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瓶子見底,武放說話算數,沒再嚷嚷着繼續喝,他起身搶着結賬。李天疇也不與他爭,二人十分乾脆的拍屁股出門,各奔東西,各回各家。
已是深夜,院內衆人均未入睡,見李天疇平安歸來都鬆了一口氣。他讓大家都回屋休息,沒什麼大事兒,大漢不是旭風堂的人,也不是來尋仇找麻煩的。簡單的解釋後,唯有人妖不服氣,他被摔的鼻青臉腫,咒罵了半個晚上,恨不得立刻將那大漢碎屍萬段。
李天疇笑笑,隨他,正在氣頭上,勸了也沒用。他進屋看了一下游士龍的傷勢才重新回到院中。但立刻爲之一愣,衆人不知何時已經跑了個精光,偌大的院子只有小宋一人靜靜的坐在桌邊。本想跟祝磊囑咐幾句,但這傢伙也一反常態的閃人了。
“呃,還沒去休息?”李天疇有些不自然的走到桌邊坐下,這兩天東奔西跑的發神經,忽視了小宋,甚至連話都沒說上幾句,心裡着實過意不去。
“等你,有幾個問題。”小宋語氣平淡,但很直接。
多少有些出乎意料,李天疇連忙點頭,“好的,這幾天有點忙,所以……”
“我知道。幾個問題不耽誤你時間吧?”小宋忽而歪起了腦袋,但顯然並非是在生氣。
“那當然,絕對不耽誤。我洗耳恭聽。”李天疇連忙坐直了身體,以示尊重。
“嗯,態度還可以。”小**靜的臉上有了些許笑意,“第一個問題,你們昨天晚上就是爲了尋找遊士龍麼?幹嘛一夜不回來?”
“這是兩個問題。”李天疇故意逗趣,鑽牛角尖。
“兩個就兩個,我下面還有問題,不可以麼?”
“完全可以。”李天疇趕忙收斂笑容,“昨天老遊從精神病院跑了,剛開始我們也不知道他在那個地方,後來無意中聽文輝說了,就去分頭找。但沒想到警察也在找他,所以一晚上都在躲警察,呵呵,很幸苦的。”
這番話聽起來波瀾不驚,也全是實話,但李天疇將中間十分驚險的情節全部省略,雖然合情合理,但也有不小的漏洞。
不出所料,小宋果然接着追問,“那爲什麼遊士龍會受那麼重的傷?警察打的麼?”
李天疇頓感矛盾,但在關鍵的問題上不想欺騙小宋,他點點頭道,“是的。”
小宋凝視着李天疇,眼神複雜,良久才嘆了口氣道,“好了,我不問了。第二個問題,你想帶着大家怎麼走下去?還是跟以前一樣總是擔驚受怕的過日子麼?”
這個話題很沉重,李天疇眼下也很頭疼,自從答應耿叔那天起,他心中就樹立了目標,帶着大夥過上正經、踏實的日子。這個目標並不遠大,普通人經過努力都能辦到,但唯獨像他們這樣的人卻很難。
且不說改變生存方式,尋找新的生存空間,就是這般沒完沒了的尋仇、報仇也會讓你深陷泥潭而無法自拔,而且還在不斷的產生新的矛盾和仇恨。李天疇現在終於明白了耿叔當時的苦惱,但路已走成這樣,只能一鼓作氣,勇往直前。
“這應該是個過程,總要花些時間和精力去了結。但裕興公司成立時說過的目標不會變,它要發展壯大,讓我們每個人都能踏實、體面的生活。”李天疇一字一頓,十分認真。
“你別多心想,我就是忍不住問問。擔心大家又回到以前的狀態,路就走偏了。”
“你的擔心沒錯,而且要時常提醒我。”李天疇暗叫慚愧,小宋雖然不過問這些江湖是非,但看到很清楚。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的確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搞得疲於奔命,所以態度很誠懇,臉上也更加嚴肅。
小宋點點頭,看着如此一本正經的李天疇,忽然笑笑道,“最後……行了,我的問題問完了,該回去睡覺啦。”說話間她已站起了身。
“咦,這就完了?你剛纔說最後啥的,沒說完呀?”李天疇納悶。
“沒有啦,晚安。”小宋已經離開了桌子,回頭給了李天疇一個甜甜的微笑。
