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扶蘇滿懷着希望到後宮入睡的時候,這個皇宮剛纔的主人子嬰卻是形單影隻地回到了自己原來的府上。自從他和趙高聯手將胡亥除掉之後,就一直待在宮中,沒有再回過這裡。這裡原來的僕從也被他帶進了宮裡伺候自己,可現在他們卻已經都成了扶蘇的俘虜,今後他們的去留就不是子嬰所能夠決定的了。正因人都去了宮裡,現在這府上便很是冷清,只有子嬰一人推門走了進去。裡面的一草一木,一桌一幾都沒有絲毫的變化,但是子嬰現在的心境卻完全不同了。他嘆了口氣緩步走到了正堂之上,坐了下來。
他開始考慮自己今後應該怎麼辦了。是啊,現在他不但不是皇帝,而且成了階下囚,雖然扶蘇沒有將他關押起來,甚至沒有派人個着自己,那是因爲扶蘇知道以他現在的能力完全無法對咸陽的局面產生影響了,而且他要是逃離了咸陽就更沒有安身立命之所,所以對他回家很是放心。子嬰靜靜地坐在那,想着自己該如何東山再起,但想了很久都沒有頭緒。原本忠於他的人就不多,後來有不少是因爲形勢所迫纔在他手下做官的,要讓這些人爲他與扶蘇作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們只會如牆頭草般倒向扶蘇,而且現在秦地的人馬大多數已經在扶蘇的控制之中,自己手上無兵無將,如何與扶蘇鬥呢?
想到將字,子嬰突然想到了章邯,章邯雖然沒有承認過他是皇帝的身份,但還是帶着人馬與扶蘇開戰了,也就是說他是默認了子嬰的身份,要是他能夠來幫自己的忙,那自己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想到這裡,子嬰就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幹什麼了,那就是想辦法將章邯和他的軍隊找出來,並和他聯繫上,從而再與扶蘇鬥過。“如果今日章邯在咸陽城中,扶蘇的軍隊又怎能攻下咸陽呢?真是天不佑我啊!”子嬰嘆息道。但他卻將自己就是利用章邯不在咸陽的機會將胡亥除去,從而才當上皇帝的這一點給選擇性地遺忘了。
既然心中已經有了盤算,子嬰便不再呆坐着了,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尋找自己在咸陽城中的同盟。想到自己爲帝時還有幾個心腹的,可是宮門被打開後他們便被扶蘇看管了起來,他就決定在日後爲他們說項,從而和他們繼續聯手。
就在他一步一步地對自己將來的行爲作着規劃的時候,門卻被人推開了,走進來十多名衣衫襤褸的百姓。子嬰見人居然不說一聲就大剌剌地走了進來,呵斥道:“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擅自闖進朕的府上來。”一時順嘴,他還是自稱爲朕。
那幾名百姓先是一呆,隨即有人道:“這裡向來是沒人居住的,你怎麼說是你的呢?你是什麼人?”
子嬰冷笑道:“朕乃是子嬰,扶蘇皇子已經說了要我回府休息,這裡便是我的府上。”
那幾個百姓相互看了幾眼,又嘀咕了幾句,纔算是弄明白他的身份,剛纔那人問道:“你就是那個在皇宮裡的皇帝?就是你引得扶蘇皇子帶着人馬日夜攻打我咸陽城的?”
當聽到他們說皇帝的時候,子嬰臉上露出了笑容,但後面的話卻讓他勃然色變:“大膽,你們這些草民居然敢如此說我,我好歹將來還會被封爵的,你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原來果然是你啊!”一個百姓恨恨地指着子嬰道,“就好似你害得我們家破人亡,無處棲身。現在你打不過人家卻還能夠封什麼爵,那我們呢,我們的家人守城而死,我們也都無家可歸,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子嬰一聽心下開始發慌,他只想將這些人趕出去,於是道:“你們是我的子民,當然有義務爲我守城了,至於你們的家人和房子,扶蘇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現在我讓你們趕快出去,不然等我叫來士卒你們再想走就遲了!”
那幾個百姓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子嬰那頤指氣使的模樣,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些爲守城而死的親友,現在這個罪魁禍首居然如此不負責任的說話,一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人猛地撲上去就要打子嬰。
子嬰一閃身躲了開去,同時揮拳將那人打倒,並罵道:“你們這些刁民,居然敢襲擊我,我必要將你們全部處斬!”他心中本來就對扶蘇將自己趕下皇位不滿,但卻不敢表現出來,積鬱在心中難以宣泄,現在看到幾個小民居然也敢來惹自己,總算是找到了宣泄的途徑。
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子嬰打倒,那幾人也紅了眼,全部撲上前來。雖然子嬰學過一些武藝,但是雙拳難敵四手,何況現在有數十隻手,沒幾下他就被打倒在地。子嬰一面遮擋着對方的全打腳踢,一面怒斥道:“你們居然敢襲擊我,總有一日叫你們身首異處!”
