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項羽將劉邦叫到了城裡,但是卻並沒有安排他們的住處和人接待他們,劉邦他們原來的住處是泗水的太守府,如今卻成了項羽他們的下處,當然不可能再讓他們居住,一時進城的幾百人找不到可以安歇的地方了。這時無奈的范增只得將這事攬在了自己身上,雖然他的心裡是想早日將劉邦剷除的,但表面工夫還是得做,將他們安置在了城裡的一家空房之中後,范增便要離開。劉邦忙笑着謝過了范增的安排,然後問道:“範先生,不知項將軍讓我等進城所爲何事啊?若無甚要緊之事,我們就要退回到會稽去了。”
范增心說我怎麼知道那項羽爲何要叫你們進城,但口中卻說道:“這還是當劉將軍見了我家將軍自己問他的好,我家將軍已經備下了酒席,今晚便要邀將軍一同飲酒。”
劉邦一臉慚愧地道:“在下乃是敗軍之將,若不是項將軍提兵來救,恐怕劉邦就要死在秦人手上了,如何還有臉面與項將軍同席飲酒啊。”
蕭何也在一邊幫襯道:“我家將軍還要儘快回會稽向大王請罪呢,還望範老兄能在項將軍面前爲我將軍說項。”說着深深作了一個揖。
范增忙回禮道:“在下不過是一介幕僚,可作不了將軍的主,而且將軍宴請劉將軍也是出於對劉將軍的尊敬,若無劉將軍在前抗秦,我大楚的國土或許早就被秦軍佔完了。”
“哪裡哪裡,慚愧慚愧!既然項將軍一意如此,那劉邦我也不好推辭了,待我沐浴更衣之後,晚上必赴項將軍之約。”劉邦說道。
雙方又寒暄了幾句,范增這才離開。兩面的人雖然都知道項羽已經與楚國的朝廷翻了臉,但卻全都絕口不提此事,就如項羽還是楚將一般,聽得周圍的士卒都雲山霧罩的。
范增離開劉邦下處之後,心中已經更決定要殺了劉邦了:“此人在軍事上雖然沒有多大本事,但就以他那堅忍的性格以及隨機應變的智謀,若有一員上將相助必然會成爲羽兒最大的敵手,不如就趁着他現在羽翼未豐之時就除了他。”想到這裡他忙趕到項羽那,去向他進言。
項羽在演武廳里正演練着自己的刀,只見刀聲嚯嚯,正個廳裡到處充斥着他的刀,周圍的士卒已經越退越遠,生怕被項羽的刀所傷。這些日子來,項羽的刀法更加成熟,或許這也是與他成爲一方之主後所需考慮的事情多起來有關,現在的項羽已經慢慢地由一介匹夫往一個成熟的軍事家邁進,但他對政治方面的瞭解卻還是完全不懂。看到范增走了進來,項羽收住了刀勢,問道:“劉邦一行人先生已經安排妥當了?”
范增看着項羽只知提高自己的武藝,眉頭不由得一皺,但他已經勸了項羽很多次,除了軍事之外他也當關注一下民心和與其他勢力的關係,但項羽表面上雖然答應了他,可下去之後依舊如故,范增也沒辦法,畢竟項羽纔是主,自己只是一個軍師,只能勸戒,而且今天他還是有事要與項羽商量的,於是他先將這事拋在一邊,對項羽道:“羽兒啊,剛纔我安排劉邦一行住在了城中一戶空置多時的人家中,他對我們的安排不但沒有一絲抱怨,而且還欣喜不已,你不覺得有些不妥嗎?”一直以來范增都與項梁平輩論交,所以稱呼項羽也和項梁一般爲“羽兒”,到現在雖然主從有別,這稱呼卻並沒有變,項羽或是爲了紀念以前與叔父一起的時光,對這個稱呼也默認了。
項羽將刀放在一邊,同時接過士卒遞過來的布擦了把臉上的汗道:“劉邦不敵秦軍,差點導致全軍覆沒,若無我軍相救他已兵敗身死,卻還有何面目來和我談什麼住宿條件,能有地安睡就算不錯了,我不覺得有何不妥。”
“他好歹也是三軍主將,如今你這麼做就是在公然羞辱於他,他居然還能如此,說明這劉邦善忍,縱然遇上些羞辱他也完全可以忍下來,此人所謀不在小啊。以我之見,還是及早除掉他爲上。”范增說道。
項羽不以爲然道:“以他之才,就算帶着五十萬大軍,也不是我五萬人馬的對手,有何威脅非要在現在除了?而且令我不解的是當日聽說叔父被秦人所殺時,我想帶兵擊其後路,報那害死叔父之仇,你是拼命阻攔,今日卻又如此迫切地想殺那劉邦,這究竟是爲何啊?”
