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二人帶着五十軍士一到項羽的住處,也就是原來的泗水城太守府的時候,就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得一呆。只見那太守府外裡三層外三層站滿了身着甲冑,手執兵器的虎賁之士,共有不下於三千人之數。他們每人都精神飽滿,殺氣沖天,當劉邦他們站在他們身前的時候都能感覺到血腥氣撲面而來。這一下就連蕭何都猜不出項羽到底要怎麼對付他們了,如果只是一場普通的宴席,用的着派這許多士卒站在府外嗎?就在兩人心驚不已的時候,一名管家打扮的人剛好出來,看到二人忙上前問二人可是劉邦一行,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便道:“我家將軍已經在堂中等候二位多時了,二位這就隨我進府吧。”說着便在頭前帶路。劉邦和蕭何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擔憂,但是看到那管家的架勢,知道自己是退不得了,只好硬着頭皮跟着那管家走進了本來很熟悉的太守府,劉邦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感覺。
其實項羽也對這府門外佈下這許多兵馬覺得很是不解,爲此他還問過范增爲何要佈下如此大的陣仗出來,但范增只說這是爲了給劉邦他們一個下馬威,從而狠狠地打擊他們。項羽已經拒絕了范增提出的將劉邦他們殺死的建議,此時也不好再反對他的辦法,也只得苦笑着同意了。而後不久,作陪的各名將領也陸續到了,獨只有范增和項莊未到,項羽覺得很是奇怪,因爲項莊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命令執行得最是徹底,不知他爲何突然來晚了,於是就讓人去軍營中找他,至於范增,項羽認爲他是因爲心中有個疙瘩,所以才遲些到來,倒也不放在心上。
看到劉邦只和蕭何二人走了進來,項羽也不得不佩服劉邦的勇氣,如果說他進城時只帶五百士卒是因爲自己下的命令他不敢違拗,那現在他只和一人進府則可看出他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膽量還是有些的。項羽大咧咧地坐在席位上,用手一指字對面的位置道:“二位就坐那吧,待範先生二人到來,我就命人開席。”話語中並無尊敬之意。
劉邦與蕭何二人作了個揖,沒有多說什麼就依項羽的吩咐坐下了。要知那時飲宴就座位的說法就很是考究,以面衝門口爲上位,主要是爲款待的上賓安排的,今天既然是項羽宴請劉邦,那這上位自然該是由劉邦坐,可現在項羽卻坐在那裡。當然以楚人的風俗以左爲尊,項羽也大可讓他們坐在左首,可現在左首卻是虛位以待,顯然是給范增準備的。這與主人對面而坐,且是背對着大沒恩的乃是下位,多是給一些下人準備的,但今天項羽卻讓劉邦兩個受邀的客人坐在那裡,顯然又是對他們的羞辱。但是劉邦已經和蕭何打定了主意,以忍爲上,所以就算面對這情形,兩人也是一笑作罷,坐在了那裡。
不一會兒,范增與項莊二人攜手走了進來,見到衆人都已在坐,范增忙拱手道:“在下身有不適,所以來晚了,還望諸位見諒,說着自覺地走到了左首處坐了下來,而項莊則走到了右手處坐了下來,在他坐下的時候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劉邦二人,從他的眼中露出了濃重的殺機,但在場衆人除了范增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酒菜上來之後,有些尷尬的場面就得到了緩解,項羽手擎金尊,對劉邦笑道:“今日爲了宴請劉將軍,我項籍特將麾下的將領都叫了來,一者讓大家相互認識一下,二來也是爲了給劉將軍接風洗塵。”說着指着一個滿臉鬍子,長相兇悍的人道,“他叫此人姓武名涉,乃是勇冠三軍之人,當日齊國臨淄城下,他身先士卒,連殺齊將十多名可說是我軍中第一猛將。”而後又指向一個長的精明強幹的人道:“他叫英布,乃是智勇雙全的人,戰那東海郡時是他想出的計策,才能使我軍在少折損數千人馬的情況下取下它來。”
