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百日宴完全收拾完畢,已是月華初上,杳渺天際散落幾顆微光星辰,夜色如歌。
未央宮
“跪下!”宸妃一聲厲喝,嚇得朱祐杬立即跪了下去,怯生生的望着自己母妃。
自從他們離開了百日宴,母妃的臉色就一直難看的很,朱祐杬猜來猜去,終於想明白,是不是他的自作主張,惹得母妃生氣了?
“說,誰讓你在宴上提起安瀾?”望着兒子一雙驚恐的眼眸,宸妃心中一軟,卻硬是按下了心頭的綿軟,嚴厲的問道。
“母妃,沒沒有人讓我在宴上提起安瀾,都是我自己的注意。”朱祐杬萬分委屈的回答。
“果真沒有人麼?”神情一愣,宸妃急忙追問。
點點頭,朱祐杬回答的肯定,“母妃,是我自己的主意,我看母妃一直都不同意把安瀾調到我身邊,這纔想在宴上提起她,想求父皇將她賞賜給兒臣,母妃,有有什麼問題麼?”
既然兒子說是自己的注意,那應當就是了,畢竟兒子從不說謊。
如此一來,心中的擔憂褪去少許,迎視兒子不解害怕的眼睛,宸妃嘆口氣,語重心長的道,“杬哥兒,日後行事,只要按照母妃和貴妃娘娘的吩咐去做就可,切莫再自作主張,以免釀成大錯,你可記住了?”
懵懂的點頭,朱祐杬隱約意識到自己的舉動,爲母妃和貴妃娘娘帶來諸多困擾,心願達成的興奮就淡了許多。
在宸妃的示意下起身,朱祐杬到其身邊,擔憂的問,“母妃,是兒臣惹麻煩了麼?”
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安心,宸妃隨即說道,“杬哥兒,累了一天了,快去睡吧。”
確認了母妃神色恢復如常,朱祐杬這才放心的行禮告別,回去休息。
“讓那丫頭進來!”待到朱祐杬的身影卜一消失,宸妃的臉色較之方纔的嚴厲,已然換做了陰沉,恨恨的吩咐蘭溪。
蘭溪領命。出去少頃,領着一人進殿,卻是神色驚恐的張初儀。
“安瀾。你好大的膽子!”猛地一拍案桌,宸妃疾言厲色,憤恨呵斥。
張初儀立即雙膝一軟,跌跪在地,以額觸地。身子不停的顫抖着。
“好你個安瀾,果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成?竟然教唆四皇子爲你爭寵,說!你背地裡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一雙杏眸圓睜,此刻的宸妃,哪裡還有往日溫婉妍麗的模樣?好似要一口吞了面前瑟瑟發抖的張初儀。
“娘娘,奴婢奴婢並沒有教唆四皇子爲自己自己爭寵。更??更沒有背地裡做事,還請請娘娘明察。”雖然佯裝身子抖得猶如篩糠,回答的亦是斷斷續續。可是張初儀的聲音卻是帶着隱約的堅定。
聽她此話,宸妃氣不打一處來,拿起桌上的青花釉彩瓷杯,照着張初儀的頭顱就扔了過去首席紈絝最新章節。
“咚”一聲悶響傳來,接着是嘩啦啦瓷器碎裂的聲音。
緊接着。鮮紅的血液汩汩涌出,濡溼了張初儀的青絲髮頂。一滴滴的跌落在柔軟的羊絨地毯上,開出一朵朵燦爛的血色梅花。
沒有想到她竟然絲毫不躲,宸妃有瞬間的愣怔,隨之心底的怒氣陡然更加旺盛,蹭蹭的往上竄,燒得她眼睛都有些泛紅,纖纖玉指指着仍舊叩首的張初儀,幾近咬牙啓齒的道。
“好,既然你這麼花費心血,本宮就成全你,明日你,你升爲四皇子的貼身侍女,本宮倒要看看,你究竟還能使出什麼幺蛾子!”
言罷,轉向蘭溪, 眼神微動,沉聲道,“蘭溪,你明日去告知宮中所有人,就說安瀾此次有功,特擢升爲皇子貼身宮人。”
多年的默契,讓蘭溪瞬間明瞭宸妃話中之意,似笑非笑的瞄一眼從進殿就不曾擡頭的張初儀,頷首應下。
“快滾,別讓本宮在看見你!”
宸妃厲聲喝一句,隨後徑自垂下了眼簾,再不想多看張初儀一眼。
“奴婢謝娘娘恩德,奴婢告退。”
發頂的傷口,火辣辣的痛楚毫不鬆懈的侵襲着張初儀的神經,她強忍住嘴邊的呻吟,如常的叩拜,恭敬的退了出去。
出了正殿,張初儀腳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剛買過門檻,就立即蹲下了身子,向頭上探去。
黏嗒嗒溼漉漉的觸感瞬間襲來,濃重的血腥味蔓延鼻尖,張初儀望着眼前自己的手,濃重的月華下,暗黑色的血液觸目驚心,引起她渾身一陣戰慄。
反覆握拳,張初儀久久凝視着手中的血漬,眼前忽而朦朧,鼻頭驟然酸澀。
她立即仰起頭,望着夜空中孤懸的明月,死力的咬住了嘴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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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見,蘭溪會怎麼告訴宮人們自己的事情,只怕過了明日,在這未央宮中,她必會陷入孤立,更甚至要遭受無數的白眼,諷刺,謾罵,雖然她達到了目的,可是日後的路必定更加艱難。
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她利用了朱祐杬,也使了諸多心計,可是,那又如何?
