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四面八方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僅有景城縣本地的百姓,還有那些從遠地而來流離失所的難民,這些人互相擁擠着,根本就毫無秩序,整個場面亂哄哄的。
少年的父親,也就是景城縣的縣令被關進了空蕩蕩的大牢內,這裡根本就連一個獄卒都沒有,因爲楊羿天瞭解這個熟知國家法度的人,對於越獄而逃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爲了讓那些衙役們不至於礙手礙腳,楊羿天叫這些人爲自己搭了臨時的帳篷,他本人親自到糧倉內搬出一袋米來下在鍋中,伴隨着百姓們雷聲般的掌聲,他彷彿真的做了一回救世主。
難民實在是太多了,用大鍋熬出來的粥沒用上半個時辰就讓這羣人搶光了。這樣下去眼前那些眼巴巴看着食物吃不到嘴的難民,恐怕會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爲了避免這種糟糕的情況發生,楊羿天在方纔領到中的難民中選出那些年輕力壯的,讓他們幫忙多開了幾個粥場,這才緩解了一下百姓們的不滿。人類就是喜歡挑剔的動物,就算施捨給他們的東西,也總是挑肥揀瘦的。
開粥廠放糧的消息傳得很快,許多外地的難民也紛紛涌了進來,這些人在吃到了能夠填飽肚子的時候之後,這纔開始打聽起開倉放糧的人。他們中有的人說放糧的人是一個少年,據說還是縣令的兒子,可等他們去問那個正在粥場挑水熬粥的少年時,少年則說是來巡查民情的巡察使大人。後來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道聽途說來了楊羿天的名字,紛紛在心中將其供若神明,甚至有本地的百姓將他的名字刻在木板上拿到家中的祖先的靈位前祭拜,一時間這個名字就在整個景城縣變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此刻的楊羿天才感覺到,養活這羣人要花多少的糧食,如果現在這個速度繼續消耗下去的話,景城縣糧倉內的存糧一個月就要被一掃而空了,而外面那些數以萬計慕名而來的難民越來越多。人多起來了,暴露的問題也越來越嚴重,一旦這些善惡難辨的人吃飽了肚子,治安又成爲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楊羿天對於縣務實在是沒有什麼興趣,但老天爺總是在逼迫着自己,他要想辦法組建一個臨時的治安系統,來保證這些難民的人身安全。
最後這些楊巡察使親自任命的治安人員就在那些愛招惹是非的傢伙中產生了,自從這些愛鬧事的傢伙被收編了以後還挺給他們的主子長臉,好幾萬人的難民中再也沒有什麼壞事發生了,儘管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這些傢伙也是像無賴一樣給對方一頓拳打腳踢了事,對方就再也不敢犯了。執法雖然有些暴力,但楊羿天對這些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抓耗子的就是好貓,我管你用什麼方法。
巡邏隊漸漸地在難民中成了規模,身強體壯的人紛紛加入其中,不到半天的工夫就一進擴展到了二百多人。他們中曾經從事各種行業的都有,會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其中也不乏一些難得的人才。古往今來對人才的需求都是迫切的,到嘴了的肥肉自然不能放走。將有用的人都統計起來,並且按職業分類劃爲小組,等統計完畢之後,楊羿天才發現,自己幾乎有了一個完善的工程隊。木匠、鐵匠、瓦匠一應俱全。
對於這些人他還要加以利用,因爲總有一天會下雨,田裡的莊稼會結出糧食,到時候爲了重建家園,這些人是必不可少的。在不知不覺之中,楊羿天似乎已經將心與這裡的難民連在了一起,他無時不刻不在祈禱着蒼天能夠早一點下雨,讓這裡的百姓早日脫離苦海。
他知道自己只能做這麼許多,他不能夠將整個河北的糧倉都打開,那樣只會令朝廷派一個人手拿着尚方寶劍將自己的腦袋砍下來。可他在想那些其他縣的大老爺們,爲什麼不先放糧,等到災情過後,莊稼長出來的時候再多收點租子。看來這些老爺們只顧着發財了,全然不顧及百姓的死活。
經過幾晝夜的不眠,景城縣的情況已經穩定了許多,儘管還有許多的難民睡在野地裡,但對於已經填飽肚子的他們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連續的工作使楊羿天有些吃不消了,他方纔要躺在草蓆上好好地睡上一會兒,又見那叫李善長的少年來到了自己的身側。他來的目的早已經被楊羿天猜到了,少年是個孝順的孩子,不會見自己的年邁的老爹在大牢中還能安眠。