其實小宋還有一個問題沒說出口,就是李天疇曾答應陪她一起回蔡家園的事情。但她知道衆人正在應付緊急狀況,說不好是一場危機,所以她絕不會在這時候讓李天疇分心,儘管她很想說出口。
突然“咣噹”一聲,似有重物墜地,聲音應該是從靠東面的的第二間房傳出來的。
“草擬馬的,你想摔死我呀?”這是蠶豆等聲音,雖然儘量壓制着,但在寂靜的夜晚仍顯得很突兀。
“你大爺的,誰讓你扒我身上?”這回是人妖了,他倒是沒什麼顧忌,聲音又尖又細,滿院子都能聽得清楚。
“噓,你個傻逼草的……”
小宋一頓,臉頰緋紅,繼而罵了一句,“無聊,死人妖。”便飛身進屋,咣噹一聲關上了門。
李天疇這才發現那間房門上的窗戶紙已被揭開一角,看來這兩個沒心沒肺的傢伙應該是扒在上面偷窺,不小心弄出了響動。他很不放心的又看了看別的房間的窗戶,突然感覺好像有很多雙眼睛在看着自己,極不自在。
第二天早飯過後,祝磊、付爾德和文輝出去繼續跑酒樓重新營業的事情,剩下的人都呆在院子裡。李天疇爲安全起見,又讓蠶豆和張文出去四處轉悠安全警戒。
大家吹吹牛,偶爾逗逗小小付,其樂融融,一上午的時光倒也輕鬆打發過來。但李天疇明顯能夠感覺出來大家的無聊和鬱悶,人果然不能閒着,否則會憋出事情,酒樓這邊還真不能拖,他想起了武放昨天說過的話,快刀斬亂麻。
中午的時候,祝磊打來電話,語氣中難掩喜悅和激動,“當家的,辦下來,酒樓可以重新開業了。”
“太好了!”李天疇聽了大爲高興,剛纔還爲這件事犯難,沒想到船到橋頭自然直,老付和祝磊的努力功不可沒。
“只是有點蹊蹺,昨天的那個大漢來咱們酒樓了,說是來報道的,還說酒樓今天準開張,瘋言瘋語的。我和老付也沒難爲他,反正還沒營業,他愛坐哪兒坐哪兒。結果還沒一個鐘頭,工商局的就來把執照還給我們了,你說邪門不?”祝磊將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
嗯?李天疇突然愣住了,的確是邪門,昨天武放說的擺平第一件事兒,今天真的就應驗了。巧合麼?顯然不大可能,看來這傢伙還挺不簡單。只是這強買強賣既成事實,李天疇心裡老大的不樂意,若非大白天的,他真想親自走一趟酒樓。
“當家的,你在聽嗎?”祝磊見沒有迴音,在話筒那頭喊了一嗓子。
“在聽。這樣,你們幾個甭搭理他,只要不搗亂,讓他隨便。”李天疇想了想,也只得如此,武放即便是狗皮膏藥也不妨礙大事兒。
“這好辦。還有,通知大夥兒都過來吧,把酒樓整個打掃清理一下,我想明天一早就開業。”祝磊叮囑。
“好,這是必須的。”收了電話,李天疇在心裡盤算,爲了避免麻煩,昨天和武放直接起衝突的蠶豆、張文和人妖暫時留在家裡,其他人都可以去。主意拿定,他將重新開業的好消息告訴了大家,頓時歡呼雀躍。
看着大夥兒陸續出發,人妖極爲不忿,“幹嘛我不能去?小心眼嗎?”
李天疇微笑着並不在意,“你還有重要的活幹,我把蠶豆他倆喊回來。”說完,他掏出手機打了電話。
人妖儘管將信將疑,但看李天疇的舉動似乎沒在騙他,所以忍住沒說話。不一會,二人回來,均是一臉的不高興,恐怕也是知道了酒店的消息。
李天疇裝作沒看見,招呼大家聚攏坐定,“大夥都去酒樓,咱們也別閒着。有重要的事兒辦,而且要注意保密。”三人聞言果然精神一振。
“還記得那個沈坤嗎?蠶豆查過他的落腳點,但被意外的事情打斷了。現在咱們要接着幹,蠶豆和人妖馬上再去踩一遍,如果沒有變化,晚上找機會直接拿人。”李天疇突然發現快刀斬亂麻這個詞好使。
看二人沒有意見,李天疇繼續道,“張文和我守家,畢竟躺着兩個傷號,不能大意,晚上再跟我出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