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隨着車輪的前進而碾過,天氣已經從春意昂然而跨入了酷暑。
車廂裡的贏政一邊咳嗽着一邊還在批閱着奏摺。
“皇帝您就歇上幾天吧,御醫都已經說需要您靜養了。”趙高在他背後一邊打着扇一邊道。
贏政咳嗽了一聲道:“如今已經遠離咸陽,每日都有大量的奏摺送遞過來,要是不及時處理了就會越積越多,還是先把今天的奏摺先看了吧。咳咳咳。。。。。。”說着又是一陣咳嗽。
趙高忙走到小几前倒了一杯水遞給了贏政,在他喝水的同時小心地拍打着他的後背。
過了好一會兒,贏政的咳嗽才停下來,他緩了緩道:“想不到這次東巡居然會讓我得了病,難道朕真的老了?”
“皇帝只是旅途辛勞再加上水土不服而已,只要休息幾天就會沒事的。”趙高忙道。
“現在到哪裡了?”秦始皇突然問道。
“已經快到平原津了。”
“唔,再向前看看就回咸陽吧,這次就不上泰山了。”贏政說完又看起了奏摺。
車隊繼續向前,但是皇帝的病還是爆發了,在到了平原津的後秦始皇就已經病得下不了車了,東巡的車隊只得暫時停在此處,等着皇帝的身體康復了再決定是繼續前進還是回咸陽。
夏日雖熱,但是晚上還是比較涼快的,秦始皇的隊伍駐紮在平原津的一個小河旁。
胡亥的營帳內,胡亥正在無聊地玩着投壺的遊戲,旁邊就幾個小中官伺候着。只見他手一揮一隻箭飛向了那用金子打成的壺,但卻打在了壺口的邊緣反彈了出去。胡亥一急又是一支箭投了出去,但還是沒有進壺,這時一人挑開了門簾走了進來,正是趙高。
趙高衝站在一旁的內侍揮了下手,一衆人等就魚貫退了出去。
“你不在皇帝身邊伺候着怎麼來我營中了?”胡亥沒有停止投壺的動作,頭也不回地問道。
“皇帝已經服了藥睡下了,也不用我看顧着了。”趙高說着也取了一支箭投出去,但也沒有投進。
胡亥看了他一眼問道:“你這麼晚來找我所謂何事啊?”
“依我看來皇帝恐怕是不行了,就算現在起駕回咸陽怕也不一定能夠熬到了。我們也應該有所動作了,否則等到扶蘇得到皇位你我就完了。”
“怎麼做呢?現在你我都跟了皇帝出來,咸陽城裡的人也是沒有個指揮啊。”胡亥爲難道。
趙高一笑道:“所以我已經命人傳了我的命令下去,命在咸陽城裡的我們的人看緊了那些還不肯歸順我們的人,免得到時候節外生枝。”
胡亥滿意地點了點頭:“若我得皇位,趙大人當居首功啊。”說着兩人相視而笑。胡亥轉頭又問道:“這裡的情況又怎麼解決?”
“皇子放心,一切都已經在我的掌握之中。”趙高神秘地一笑,手一揚一支箭飛了出去,叮地一聲正進了那金壺。
幾日之後,傳出了皇帝的聖旨,全部人等回咸陽,不得再在外面逗留。秦始皇的第五次東巡就這樣結束了,大隊人馬開始往回走。
車廂裡贏政費盡力氣地在布帛上寫下了一行字:“着奉詔監軍北方的長子扶蘇速回咸陽,欽此。”那字已經沒有了原來的王霸之氣,顯得有些無力。接着他將這布帛交給了趙高道:“蓋上璽印就以六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上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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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高忙接過道:“是,老奴這就去將他發出。”手中拿着這封詔書就下了馬車。但是他沒有將詔書交給負責傳遞消息的官員,反而拿着它來到了胡亥的車上。
看了那詔書之後,胡亥勃然大怒道:“想不到皇帝真的要傳位給扶蘇啊!趙大人我們該如何應付啊?”
“放心吧,這詔書永遠都到不了扶蘇的手上。”趙高說道。
“難道你想把詔書藏起來?皇帝現在可還清醒啊,萬一他要是知道了你我人頭不保啊。”胡亥驚道。
趙高一笑道:“放心,我還沒有那麼笨,不至於露出這麼明顯的把柄。我還會命人把它快馬送出去,但是送信的人在路上出不出意外就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了。”
在趙高下了皇帝的車後,李斯進了車廂。見過禮後,他問道:“皇帝命人招我前來是爲何事啊?”
