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扶蘇與張良等人趕到那處時,正看到一衆士卒將一具焦黑髮臭的屍體從裡面擡出來,扶蘇看了兩眼就看不下去了,他雖然見過無數的屍體,但是這具屍體還是太過難看,而且已經燒得完全辨別不出他的模樣,所以扶蘇問道:“這具屍體就是你們所說的子嬰的嗎?”
身邊那來報於他的士卒忙道:“回皇帝,正是。”扶蘇皺了眉問道:“他已經完全燒得變了形,你們如何肯定那就是子嬰呢?”那士卒忙道:“只因我們在這屍體的身上找到這物件。”說話間便有人將一塊玉佩遞了上來。扶蘇接過一看,發現雖然它也有被火燒過的痕跡,但或許是被那身體擋住的原因,又或許是玉質好的緣故,這玉佩還是晶瑩剔透的,上面刻着的一條龍也是栩栩如生,扶蘇知道當時能佩龍的只有皇室子弟,而經過這些年的折騰,皇室子弟就只剩下自己和子嬰二人了,於是點頭道:“不錯,這正是能夠證明子嬰身份之物。你們可查清了子嬰的死因了嗎?他可是朕的兄弟,雖然以前與我爲敵,但現在既然歸降了朕,朕就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
這個時候還沒有仵作這個神聖的職業,對於兇殺案也沒有系統的查探之法,最多就是向周圍的人進行詢問。可好似子嬰房子周圍的人或是在戰場上被殺了,或是關押了起來,所以對適才所發生的事情無人知曉。那些士卒面露難色道:“我等仔細檢查了一下,並沒有找到什麼線索,或許子嬰大人只是一時錯手點燃了房子,又或是。。。。。。”接下來的話他可不敢說下去了,他還懷疑子嬰或是被扶蘇下令殺死的,又或者是不甘受辱自殺而死。
扶蘇明白他的潛臺詞,但他心裡知道自己並沒有派任何人來爲難子嬰。是的,自己對子嬰是深有防備的,但卻還不至於冷血到這個程度,最多隻是心裡想想,而且扶蘇也已經想到了一個可以將子嬰永遠看住的辦法,所以更不可能下手殺他了。但若說他是不甘受辱,就更說不過去了,如果這樣,他大可在扶蘇還沒有進皇宮的時候就一把火將自己和這皇宮都給燒了,何必先投降再自盡呢?現在擺在扶蘇面前的就只有兩個可能,一是真如那人所說,子嬰是錯手失火而導致的被燒死,二則是被人殺了之後焚屍。而扶蘇更傾向於第二點,因爲若是失火的話,子嬰大有逃出來的可能。當然其實還有一點,扶蘇也考慮到了,那就是死的不是子嬰,而是他找的一個替身,爲的就是讓扶蘇錯認爲他已經死了從而放鬆緊惕,那子嬰或還有再起的機會。但是現在咸陽城完全落在扶蘇手中,子嬰沒必要在不曾得知扶蘇心意的時候就冒着被識破的危險玩這一出。這樣一來扶蘇對那有人殺了子嬰後燒了房子的判斷就更堅定了。但要判斷這一點就需要先證明子嬰是否在火起之前就已經斃命了。
扶蘇腦海中想到了自己看過的電視中就有這方面的故事,說是人若是死後被燒的,那他的口鼻中就無煙塵,反之則是滿口煙塵。於是便命人橇開子嬰的嘴巴細看,最終的結論是口中沒有煙塵。扶蘇說道:“他是被人殺了之後才被燒的,只是咸陽城中動亂剛過,無法查到是何人下的手啊。將他好好安葬了事吧。”說着便離開了此地。
其實扶蘇此來的目的不是爲了查案,而是爲了確認死去的的確是子嬰,現在他已經有八成把握認定那屍體是子嬰,至於殺他的是誰扶蘇反而不是那麼想知道了。如果是自己手下的某個人爲了替自己免除後患下的手,那自己查了出來豈不是很難辦。所以扶蘇走的時候也沒有特意對那些人下令着他們要將兇手抓住。想來那些人也是聰明人,對這個已經沒有權力的皇帝自然不會太過看重,扶蘇既然不提,他們自然也是樂得輕鬆了。
但是扶蘇想不到的是他的做法卻惹來了張良的猜測。看着扶蘇趕到那裡之後只是確認了子嬰的身份,對他的死卻並不是太上心,張良便開始猜測這子嬰是不是扶蘇着人去殺死的。畢竟子嬰的存在對扶蘇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現在他的作用已經沒有了,扶蘇除了他也是理所當然的。張良雖然自己下不了這個手,但對扶蘇的這個做法他也是懷着樂觀其成的態度的。只是張良對扶蘇這個主公有了新的認識,對他產生了畏懼之情,這是扶蘇所料不到的。