李縣令被從大牢中放了出來,因爲對於楊羿天來說,一個能夠爲認識到自己錯誤,並且讚美的自己的人要比躺在棺材中的死人有用得多,更何況由於自己的緣故餓死一位縣太爺,也不是什麼小事,儘管比起擅自開倉方臉是小巫見大巫,但後者卻是順應了民心,不可相同而語。
果然從死亡線上逃回來的李宗和一出了牢門就直奔了楊羿天的休息處,將這些天認識到的錯誤非常深刻地闡述了一遍,楊羿天也不深究,說了一些鼓勵的話,就讓他們父子出去團圓去了。對於這種封建社會固執的知識分子,只有讓他們步入絕境,纔會向人低下其尊貴的腦袋。
李宗和父子也開始盡心竭力地爲其賣命,楊羿天也交給了他們一個嚴峻的任務,那就是開鑿一條人工的水渠,將那些還未乾枯的水源引到天裡來,然後中上莊稼,自己總不能坐吃山空。不過單單就他們兩個幹不成這麼大的工程,他將工程小組都調撥給了他們,命其必須在半個月內完工。二人欣然領命,找那些熟悉水路的人商量對策去了。
可李宗和父子率領着工程隊出去了兩天之後,都弄了個鼻青臉腫的樣子回來,再看那些工程小組也滿身是傷,聽他們敘述了經過才知道,附近的水源早已經讓地方上有實力的財主們佔據了。自從朝廷頒下了可以建立私人武裝的指令,這些人僱傭了不少的人爲自己看家護院,他們少則數百人,多則數千人,都是在城鎮內鐵匠鋪中採購來的兵器,這些人守把着水源,李宗和父子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自然鬥不過他們。
楊羿天沒有想到開鑿個水渠也這麼麻煩,這些有錢有勢的土財主們也不可小覷,他們的財產也是受國法保護的,要是逼急了他們,派人來興師問罪起來,那就難以收場了。要是與對方硬碰硬的話,自己手下的這些人還太過單薄,幾乎除了那幾位衙役手裡面有幾把生鏽了的片刀之外,沒有任何一件算得上兵器的東西,就連粗一點的木棍也都在熬粥的時候當做了柴火。
山窮水盡的時候看來也該是金錢發揮效用的時候了,他找來了那個曾經恪盡職守看守糧倉的衙役頭,將幾張銀票交給了他,讓其到臨近的州府採買裝備二百人的兵器及盔甲。衙役頭本想問要這些東西做什麼,可當他想到是誰放糧救了自己家中上下老小的性命時,就一點猶豫都沒有了,立刻將所有的兄弟都叫齊出發了。
楊羿天自此再沒有讓李宗和父子到野外去找水源,則是將這艱鉅的任務交給了最適合蒐集情報的徐九川。徐九川一直在暗中監視着從來沒有在公衆場合的時候露過面,就連整日睡在楊羿天枕邊的鳳兒也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這些日子可是苦了徐九川,既沒有美酒也沒有佳餚,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就更別提美女了,總之在他的記憶中實在是糟糕透了。雖然他對現在的生活有些抱怨,但絕對不會影響他執行任務的效率,正是因爲楊羿天深知這點,才能夠放心地去讓他做。
徐九川不愧是蒐集情報的老手,幾個時辰就將附近所有的地理情況畫成了一幅簡易的地圖,並且在上面標註上了土財主們的勢力範圍,整張地圖上被分成數塊大大小小的地盤。看到這張圖不禁令楊羿天眉頭一皺,如此多的勢力交織在一起的話,只要其中有一點分歧必定會引發無法想象的後果。
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楊羿天藉着月光與暗中的徐九川思考着地圖上各勢力的利害關係,徐九川不知爲何猛然間警覺了起來,在看到一個黑影之後立刻向對方撲了過去。在楊羿天的眼中兩個黑影翻滾着身形鬥在一處,各自抖擻着平生的所學。雖然在楊羿天看來,徐九川的功夫已經算是佼佼者了,但在對方那個黑衣人的手下,卻只能是忙於招架,最後終於不敵,被對方一掌打中了胸口,好在他逃命的本事了得,等到對方想下殺手的時候,已經年過逃得無影無蹤。
楊羿天不知道爲何會突然出現個黑衣人,但他知道對方一定是來者不善,因爲那黑衣人已經向自己而來。楊羿天本想以自己的功夫必定能與對方鬥個伯仲,可一伸手才知道,對方一認真起來,居然沒用上五招,就被對方制住了要害,可奇怪的是沒有馬上將自己殺了。
卻也沒有想輕易放過自己的獵物,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藥丸給楊羿天餵了下去,然後警告道。
“你的詭計還真多,不知道剛纔那個黑衣人是從哪裡來的,不過我告訴你,儘量少跟組織耍花樣,那麼你還能少受點罪。至於你這次犯的錯誤,我就已經餵你吃下了劇毒,只要你聽話我就會每個月給你送一份解藥,不然的話作爲四大殺手血哭的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安穩地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