贏政振作了一下精神道:“朕命趙高將招扶蘇回咸陽的詔書送了出去,但朕還是不放心,所以命你派人盯着他的人,務必要讓詔書安全地送達到扶蘇的手上。”
李斯忙拱手道:“臣必不辱使命。”
“看來朕的大限就快到了,想不到朕一生求長生不老之術卻還是不能如願啊。”贏政突然嘆息道。
“皇上不會有事的,只要回了咸陽有御醫治療,皇帝用不了幾日就回完全康復,我大秦可不能沒有皇帝啊。”李斯忙道。
贏政無力地揮了下手道:“你也不用拿這些假話來搪塞朕,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啊。朕現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大秦帝國啊,胡亥有野心而沒有本事,只懂得用些陰謀詭計,趙高又在一旁出主意,而扶蘇也不知道經過這一番歷練能否成事,若是他能邁過這一道坎,我大秦就真的能千秋萬代了,不然六國餘孽必然沉渣泛起。”
李斯想不到皇帝今天突然會和自己開誠佈公地說這麼一番話,一下子難以反映過來竟接不了話茬了。
贏政看了呆在那的李斯一眼道:“朕就將大秦的將來交給李卿了,望你不要辜負了朕的厚望啊。”
李斯此時才反映過來,忙正襟跪倒道:“臣李斯就算是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會爲我大秦的興盛而戰,以報皇帝厚恩。”
“好了,你出去吧,朕需要休息一下。”
隊伍入沙丘附近時,天氣更加熱了,而贏政的病情似乎更嚴重了,車隊只得停在了沙丘行宮,想等天涼或者皇帝病情減輕了之後再繼續回咸陽。
知了在大樹上拼命地聒噪着,天上的月亮完全被雲層遮住了,天地間沒有一絲風,置身其中讓人感到十分的煩躁。
但是這裡最煩躁的要數胡亥了。他不知道那詔書到了扶蘇手上沒有,雖然趙高說了不會讓他到扶蘇手上,但是他到底不能放心。如今又留在了這沙丘行宮之中,完全不知道扶蘇的舉動,讓他更感到不安。他散開了那長衫還是感到太熱,揹着手在大廳裡來回地走着,越走越是感到焦急,忙叫道;“來人!”
一個侍從忙跑了過來問道:“皇子有什麼吩咐嗎?”
胡亥問道:“趙高大人現在何處?剛纔我命你們去找他前來,怎麼都這時候了還不見他來?”
“回皇子的話,趙大人在皇帝的寢宮伺候呢。說是皇帝的病情有加重了,所以趙大人一時脫不了身。”
“混帳,皇帝病情加重了也不通知本皇子。待我前去探望。”胡亥起步就往寢宮走去。
在寢宮裡,贏政已經到了彌留之跡了,他的周圍都是太醫,一個個汗流浹背也顧不上擦一下,只顧着爲他扎針和診脈。趙高反而被他們擠到了一邊,他也緊張地看着皇帝的臉色,但是仔細看去卻是興奮大於擔憂。
胡亥進來時看到的就這一幕,他用疑問的眼神看向趙高,趙高忙走到他身邊道:“看來皇帝就要駕崩了,這裡的衛士我都已經控制在了手裡,一切勿須擔心。”
胡亥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隨即又換成了悲切之容,跑到了贏政榻前哭道:“父皇你是怎麼了,父皇你倒是回答兒臣啊!”
聽到他的叫聲,贏政本來緊閉的雙眼突然張了開來,雙眼中也閃出了這段日子來從不曾有的神光,但是一旁的太醫們卻是臉色大變,他們知道皇帝這已經是迴光返照了。
“你們都退下吧。”贏政對一衆太醫道,“傳李斯來見我。”說完這話之後,他靜靜地看着胡亥和趙高,看了良久,看得他們兩人在大夏天都感到冷了纔開口道:“朕要走了,但是大秦不能隨着朕一起走,所以朕要在這裡立下一個可以使我大秦千秋萬代的君主。趙高由你執筆,朕要下傳位遺照。”
趙高忙拿起一塊明黃的絲綢鋪在了几上,同時拿了一支筆,屏息等待着皇帝的話。這時李斯也走了進來,看到這架勢他也不敢怠慢,忙跪了下來。
“朕自十三歲爲秦王,殫精竭慮,終使天下一統,乾坤混一。唯我之後大秦不可一日無主,在朕百年之後,着。。。。。。”贏政說到這裡看了看跪在下面的胡亥和趙高繼續道,“着皇長子扶蘇繼承大統,爲我大秦天下竭盡自己的力量。欽此。”
聽到傳位給扶蘇,胡亥的眼中露出了兇狠的殺意,但現在他還是不敢說什麼,只得跪在那裡。
“李斯,你乃朕的股肱之臣,希望你能好好輔佐扶蘇,使我大秦的帝業用祚。”
“臣必竭盡全力輔佐新帝。”李斯忙叩首道。
說完這些,贏政只感到自己的體力已經完全用光了,無力地擺了擺手;“你們都出去吧,趙高你留下。”
待人退出去後,贏政看着趙高:“朕知道你想要掌握權力,可惜扶蘇不會讓你得逞的。”
“皇帝,你爲什麼不肯讓胡亥皇子做皇帝呢?他有老奴輔助必會讓我大秦更加強大啊。”
“你們兩人只會陰謀而不懂制國之道。這你們到死都不會明白的,朕不會讓你們毀了朕的江山。”
“皇帝你真以爲有了遺照扶蘇就能登上皇位嗎?”趙高突然道。
“你知道朕爲什麼要留你們嗎?”贏政突然問道,“本來爲了替扶蘇掃清障礙朕完全可以除了你的。”
“爲什麼?”趙高也感到好奇。
“因爲朕要把你們留給扶蘇,這是他做爲皇帝必須跨過去的第一道坎,只有他親手除掉你們,他才能真正的成爲我大秦帝國的主人。”說完這句話,贏政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他彷彿看到自己又回到了那個趙國邯鄲的鄉下,自己和母親在田地上嬉戲,一代天之驕子走完了他的人生。。。。。。
“皇帝你知道爲什麼你會突然得病嗎?”看着贏政已經閉上了雙眼永遠不會再張開了,趙高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地道:“因爲老奴在你常吃的丹藥裡投放了一種叫汞的東西啊。。。。。。。。”
“轟隆~~”似乎老天聽到了趙高的話,打了一個炸雷,隨即就是如同黃豆一般的雨點砸在了沙丘行宮。。。。。。。
PS:十分抱歉,停了兩日,實在有不得以的原因,欠着那兩章等我碼出來後就馬上補上。大家見諒,請繼續支持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