楚裴完全沒有料到容嵐竟然會這樣說,他反倒是愣了一下子。
他嘆了一口氣,對容嵐身後招手道:“阿嵐,是姑父錯了。你說得對,明人不說暗話。那姑父也就把話對你講明。只要你肯接受她,那姑父就相信你的確是想要和姑父合作,對付席耀爵。”
身後,高跟鞋清脆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響起。
容嵐不由得回首,猛然站起身來。
“竟然會是你。”容嵐一字一頓的叫出對方的名字,“程、雅、如!”
已經走到容嵐面前的女人,身段高挑,漆黑的捲髮柔順的放在肩膀一側,烘托得那張臉蛋嫵媚動人,透出濃濃的女人味。
正是程雅茹。
“阿嵐,五年不見。你看起來不錯。”程雅茹似笑非笑得看向了容嵐。
容嵐沒有理會程雅茹,眼前再度閃過了洛洛脖子上青紫的痕跡,耳邊響起了臨死之前,程雅茹說的話:“你和豐臣訂婚宴前夕上,是我放男人進入你的房間……”
心中恨意,如同野火燎原一般,瞬間竄起。
程雅茹看着她眸子裡面猩紅的恨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盤旋升起——眼前的容嵐,白膚黑眸,即便是模樣清美,可她只感覺眼前的容嵐就像是地獄裡面爬出來的惡鬼。
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眼角餘光看到了喬楚裴,她釘住腳步。
壓下了心中的驚恐。
腦海中閃過了五年前,她在監獄裡面生不如死的生活——雙腿被強壯的女犯人分開,滾燙的熱水澆在了大腿內側的嫩肉上。
那種皮開肉綻的疼,直到現在響起,她依舊控制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臉上的笑容失去,恨意從心中升起——那種痛苦和恥辱,是容嵐帶給她的!
兩個女人對峙,就像是隨時都會發動攻擊的母豹一樣。
喬楚裴像是沒有感覺到兩個女人之間的危險氛圍:“阿嵐,眼前的人不用我介紹吧?雅茹不只是你最好的朋友,她也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我要你對外承認雅茹的身份,讓她認祖歸宗,回到容家。”
容嵐側首看向了喬楚裴,她笑了,“她姓程,我姓容。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貨色的姐姐?”
鄙夷不屑的話,讓程雅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陷在掌心之中。
可是,漂亮的眼睛裡面,卻流出了眼淚,楚楚可憐得看向了喬楚裴:“姑父……”
委屈的語氣,讓容嵐心頭陡然滑過了異樣。
顯然,五年前安排程雅茹離開監獄的人,就是喬楚裴。
她不懂,喬楚裴怎麼會知道程雅茹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妹?
“阿嵐,我知道你有點難以接受。”喬楚裴嘆了一口氣,“雅茹的母親,是你父親容桓的秘書,設計了容桓,纔會有了雅茹的出生。那個時候,容桓和問心感情正是濃厚,雅茹被她的母親送到了容家,容桓給了那個女人一筆錢,可他卻沒有認下雅茹,而是把雅茹送進了孤兒院裡。我憐惜雅茹身上有着容家的血脈,所以安排程家領養了她。”
容嵐心中冷笑。
顯然喬楚裴一直都知道程雅茹的身世,可他卻一直都沒有說。
她靜靜的想着,在上一世程雅茹除掉了她和爺爺,其中是否有着喬楚裴的手筆?
喬楚裴不知容嵐心中所想,他以爲容嵐在懷疑程雅茹的身世,他沉吟片刻,“我記得當初送到容家的女嬰,大腿內側有着月牙形的胎記。而雅茹正好符合這一點……”
話尚未說完,被容嵐漫不經心的打斷。
她似笑非笑得看向一旁輕咬着紅脣,模樣嬌美的程雅茹,“你讓姑父看過你的大腿了?否則的話,姑父怎麼會知道你的大腿內側有胎記?既然如此,你現在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那個所謂的月牙胎記吧。”
程雅茹臉色刷白,身子不由得顫抖起來。
大腿內側的胎記,早就在監獄裡面被毀掉了。
顯然,容嵐早就知道她的大腿內側有胎記,知道她的身世!
而現在容嵐故意說這樣的話,擺明就是要侮辱她!
甚至還在暗示,她和喬楚裴之間有着齷齪——她現在已經是女人,不是不懂事的嬰兒,容嵐說喬楚裴看過她的大腿內側,不是暗示她和喬楚裴有齷齪,還能是什麼?
喬楚裴輕輕一笑,神色自然的樣子:“阿嵐,你何必這麼刻薄?雅茹到底是你的姐姐。”
他朝着程雅茹伸手,程雅茹將手中拿着的文件交給了容嵐:“這是你和雅茹的dna鑑定報告,足以證明你和雅茹的血緣關係。有道是血濃於水,除了你爺爺和洛洛之外,雅茹是你最親的人了。雅茹被我調教了五年,讓她回到容家,她肯定可以幫你。”
容嵐沒有去接那份文件,她輕笑了一聲。
眸底裡面,冰冷的光芒,隱隱閃爍。
喬楚裴絲毫不覺得尷尬,他將文件放在桌子上,端起那杯容嵐從始至終都沒有動過的果汁杯子,再度遞給了容嵐:“阿嵐,要以大局爲重。更何況,你也沒有選擇的權利不是嗎?就算是你不同意,雅茹也必須回到容家。”
程雅茹聽到了喬楚裴用到必須這兩個字,她的心中涌現了快意。
容嵐現在就在喬楚裴的手裡,還不是任由喬楚裴拿捏?
她得意的眸看向了容嵐接過了果汁杯子——她知道這表示容嵐已經同意她回到容家。
哼,等到她回到了容家,將容家掌控在手裡的時候,五年前,容嵐加諸在她身上的屈辱,她全都要報復回來!
“阿嵐,我就知道你會同意我回到容家……”得意的話,尚未說完。
容嵐接過了果汁杯子,砸向了程雅茹的頭。
程雅茹尖叫一聲,橙黃的果汁伴着絲絲縷縷的鮮血,滑了下來。
頓時,程雅茹精緻的妝容狼藉無比。
“你想要回到容家?做夢!”容嵐的聲音並不大,可是每個字眼,都帶着切金斷玉般的鋒利。
“除非我死。”
頭,絲絲作疼。
鮮血滑落到了程雅茹的眼角,眼前一片血色,血色裡容嵐神色冰冷,猶如高高在上的女王。
這種徹底被壓制的死死的感覺,這種肆意被容嵐踩在腳下的感覺……
程雅茹再也沒有辦法保持冷靜,她不顧喬楚裴在場,尖叫起來:“來人!把這個賤人給我抓起來!”
顯然別墅暗處有保鏢在。程雅茹的尖叫聲剛落,保鏢立刻出現。
大步朝着容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