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玉姐兒默默地哭泣着,一旁的昭哥見了,也不禁哭了出來,拉着她的袖子說道:“孃親別哭,孃親別哭!昭哥不吵孃親。昭哥不要爹爹了!”
稚氣的聲音停在路心蘭的耳朵裡,好像針扎着心口一樣,更加難受!
也不知流了多久的眼淚,她才平息了情緒。她好像下定了決心一樣地看向莫安,啞聲說道:“能幫我把昭哥給他父親嗎?”
玉姐兒還太小,是離不開孃的。昭哥已經三歲了,又是男孩子,必須交到陳正明的手裡。只是自己。哪裡還有臉去見他?
莫安深深看着路心蘭,點頭答應了。一旁的昭哥懵懵懂懂。只知道要送自己去見爹爹,心裡倒是很高興。
莫安牽了昭哥的手,溫和地說道:“走吧,我帶你去見你的爹爹。”
昭哥不解地回頭問她:“孃親,孃親不帶我去嗎?”
路心蘭忍住眼裡的淚意,強笑着說道:“昭哥先去見爹爹,孃親、孃親還有事情沒做完。去不了。”
她看着莫安抱着昭哥離去,幼小的昭哥在莫安黑色的衣袍裡露出半張臉龐,一雙星辰般的眼睛牢牢盯着她,彷彿還在懷疑,孃親爲什麼不和自己一起去見爹爹。
身邊傳來一聲冷哼,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莫邪說道:“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去見你的丈夫?怎麼現在又不見呢?”
路心蘭沒有理他,只是抱着熟睡中的玉姐兒,將自己的臉緊緊地貼在玉姐兒的小臉蛋上。
沒一會兒,莫安就回來了,昭哥已經送到了陳正明的身邊。
莫安上了馬車,和莫邪一切駕着馬車離開了這裡。路心蘭也不多問,一路上都是默默地呆在車廂裡,就連頭都不露。要不是他們知道她還抱着玉姐兒,無論如何。爲了玉姐兒,她也不會尋短見的。
這樣乖巧的路心蘭反而讓人的心裡更加不安起來。
回到吸血族的莊子裡,她抱着玉姐兒下了馬車。
路父路母早已經收到消息,得知他們三人回來,帶着其他族人在大門口迎接。
從他們對莫邪莫安的行禮態度可以看得出,莫氏兄弟在吸血族裡有着十分高的地位。
路心蘭既然已經回來了。答應她的事情也已經辦了,莊子裡的人們開始忙碌,喜氣洋洋地開始籌辦婚禮。
路心蘭冷眼旁觀,真不知道這些人有什麼好高興的。說起來。她已經嫁過人,還爲他人生過兩個孩子。而吸血族的族人根本不在意這些,反而在莊子裡張燈結綵,整套做派,和普通的人家舉行大婚也沒什麼兩樣。
作爲新娘子,她什麼也不用做。她每天的生活,除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不在身邊,倒是和平時沒多大區別。
只是對自己的父母,她再也沒有開口喊一聲爹孃。
這天清晨,路心蘭剛起牀,她坐在廊下,抱着玉姐兒看着欄杆外的菊花。大叢大叢的菊花開得正豔,紅的、黃的、紫的和白的。玉姐兒正是開始邁着小腿學走路的時候。她在路心蘭的身上不停蹦着兩條小胖腿,伸長了手,彎着腰要去摸外面的菊花。
路心蘭的臉上雖然沒有笑,可是神色卻十分溫柔。她定定地看着玉姐兒,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玉姐兒的身上,只有這一刻,才能使她暫時忘卻自己即將要面對的處境。
她的身後,莫邪已經靜靜看了好一會兒了!
一隻蜜蜂不知從何處飛來,繞着菊花飛舞不停,路心蘭見了,急忙抓回玉姐兒的小手,將她抱離了欄杆旁。玉姐兒的小手本來都要摸到了菊花,此刻被母親抱離,頓時十分失望,憋着小嘴巴哼了起來。路心蘭輕聲哄着她,拍着她的後背,十分溫柔的指着蜜蜂說道:“玉姐兒不要哭啊,你看蟲蟲要咬你的手指的,蟲蟲不能碰的。”
她說着,將玉姐兒的小手指放進了自己的嘴裡,輕輕用牙?咬了一下。玉姐兒還以爲是娘和自己逗着玩,反而破涕爲笑。
路心蘭輕輕嘆了口氣,點了點玉姐兒的額間嗔道:“小傻瓜,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吸血族的族人壽命都很長的,你不但可以見到她長大,還能見到她大婚生子,就好像你的父親母親一樣……”
聽到莫邪的聲音,路心蘭立即沉下臉來。她抱着玉姐兒,有意無意地讓玉姐兒避開莫邪,她微微側頭,臉上露出幾分譏諷對莫邪說道:“你說吸血族的人壽命長,那爲什麼我娘反而活不長呢?”
她問完這話,身後一片安靜。好半晌,莫邪才說道:“其實你孃的病,也有的治,只是她不願意治而已。”
“那一定是因爲治病的法子太過於刁鑽,否則我娘怎會放棄活下去?”
