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他們已經歇夠了,不再杵在原地,又開始向前走,走了沒幾步,盧文倩嘆了口氣,氣勢微弱地提出建議:“我們還是回去一趟,把賬結了吧。”
我趕緊對她的提議表示拒絕,現在回去,萬一那喝醉的大哥還在,沒走,看了我們不得報一掌之仇啊,到時候,酒吧老闆也攪合進去負責堵門,我們恐怕還來不及解釋就被人K.O了。
“再怎麼說,咱們是動手了,要是對方不依不饒,咱們就得進局子了。”
“沒那麼嚴重,動手的事,雙方都有責任啊,可逃單……說到底也是我們不對啊!”聽了我的勸阻,盧文倩面上似有所動,但是嘴裡還是有點不服帖。
“怎麼不嚴重了,”錢晶晶今天是和盧文倩徹底槓上了,刺了她一句後,又說,“那幫老外最喜歡報警了,上次我看見一個土耳其大叔和一個德國老頭口角,德國老頭吼了幾句後,那大叔張口罵他是‘納粹’,德國老頭拉着他不讓他走,當時就報了警。等警察來了之後,又折騰了不知道多久。”
這樁軼事聽得我也是咂舌不已,心嘆外國人也是較真兒,不過,那土耳其大叔也是嘴欠,納粹這種詞兒是能隨便罵的嗎?不知道德國人心裡忌諱什麼嗎?打人專打臉,罵人淨揭短,一點也不含(策)蓄(略)。
錢晶晶哼了一聲,接着說:“我可不想被帶到警局裡去,我還要在這邊工作生活呢,”看盧文倩還在頻頻回頭,看向來處,鼻子裡嗤了一聲,不屑說道,“行了,就那幾十塊錢,等過兩天給他們送過去不就完了,也值得你再三再四地囉嗦。”
盧文倩微露尷尬之色,但很快就泰然自若了,淡淡說道:“我是覺得,我們到了國外,一舉一動不只是自己的事,都代表着中國呢,有事沒事的,儘量少給中國丟臉,”她給了錢晶晶一個同樣的眼神,繼續說,“我在澳洲那些年,可從來沒幹過這種事,那時候我……”
她說了一半,忽然瞥了我一眼,將後半句話就這麼吞下去了,臉上的肌肉僵着,好像是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纔好了。
不過她的失態在我看來,心情已經不一樣了,接過她的話頭說:“你也在國外待了那麼多年了,出國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件事就聽錢經理的吧。”
我把道理掰開揉碎講給她聽了,盧文倩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她自己的什麼事,臉色有點不好,但到底沒再反駁。
“李靖,大家都那麼熟了,你還叫人家‘經理’,太見外了吧,”錢晶晶盯着我,眼裡興味盈然,“叫我晶晶吧。”
撲哧一聲,魏錚憋不住笑出了聲,看到錢晶晶瞪他,連忙揮手撇清自己:“太冷了,我嗆了一下,咳咳咳,”他做作的咳嗽了兩聲後,看向我,欣賞了一番我和錢晶晶迥異的神情,笑着說,“李靖,晶晶都這麼說了,你就答應她吧。”
答應個屁啊,晶晶……怎麼念都有種《大話西遊》的即視感啊。
可不答應,又顯得我太不近人情了,我哼哼哈哈
地應了一聲,就把這個話題抹過去了。
折騰了半個晚上,回去都九點來鍾了,我洗洗涮涮了一番後,早早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想了一會兒後,翻身而起,拿過手機給語戎發了條微信。
【今天我和幾個朋友去酒吧了,還差點跟人打起來】
發完這條沒頭沒腦的微信後,我埋頭在柔軟的牀被之間,很快就進入了黑甜鄉。
轉天早晨七點,我被鬧錶叫醒,閉眼摸過牀頭櫃上的手機一看,盹兒一下子醒了。屏幕上從上到下排了好多條微信,一水兒的來自“離離”。
【咦?爲什麼打架啊~你沒事吧~(黑人問號臉)】
【這麼大年紀了,氣性還這麼重啊~(小火山,小冰塊,小花)】
【受傷了嗎?不會毀容吧?那就太可憐了,本來長得就不體面~(撇嘴的臉)】
【怎麼不理我啊?不會進醫院了吧?(疑問的臉)】
【李靖,你沒事吧?看見給我回個消息,別讓我擔心(難過的臉)】
【……忘了時差的事了,等你醒了告訴我一聲~(流汗的臉)】
語戎和我發微信,從來沒用過那麼多emoji,我看着滿屏的小圖標,心裡樂開了花,不住在想:如果表情會說話……
手上運指如風,飛快地打了一段話,和她講述了前因後果,並再三保證我全須全影,嘛事沒有。
最後當然不忘佔點便宜:
【讓你擔心了,是不是特別牽掛我啊?嚇壞了吧,不怕不怕】
前面那一大段她很快回了,表達了一下對那場衝突的無語,至於我最後的話,我等了又等,她纔回了一條給我,又是兩個表情:
【(左哼哼)(右哼哼)】
這……算接招了,還是沒接招啊。