其後的一段日子裡,扶蘇便命攻城的士卒和守城的秦兵一起修繕起咸陽城來。那原先被扶蘇軍自己攻打得殘破的城牆需要他們重新補好,那些爲了得到更多的石木砸下城去而被拆的民居也要重新建起來,出城逃難的百姓則要召回來,一時間咸陽城從戰場變成了建築工地,那些拿慣了刀槍的士卒也拿起了工具。咸陽城在他們的不斷努力下開始恢復了舊觀,用不了多久,扶蘇便可以在此登上皇帝之位了。
扶蘇現在也沒有什麼大事需要操心的,所以他便在這皇宮之中東走走,西瞧瞧。這秦宮在歷史上是毀於項羽之手,這個後世完全不可能看到的巨大建築使扶蘇充滿了興趣。在遊覽了大半個皇宮之後,扶蘇才清楚爲什麼白居易會作那一首膾炙人口的《阿房宮賦》了。這裡的一草一木,一房一柱都充滿了匠心,同時也滿是百姓們的血和汗,這或許就是秦最終會被劉邦項羽之流所滅的原因吧。其實若論真正的實力,劉項兩者連起來也無法與秦相抗衡。“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這窮奢極欲的做法必然引起天下人的不滿啊。我若想要改變大秦的未來就要從這一點做起。”扶蘇一面看着這裡的雕樑畫棟,一面在心中不斷地提醒着自己。但是這裡既然已經建好了,扶蘇自然不會清高到讓人將他拆了以示自己的偉大,所以他也開始幻想起自己和小桃以及他們的子女在這裡生活的場景了。
扶蘇面帶微笑地在宮裡隨意走着,不經意間走到了一個小小的殿宇之前,看它的規模和皇宮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寒酸,扶蘇就起了進去一看究竟之心。於是他喚來了已經變成他的內侍的原宮中人問道:“這裡面是何所在,爲何大門緊鎖?”
那人是個年已五旬的老內侍,一聽忙道:“皇帝,這殿宇是始皇帝時所造,他曾下嚴令任何人不得入內,便是灑掃也是他親自所爲。老奴實在不知內中是何乾坤。”
扶蘇一聽心中的好奇就更盛了,扶蘇對秦始皇雖然尊敬,但也不會對他的任何一句話都照行不誤,於是道:“將門打開,朕要進去一觀。”那內侍想不到以前那兩個皇帝都不進的門扶蘇一來就想進去,但他還是應了一聲,將門打了開來。
許是那殿門許久沒有打開了,在內侍推開他的時候發出了駭人的吱呀聲,扶蘇大步走了進去,發現它確如外面所看到的一般,並不太大,裡面或是久無人來的緣故,顯得很是潮溼陰森,再加上那門很小,陽光無法照射進來太多,所以看裡面的東西扶蘇總覺得是模模糊糊的。“看來我應該去找個燈籠火把再進來一看比較好。”扶蘇自言自語地道。突然他一擡頭看到了牆上畫着一幅畫,畫面上的是一個美麗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而在另一邊則是兩個男子正看得入神。雖然這時候的畫技無法與唐代之後的相比,但扶蘇一看就覺得這畫中人栩栩如生,好象要從牆上走下來一般。但當他的雙眼看向那兩個男子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其中一人的頭頂之上有兩個小字:“該殺!”這兩個字將整張畫的意境都給破壞殆盡了。扶蘇心中連連嘆息,不知是哪個熱年將這可作爲國家一級文物的東西給破壞了。隨即他想到這裡只有秦始皇可以進來,莫非這字是他所寫,那這畫中人又或許和他有着什麼關係不成?
扶蘇索性便在這殿中四下裡尋摸起來,果然在最上頭的一張雕花案上,扶蘇看到了一大捆的竹簡,上面寫滿了字。看它的樣式和上面的字,扶蘇可以肯定它們應該不是什麼書,而是有人寫的日記。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扶蘇慢慢地打開了其中一卷。
就當扶蘇要細看之時,那內侍站在殿門外叫道:“皇帝,皇帝。張先生着人來報說上郡的人已經到了,現在正在宮外候着呢。”
扶蘇一聽,忙將手裡拿着的竹簡放回原處,急急站起身來就往外而去。現在咸陽城已經快要恢復舊時的模樣了,他正在等着上郡的日呢一到就正式登基。而且他心中還一直掛念着已經有了身孕的小桃,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