項羽一個個地向劉邦二人介紹着自己麾下的將領,劉邦只得一一舉杯示意,但這些人中只有項他、項伯和英布三人對劉邦舉杯還禮,其他幾人都只是略一點頭就受下了。最後項羽指着龍且道:“他是這些將領中唯一可與我一戰的人,當日他守着東海郡,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勁纔打敗他的,所以若說衆人彙總我最看好誰,則非龍且莫屬了。”龍且忙謙虛了幾句。介紹完自己麾下的將領,項羽便有些意外地問道:“我記得劉將軍麾下也有幾員能爭慣戰的將領,今日怎不帶來與我們一同飲酒啊?對了,我記得其中有一個名叫周勃的,當日還與我戰過一場,雖然他最終被我俘虜,但其帶兵很有一套,是個英雄,今日怎不見他來啊?”他說到被他俘虜的時候,在座的幾名將領都露出了笑意。
劉邦卻似完全沒有發現他們的嘲弄,坦然道:“那幾人自從歸了楚國後,已經是大楚的將領,不再是我劉邦的麾下,我也沒有權力帶他們出征,故此次伐秦我並未將他們帶來。”
“原來如此,這倒是我問得多餘了,我還當劉將軍與我一樣也想擁兵自重呢。”項羽不無調侃地說道。隨後他又問道:“如今這秦軍就快到我泗水城下了,不知劉將軍可願與我這個楚國的逆賊連手將他們殺敗呢?”項羽問道
“這正是劉邦希望看到的,我想大王若知道項將軍的想法,對項將軍以前的作爲必然不會再放在心上。”劉邦忙說道。
“既然劉將軍如此說,可有退敵之策啊?”一邊的項莊突然插嘴問道,語氣中不無嘲弄的意思。
劉邦一呆,接着搖頭道:“這個在下還未想過,不知項將軍想過沒有呢?”
項羽笑道:“破秦之策已經在我胸中,秦軍不來則罷,若來了,管叫他來多少死多少。好了,今日不提這些正事,且飲酒,待得明日,我便要下令全軍戒酒了了。”說着又將一尊酒倒進了他的嘴裡。衆人聽項羽這麼一說,也忙端起酒杯來喝了一杯,不再談軍中之事,開始說起了其他的事情,如哪家姑娘好看之類的。
酒酣耳熱之際,項莊突然道:“我們這些人在此飲酒,既無絲竹相伴,又無美人舞蹈,實在是不能盡興啊。”
一邊的曹咎笑道:“且說我軍營中不得帶女子入內,就算可以,如今天色已近初更,城中百姓多已入睡,又去哪裡尋美女來歌舞助興呢?”
項他也打趣道:“想不到莊弟你小小年紀居然就已經懂得女子的妙處了,來,我敬你一杯。”說着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話一出口,滿堂的將領都笑了起來,原來雖然當時的人普遍結婚都早,但偏偏這項莊卻是從未碰過女子的人,所以衆人對項莊的這句話都感到很是有趣,紛紛笑了出來。
項莊被他們這麼一鬧,臉上也是一陣潮紅,但卻也發作不得,只得連連給范增大眼色。原來今日范增和他來得晚了就因爲兩人定了一個計策要將劉邦刺死,而剛纔的那番話就是託詞,如今卻惹來了衆人的笑話。范增看到項莊的窘樣,忙說道:“其實要助酒興倒也非女子歌舞不可,我等皆是習武之人,何不由一人在此舞上一段刀劍以助酒興呢?這樣既可使大家喝高興了,也不至壞了我軍中規矩。”
“範先生的辦法很好,不知哪位將軍願意下場一舞啊?”項羽第一個支持道。
范增剛想開口,項他就搶先道:“既然剛纔是莊弟說的這樣喝酒不能盡興,那便由他舞上一段吧。”說到這裡,他看了項莊和范增一眼,原來從二人的說話中他已經看破了兩人的想法,而他也想除掉劉邦,爲怕兩人一唱一和的太過顯眼,所以項他幫范增把話說了。
項莊一聽,就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先舞上一段拋磚引玉吧。”立刻就有士卒拿了一把劍呈到了項莊的面前。他一手持劍,一手拿着酒杯,在到了場中的時候將酒喝盡,而後又將酒杯擲回到自己的几上,刷地拔出劍來就在場中舞了起來。“我出我車,於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僕伕,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我出我車,於彼郊矣。設此旐矣,建彼旄矣。。。。。。。”項莊一邊舞着劍,一邊口中唱着詩經中的詩句,劍隨着詩句的變化而或慢或快,讓觀劍者不覺也爲他的劍舞所吸引。即便是劉邦這樣對文墨不是太通之人,也被項莊的邊舞邊唱給打動了。
就在一堂人都爲項莊的劍舞和詩歌所迷的時候,項莊已經慢慢地向劉邦走去,他的口中依然唱着詩句,但他的雙眼卻盯在了劉邦的咽喉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