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越來越大了,似乎老天也在爲這個一代帝皇的逝去而感到悲痛,但是現在擺在大家面前的卻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秦這個龐大的國家將由誰來統治。
沙丘行宮的偏殿內,三個人正沉默地看着對方:李斯、趙高和胡亥。
“那些太醫已經全部被我下令處死了。”趙高冷冷地道。
“爲什麼?就因爲他們不能救回皇帝就要他們殉葬嗎?”李斯問道。
趙高看着李斯道:“除了這個原因當然還有別的了,難道丞相大人猜不出來嗎?”
李斯瞥了一邊的胡亥一眼才道:“你們想要將皇帝的喪事隱瞞下來?”
“不錯,看來丞相還沒有老糊塗啊。”趙高笑道,“你應該知道我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吧。”
“可是皇帝已經立下遺照了,要扶蘇皇子做我大秦的二世皇帝。”
“除了我們三人又有什麼人聽到了?丞相你應該很明白現在沙丘宮裡的情形吧,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就是和我們合作,立胡亥皇子爲帝,還有就是丞相李斯因對皇帝的忠心而自殺殉主。前者你還可以做你的丞相,你們李家依舊是榮華富貴不斷,至於你殉主嘛,呵呵。。。。。。。”趙高的話以一串冷笑結束,但其中的味道李斯是感受很清楚的。
李斯看了看旁邊一言不發的胡亥,又轉頭看向殿外,只見大殿之外是幾十名手持利刃的趙高的手下。顯然自己只要一搖頭,那就會有無數衛士衝進來將自己亂刀分屍了。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無力地道:“好,皇帝的遺照是傳位於二皇子胡亥!”說完話他就猛地轉過身走向了殿門。
在他的手剛接觸到大殿的門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胡亥開口了:“丞相大人在回咸陽之前最好不要與人單獨相見,免的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李斯聽到這話腳下的步伐猛地一停,但隨即他又刷地一下拉開了殿門,頭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下處。
待李斯走後,胡亥才噓了一口氣道:“終於將這隻老狐狸給拉到我們這邊了。真怕他會不惜一死地反抗,那我們的計劃就要重新部署了。”
趙高呵呵一笑道:“皇子,不,現在應該稱你作皇帝了,你還不夠了解李斯啊,他並不是真正的名士,他還不能做到視名節比生命和利益更重要,所以老奴是有十成把握可以說服他的。”
“如今已經說服了李斯,那我們的下一步計劃就可以實施了吧?”胡亥躍躍欲試道。
趙高道:“現在還不是趕回咸陽稱帝的時候,皇帝不要忘了扶蘇這個大禍害還在上郡啊,而且他身邊還有個手握重兵的蒙恬蒙大將軍啊。”
胡亥不在意地道:“只要我在咸陽稱了帝,他扶蘇還不就成了我的臣子,難道他敢造反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要是他鐵了心要和皇帝你對着幹,恐怕會有不少人投向扶蘇一邊,到那時再想收拾他就要很費一番手腳了。”
“那你有什麼辦法能夠對付扶蘇呢?”胡亥聽了趙高的話顯得有些茫然了。
趙高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就是我爲什麼要殺掉那些太醫從而不讓皇帝的死訊傳播出去的原因了。我們可以秘不發喪,帶着隊伍趕回咸陽,然後以大行皇帝的名義給扶蘇發一道聖旨,說他守邊不力,做事不成,對朝廷不忠,對皇帝不孝,讓他自盡以謝天下。以扶蘇的爲人在接到這旨意後一定會自裁的,然後我們又可以藉口蒙恬看護皇子不利也要他自裁,到時候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將這兩個禍患除去了。”
“妙啊。”胡亥聽到這計策不禁喜上眉梢,“的確以我瞭解的扶蘇一定會接了聖旨就自盡的,到那時北方的兵馬沒有人帶領也就做不了什麼亂了。好,馬上就按你說的辦,趕快給扶蘇下一道聖旨。”
趙高從懷中取出了一道聖旨道:“老奴都已經準備好了,這就去命人將聖旨快馬送去上郡。”說完就出了大殿的門。