曹語戎既然拿表情回我,這裡面能揣測的空間就大了,她剛剛的表情到底是傲嬌還是撒嬌呢,別看只差了一個字,意境差的可遠呢。
我一時猜不透曹語戎的意思,只好劍走偏鋒,回了一個色眯眯的表情給她。
叮叮的提示音響起,曹語戎再回就不是表情,而是表情包了。
我們倆就此開啓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表情包大戰,我扔給她一張小S,她回給我一張papi醬,各色在不同網站不同罵戰中立下汗馬功勞的表情包,在我們這裡刷屏了。發到最後,我都想不到對仗的問題了,完全是有什麼扔什麼。
最後還是宇宙表情包之王黃子韜出馬,結束了這場戰役。
戰役結束之後,我驚訝的發現兩件事,一件事是,即便做這麼幼稚甚至有點弱智的事,因爲對面那個人是語戎,我也高興的合不攏嘴。另一件事是,半個多小時如白駒過隙,我再不起牀洗漱就遲到了了。
我依依不捨地和她告了別,開始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不免俗地又有了新的煩惱,但這煩惱既不是工作related,也不是感情related,而是中
國人無法避開的——人情債。
我接到母上的微信時,正屁顛屁顛地跟着幾個生產線上的老員工滿車間溜達,熟悉某個部件的生產工序。車間的溫度雖然和蒸桑拿似的,但我充分肯定,這不是我瞬間滿頭汗的原因。
【你二姨的孫子昨天落地的,我和你爸今天去看了,小孩長得可可愛了,哎呀,你二姨都做奶奶了,真是有福氣啊】
看完這條微信時,我還以爲這是我媽又一次用“別人家的孩子”這種鮮活的例子,督促我早點成家生子呢,可等到第二條發過來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聽說你現在正好在德國了,你二姨想讓你買點奶粉寄過來,不用多買,先來六罐好了,吃的好了,再去找代購接着買】
六罐?還好了?我忍着心中想要吐槽的衝動,儘量柔軟着措詞:【怎麼還得先試再找代購啊?要是對這邊的奶粉有懷疑,就別買了,省得吃壞了】
【懶得買就直說,扯那些個沒用的幹什麼】
母上不愧是母上,這都能看出來。我還沒來得及贊她英明,奶粉的品牌、照片包括我表哥家的地址已經打包發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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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放大的圖片觸目是一片安定人心的藍色,可這東西卻是分分鐘能讓人殺紅眼瘋搶的。
看來是躲不過去了,不過二姨家孫子都被我照顧到了,做人不能厚此薄彼,我忙狗腿的問她有什麼想要的沒有,得到的回答是【我們能有什麼想要的,都這麼大年紀了,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子,這輩子就沒遺憾了,你說你表哥也就比你大半歲,這進程比你快多了,你……】
後面的內容我看都沒看,憤憤地把手機按黑掖回口袋裡,還是大意了,誰能想得到,都接旨了,怎麼還得被“催”啊。
下班後和魏錚打了個招呼,他給了我一個同命相憐的眼神,表示他也得進行採購-包裝-快遞的一條龍活動。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一起向超市走去。
“我是給我侄子買,你呢?”路上我問。
魏錚悶悶說道:“給我兒子買。”
“……我去!江小溪懷孕了?”這消息太勁爆了,魏錚怎麼沒點鋪墊就說出口了,而且怎麼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哪兒啊,未來的兒子,”魏錚揉了揉臉,聲音中透着倦意,“我媽讓我買點葉酸寄回去給小溪吃。”
“葉酸?那不得懷上之後再吃嗎?”我發誓啊,這方面的知識其實我並不想有的,但不知道爲什麼偏偏知道。
“備孕的時候就得吃着……唉,我媽就是太操心了,弄得我們壓力太大了,小溪還有宮寒的毛病,其實得好好調養一段時間的,依我的意思先不着急要孩子,先把身體調好再說……”魏錚說起這個話題就說個沒完,完全不顧及我的感受,他不知道,我在一邊聽着,簡直想把自己的耳朵刺聾了。
呃,我爲什麼要聽兄弟媳婦子宮的問題啊。
“那小溪是怎麼想的?”我想了想,問了個安全無害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