爲了只怕已經枉死的明中,還有父親的摯友,這一樁樁一件件,哪怕是拼了命,她也要弄清楚這一切,更何況是這小小的傷痛,還有無損自己絲毫的流言蜚語?
待到翻騰的心緒漸漸沉澱,眼中的溼意也緩緩退去,張初儀深吸一口氣,迎着前方不遠處微弱的光亮走去。
翊坤宮
“娘娘,您不是真的要將那個安瀾調過來吧?”卸下如雲髮髻上的各色金簪花鈿,望着鏡中閉目養神的王皇后,秋叢試探的問道。
良久,鏡中那一雙緊閉的眼眸方纔開啓,流光點點,淺笑連連。
“秋叢爲何這麼說?”
凝眉想了片刻,秋叢方纔答道,“娘娘,奴婢也沒想到那個安瀾會有這麼奇特的際遇,然只這一項,就能引起各宮的注意,娘娘此舉,奴婢揣測意在引起更多人的爭奪,只是爲何要這麼做,奴婢就不知了。”
滿意的點點頭,王皇后轉過了身子,向牀榻走去,待到秋叢給其蓋上錦被,方纔溫聲回答。
“本宮確實是想要引起各宮的注意甚至爭搶,至於目的,不過是幫太子一把罷了天才玄靈師。”
“太子?”眼中疑惑閃過,秋叢不解的問道,“娘娘,先前太子不是說那個安瀾曾與故去的淑妃有些因緣,想將她給調到清寧宮伺候,怕他開口太過引人注目,纔想通過翊坤宮迴轉的麼?”
王皇后笑而不語。
雖然朱祐樘掩飾的很好,可是她依舊看出他在提到那個安瀾時,眼中的欣喜,這場景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到她的心莫名生疼。
當她說要人的時候,確實是想將人給弄到翊坤宮,可是,當她看到那姑娘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時,她忽然很想看看,這個被當今太子所鍾愛的女子,是否能夠在這詭譎莫測的深宮中安然生存,因而,及至後來,再沒有堅持。
慢慢的躺下,王皇后入睡前的一顆,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畫面。
一個被圍在人羣中指指點點的女子,仍是那一雙安然貞靜的眸子,遙望着天邊翻滾的黑雲,身姿傲然。
脣角含笑的睡去,一夜深沉。
打發走張初儀,宸妃急怒的心思,多了良久,方纔平復,望了望屋中沙漏,對着蘭溪吩咐。
“走,去安喜宮。”
蘭溪垂首領命,跟隨着她往安喜宮去了。
正在燭下看書的竹泠,忽聽的門開的聲音,立即望將過去,接着就是一聲尖叫。
“啊!”
被她這一叫,張初儀只覺得頭頂的傷更痛,她踉蹌着腳步挪到了桌邊,跌坐下去。
“姐姐,莫叫,是我,安瀾。”有氣無力的說完,被血液糊住的雙眼,張初儀望着一身血色的竹泠並着一團微光,朝她走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白日裡還好好的,怎麼夜裡成了這副鬼樣子?”
竹泠驚叫着來到張初儀身邊,就着手中的燭臺,詳細打量着張初儀的頭頂。
只見劉海和髮髻交匯處,一條三寸左右的傷口面目猙獰,鮮紅色的血已經變成暗紅色,凝成了血塊,竹泠的瞳孔驟然緊縮。
“姐姐,勞您給我拿卷擺佈,一瓶烈酒可好?”
喘着氣,張初儀低聲請求。
“好,你且等着。”收回視線,竹泠答應,快步拿出一卷細軟白布,又將一個瓷瓶遞了過來,沉聲道,“你先用着,我去給你找烈酒。”
看到張初儀點頭,竹泠方纔疾步出門。
從蘇婆婆那裡要了點烈酒,當竹泠小跑着回來,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張初儀正要拿起那個小瓷瓶往頭上倒。
“慢着,你放下,我來給你弄!”
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張初儀身邊,竹泠奪過了她手中的瓷瓶,急急說道。
呲牙咧嘴的笑笑,張初儀虛弱的道,“有勞姐姐了。”
竹泠並不答話,先是用白布沾溼了清酒,力度極小的擦拭傷口周圍凝結的血塊,不時聽到張初儀的抽氣聲。
待到血塊清理乾淨,接過張初儀遞過來的烈酒,竹泠輕聲道,“要是太痛你就叫出來。”
張初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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