胡亥看着出去了的趙高,眼中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上郡城外,一人一騎正在向上郡奔來。顯然他是長途奔馳而來,馬身上已經汗水淋漓,而馬上的人看上去更是疲憊不堪,坐在馬上似乎隨時都會掉下去一般。但是他的馬速卻沒有放慢一絲一毫。
從出了沙丘行宮之後,他就感到了有人在窺伺着自己。也是因爲這種敏銳的感覺才讓他逃過了一次次的截殺,但是對方顯然人員充分,一路上他已經殺了十來個欲殺了他的人,但還是有人從後面追上來。
莫驄只覺得自己就快要耗盡身上的最後一絲力量了。他也算是贏政身邊衆侍衛裡武藝和馬術最高超的一個了,但是也已經精疲力竭了,眼看着上郡城在望,他卻有一種自己怕是進不了城的不祥預感。
果然,當他隱約看到上郡兩個篆字的時候,從後面傳來了弩箭破空的嗤嗤聲。他猛地回過身來,舞着手中的刀擋住了射向自己的箭,但是他跨下的這匹馬,這匹跟隨了他三年,這些日子又數次救了自己的駿馬卻發出了一聲悲鳴,然後就轟地倒了下去。而莫驄也被慣性重重地從馬上甩了出去,然後跌在了地上。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連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緊接着他看到了一個穿着黑色皮甲的人出現在他面前,那人手中的刀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出了令人目眩的刀光,然後刀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莫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人將刀放回了刀鞘中,走到了莫驄的屍體前,從他的懷裡取出了一塊布帛,兩手一緊就要將他撕爛,但和莫驄剛纔遇到的情形一樣一支弩箭也射向了他的後頸。但是雙方還是有區別的,莫驄是有防範的,所以弩箭並沒有要了他的性命,但是這人卻是毫無防範,在聽到弩箭射來的破空聲時只來得及轉過身來,這支箭正好變成了刺入他的喉結,從後面穿透了出來,而他的手纔剛握住剛纔用來殺人的刀。
靜!
過了快一頓飯的工夫,纔有一人出現在那倒下的人跟前,從他的手中取下了他還來不及毀去的布帛,然後奔向了上郡城。
扶蘇一邊看着帛書上的內容,一邊聽着來者將這封帛書的種種易手的經過告訴他。聽完他的話後,扶蘇站起身來給他行了一禮道:“如若不是壯士襄助,這書扶蘇是看不到了,在這裡扶蘇爲自己也爲大秦謝過壯士。”
那人忙回禮道:“小人也只是奉我家丞相之命保護這帛書。慚愧的是在下一直不敢露面助那送書之人。”
“丞相大義扶蘇定當銘記在心。”扶蘇對左右說道,“去將那城外的壯士的屍體運進城來,扶蘇要厚葬他。”
那人讚揚地看了扶蘇一眼:“扶蘇皇子,現在不知道沙丘那什麼情況了,在下放心不下丞相還要趕回去,就不久留了。”
扶蘇點了點頭道:“我知你是忠義之士,也就不留你了。來人,爲壯士準備三百錢相謝。”
那人謝了賞又急急地趕了回去。
“皇子你認爲這書上說的事情可信嗎?”李恆看了那書信後問道。
扶蘇努力地回憶着自己記憶裡的關於秦始皇最後的行爲,可惜怎麼也記不起來了,只得作罷,看來得自己判斷了。他想了一下道:“從來人的話裡看來,這帛書應該的確是皇帝的詔書。”
“我也這麼認爲。”李恆扇着扇子道,“可就算是真的,皇子您認爲該回咸陽嗎?”
扶蘇搖頭道:“不該。如今朝中我根基淺薄,雖有丞相李斯襄助,但到底比不上趙高和胡亥的多年安排,我若去了恐怕會自身難保,更不用說爭皇位了。而且皇帝萬一是在外面。。。。。。。,那我回咸陽就更沒有保障了。”扶蘇是很肯定秦始皇是在沙丘駕崩的,所以現在入咸陽完全是羊入虎口,打死他也不會去的。但又不能直接把這話說出來,只能用假設了事。
“皇子說得很對,你的根基在上郡,你不能輕易離開這裡而前往咸陽。但是從胡亥趙高的反映來看他們也不想你進咸陽啊,這又是爲何?”蒙恬在一邊也問道。
“或許是他們太高看我扶蘇的人望了吧。如果有皇帝的遺照立我爲帝倒的確可以在咸陽就將他們打敗,但就怕趙高從中作梗啊。”
“皇子的擔心也不無道理,依我之見我們還是再等等吧,如若皇帝安然返回咸陽,那我們再去也不遲。”李恆出主意道。
“看來還是隻能靜觀其變啊。”扶蘇搖頭道,“我都已經等了好幾年了。”
“只有充分的耐心才能給敵以致命一擊啊。”李恆安慰道。
扶蘇站起身來朗聲道:“那我們就繼續積蓄力量吧。走,我們去看看新練的兵怎麼樣了。”說着帶頭走向了校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