范增嘆了口氣道:“羽兒,你恩的還不明白啊。若你引軍攻他後路,那楚軍必敗,脣亡齒寒之下,我們也必受牽連,到時你就是大楚的罪人,就算今後能東山再起也無法得到楚地百姓的支持了。但這次我們大可只殺劉邦一人,爲的是將他的人馬收爲己用,爲你以後爭霸打下好的基礎啊。”
“這些人馬根本無用,我要來做甚?至於殺劉邦,我要取他性命就當在沙場上堂堂正正殺他,刺殺之流非大丈夫所爲。”項羽不屑道。
范增看自己是無法說動項羽了,只得嘆息了一聲,轉身離去了。“羽兒並不知道真正的爭鬥並不是只在明面上的,暗處的爭鬥更加激烈,更加殘酷,非要堂堂正正與人鬥,將來必會嚐到惡果。不行,這劉邦非除不可。就算會引起城外士卒的仇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大不了所有罪責有我一力承擔。”想到這裡,范增便往軍營中走去。
卻說劉邦那邊,自范增走後,劉邦與蕭何臉上的笑容就隱去了。劉邦看了看屋子的四周,道:“想不到項羽居然如此羞辱於你我,居然連館驛都不給我們住,而是找了這麼一座破舊的宅子安頓你我。”
蕭何道:“或許這也有好的一面。看項羽如此做法,應該不會加害於沛公,那也就說明沛公那日設計除掉項梁的事情他也應該完全不知情,這樣一來你我在此還是安全的。”
劉邦苦笑道:“看來也只能這麼認爲了。其實那項羽若真要取我性命,在我們進城時他就可在城門處埋伏下人馬,將我們一網打盡,既然現在還安頓了我們的住處,他就不會有殺我之心了。但讓我想不到的是他爲何要我進城,又爲何要在今晚設宴款待我。”
“宴無好宴啊。”蕭何嘆道,“沛公,今日我們前去赴宴還是應該小心着點,雖說看情形那項羽不會加害於你我,但他麾下的將領中可是有與我們結下樑子的人啊,若他們想要暗中謀害我們,想來那項羽也會樂觀其成的。所以沛公你當貼身穿着甲冑,暗藏兵刃,以防有變。”
劉邦同意地點了點頭,拿起了自己的盔甲看了看,覺得太大,就命人取來軟甲,好穿在長袍的裡面。隨後又從士卒那拿了一把一尺來長的匕首,揣在了懷裡。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流露出了悲傷之色。蕭何見了忙問道:“沛公可是爲晚上的事情而擔心嗎?”
劉邦搖了搖手,用手摸着那軟甲道:“我是想起老樊,樊噲了。若他還在,看到如今的情形一定會叫嚷着與我同去,而且有他的保護,就算有千軍萬馬向我殺來,我也是安全的。可惜現在他卻已經離我們而去快兩年了,哎~!”說到這裡,劉邦的眼中露出了刻骨的仇恨,“本來我還想爲老樊他報仇的,可到現在卻只殺了項梁一人而已,項羽等人我是完全沒有辦法對付,如今連性命都在他手上握着,真是愧對老樊啊。”
聽到劉邦如此說,蕭何的心裡也是沉甸甸的,他知道劉邦爲人雖然憊懶,但卻最重感情,而樊噲與他的感情又是最好,當年劉邦還是街頭一個混混的時候,樊噲便已和他傾心相交,所以樊噲的死對劉邦的刺激是很大的。“逝者已以,沛公還是看開些吧,只要我們用心,到時候必然會爲老樊報仇的,別看他項羽現在風光,但他的缺點卻是明擺在那的,恃才傲物,自以爲是,且只仗勢着自己的勇力,所以我認爲沛公終有一日能夠戰勝他的。”蕭何勸解道。
劉邦點了點頭,隨即道:“可惜我們這裡少了一個慣於用兵的良將啊,不然還真可與項羽一較高下。老蕭你雖然智謀深遠,但在兵法上依然還是不如項羽兩叔侄。”
蕭何說道:“所以我們現在還是當以隱忍爲上,沒有一擊即殺的機會,切不可與項羽正面爲敵。”
兩人又談了一會兒後,蕭何便也回房休息去了,兩人不知道自己本來用來對付項羽的大將此時已經成了扶蘇麾下的大將了
天色暗了下來,該是去項羽處赴宴了,在蕭何的陪同下,劉邦帶着五十軍士趕往了項羽現在的住處,既然已經是在人家的掌握中,帶多少人都一樣了,劉邦就只帶了這麼幾人。
若是扶蘇在這裡,他就會感覺到,這情形與歷史上有名的鴻門宴有着幾分相似,雖然這裡並不叫鴻門,而叫泗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