莫邪沒有說話,也沒有解釋到底是什麼法子。
路心蘭又問:“是不是我嫁給了你們,我也會像我娘那樣消瘦,然後會慢慢死去?”
這個問題依舊沒有得到回答。莫邪岔開話題說道:“三天之後,就是你和小安的大婚之日,你還有沒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勸你如果還想見你的丈夫和兒子,就趕快去見吧。等到你和小安成婚之後,我們就會離開這裡,到時候,你再想見到他們就難了。”
路心蘭斜着眼睛看了莫邪半晌,突然譏笑道:“你會這麼好心提醒我?你就不怕我見了他們,就改變了主意不想回來了?”
莫邪聽了,淡淡說道:“我自然不擔心,沒有誰能逃得過吸血族的追蹤。”
路心蘭聽了,臉上譏誚之意更加大盛,她反脣說道:“至少我爹孃逃了很久,久到生下我成長爲人。對於我來說,有十幾年的時間也足夠了。對於你們,恐怕就沒有時間了!”
莫邪聽了,面色微沉,他定定看了路心蘭好久才說道:“第一,你不是你爹孃逃走以後在外面生的,你是在吸血族裡長大的。之所以你沒有這方面的印象,是因爲你的記憶被你爹孃抹去了而已。第二,你現在帶着你的女兒,你以爲你能逃過我們的追捕?”
他說完這話,也不等路心蘭回答,轉身拂袖而去。
路心蘭定定看着莫邪的背影,灰色的衣袍好像一片影子,這影子就像死亡的威脅,籠罩在她的頭頂上,不住地提醒她。
她低下頭,貼着自己小女兒那張柔嫩的臉,低聲喃喃道:“我的玉姐兒,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她閉上眼睛,一滴眼淚滑到了玉姐兒的臉上,玉姐兒伸出鮮紅的小舌頭舔了舔,一雙黑色的眼仁純淨如黑玉,十分無邪,不知人間悲苦。
陰影再度來到路心蘭面前,她擡起頭,面前站着一名紅衣女子。
這女子五官十分明豔,顧盼間神采飛揚。她似乎十分不待見她,毫不掩飾自己對路心蘭的厭惡。大喇喇問道:“你就是路心蘭?”
這女子一看就知道來意不善。只是現在的路心蘭,倒是巴不得平地裡生出一些風波。
她鎮定平視她說道:“是啊,我就是路心蘭,你是誰?你找我有什麼事?”
這女子指着她問道:“我叫做桃夭,我問你,你爲什麼不嫁給莫邪,而是非要嫁給莫安?你是存心羞辱莫邪的嗎?”
路心蘭皺了皺眉頭,又仔細地看了桃夭一眼。
桃夭桃夭,真是人如其名,就好像桃花一樣豔麗,一聲硃紅色的衣衫,就好像桃花一般絢麗。她緩緩說道:“姑娘問這話,好像是爲莫邪抱不平。可是我有一點不明白。”
“你哪點不明白?”
“姑娘若是爲莫邪抱不平,可想而知姑娘一定對莫邪極有好感。既然這樣,我不嫁給莫邪,對姑娘來說是好事,倘若我嫁給了莫邪,姑娘豈不是沒了嫁給莫邪的機會?難不成你不介意做小老婆?”
桃夭聽了路心蘭的話,立刻柳眉倒豎,氣的胸脯不住起伏,她咬牙切?地指着莫心蘭說道:“什麼小老婆大老婆的!你懂什麼?莫邪爲長,莫安爲幼。莫邪纔是我吸血一族的掌族人。你撇開莫邪選了莫安,就是對莫邪的不敬。按照族裡的規矩,聖女一脈的女子必須嫁給族長。否則的話,難道你想讓你的女兒嫁給莫邪?”
路心蘭聽了,臉色如霜,立刻喝道:“什麼意思?我女兒才這麼小,你胡說什麼?”豆司見劃。
桃夭揚眉說道:“我哪裡是胡說?你女兒既然是你生的,也算得上是吸血族聖女血脈,讓她嫁給莫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輩分,到時候才真是亂了!”
路心蘭聽,只覺得噁心至極,她自己已經是怪物了,怎麼還能讓自己的女兒也變成怪物?
她怒視桃夭說道:“閉嘴,如果我能夠決定,我誰也不想嫁。更不要提讓你們這些怪物來娶我的女兒,如果那樣的話,我拼盡全力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啪!”
桃夭突然出手打了路心蘭一掌。
路心蘭只覺得半邊腦袋都嗡嗡作響,一時之間愣在原地,她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臉看着桃夭。如果手上不是抱着玉姐兒,顧忌到玉姐兒,她早就衝上去和這桃夭扭打起來。
出嫁之前,她自小生長的村裡,鄉鄰們都十分淳樸。嫁給陳正明之後,陳正明是縣官,她作爲縣官夫人,衆人對她也是十分禮讓。何曾有人這樣一言不合上來就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