幾人見他還如此囂張,心中的怒氣更盛,手起手落,腳起腳落,不一會兒就已經將子嬰打得遍體鱗傷,無法大聲叫罵了。這時子嬰纔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改叫罵爲求饒,只希望那幾個百姓能夠饒了自己。但他不求饒還好,一求饒卻使幾個百姓想到了他的所作所爲。他逼百姓守城使他們死傷無數,更且聽說有的人是被秦軍自己射殺的,而最後他卻爲保自己的性命開城降了扶蘇,這讓百姓們心寒不已。一想到他的種種可惡的行徑,幾個百姓就起了殺心,其中一人道:“王二哥,就是這個傢伙害得嫂子死在城上的,如今我們就爲她報仇!”
那叫王二的人也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一時怒火上涌拿起几上的一個銅器就往子嬰的頭部猛砸了下去。“砰”地一聲響,子嬰的頭部被打開了花,鮮血不斷地涌出來,子嬰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火熱的血一濺到衆人臉上,他們才突然醒悟過來,這人怎麼說也是當過皇帝的人,現在卻被他們打得腦袋開花,這禍可闖大了。其中一人看着王二道:“二哥,你下手也太。。。太快了,這要是他向進城的軍隊一說,我們可就都要死在他們手上了。”說到這裡,全身不禁打起了哆嗦。其他人的臉上也是青白一陣,全部用埋怨的眼光看向了王二。
王二這一傢伙下去,心裡也後悔了,但現在一切都已經遲了,於是他道:“你們都輕着點。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們埋怨我也無濟於事,現在該想想怎麼解決。”突然他看了子嬰一眼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他已經知道了我們的樣子,這個人就留不得了。”
“二哥,你的意思是殺。。。殺了他?”其中一人大着膽子問道。
“不錯,我們守城的時候殺的人還少嗎?也不差他一個了。殺了他不但可以保住哥幾個的性命,而且還能替我們死去的親人們報仇,又何不可?”
“可他畢竟是皇帝啊,我們這麼做會不會。。。會不會被人曉得啊?”有人膽小地說道。
“他不死就得我們死了。而且他現在可不是什麼皇帝了,我們只要殺了他後一把火燒了這房子,誰會知道是我們做的,現在咸陽城裡亂哄哄的,誰會來管他呢?”王二獰笑道。
衆人一時沉默了下去,誰都不想做那個出手的人。王二一看,知道這事還得自己來做,於是又舉起了那件銅器狠狠地砸在了子嬰的頭上。一下,兩下,三下。。。。。。十多下後,子嬰的頭就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長什麼樣了,王二這才住手,將手中的銅器扔在了地上,然後道:“我們走吧!”其他人看着他殺了人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神情,心下是又畏懼又敬佩,聽了他的話後忙隨了他走出了子嬰府。在大家都出了門之後,王二點了一把火,將整座房子都燒了起來,子嬰的屍體也被烈火給吞噬了。
子嬰想盡方法登上皇位,不料才幾個月就被扶蘇趕下了臺,而且他自己還被一羣無名的百姓所殺,實在是讓人難以意料。
烈火很快就讓城中的人所發現了,那些在城裡的士卒忙打了水趕去救火,也有那曉得這裡是何人住所的人開始尋找子嬰的下落。待火勢被滅之後,衆人才看到裡面有一具完全燒得不趁個人形的屍體,看他身上沒有被燒燬的佩飾,周圍又沒有找到子嬰的下落,纔有人認出他是子嬰。這事可非同小可,立刻有人向皇宮而去,急着向扶蘇報告這件事情。
當得知這事的時候,扶蘇也呆住了,雖然他心中也有除掉子嬰以絕後患的打算,但想到當時的規矩,便沒有真的對他下手。不料卻有人替自己出手了。扶蘇看着來報的人道:“可查出是什麼人殺了子嬰嗎?”
那人茫然地搖頭道:“不知道,他的府邸都已經燒得不成樣子,就連他是自殺還是爲人所殺都不知道,只知他已葬身火中。”
扶蘇道:“那朕也去看上一看。”說着帶了張良等人趕到了子嬰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