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柳宣眼前一黑,鮮血暈厥過去。

過往種種如交卷電影般從眼前閃過,滿屏都是曲濤的笑臉,是的,當初提出離婚的人,是曲濤,並不是柳宣。

興奮劑事件發生後,柳宣從沒有想過離開,她相信曲濤,她也願意陪着曲濤一同度過低谷,可曲濤不願意,爲了保護她們母子倆,選擇了離婚。

柳宣一直很相信曲濤,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曲濤都能夠振作過來。

同時她也很害怕,害怕曲濤會做什麼傻事,如果有可能,她寧願曲濤就是一個普通人,他們普通的生活着,普通的相伴一生。

可這傢伙…竟然真的去南海做志願者。

柳宣強忍着眼淚,似安慰自己般呢喃着:“不會有事的…”

“喂?柳宣女士?聽得到嗎?”

“聽得到。”

柳宣連忙擦掉淚水,說道:“我會盡快趕過去的,謝謝你們。”

掛斷電話後,她連加班需要做的工作都放下,快速收拾完自己的東西后,趕回家中。

………

溶洞口。

傾盆的大雨絲毫不見減態,反而愈發猛烈,據測量人員預測,溶洞內至少蔓延四公里的積水,救援行動的成功性,不足百分之十。

這個消息對於救援隊來說,宛若致命的打擊,不足百分之十是什麼概念?大抵救下一個人,需要犧牲九個人。

這種概率先不說會犧牲多少人,作爲軍人,他們時刻準備着爲人民而犧牲,可這麼低的概率,哪怕他們犧牲了,就真的能救出來嗎?

沒人敢下定論。

救援隊的氣氛愈發凝重。

不過幾個小時後,一個好消息讓凝重的氣氛緩解許多。

宗強和陳忠言醒來了,他們倆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長時間的冰冷導致暈厥而已。

衆人前來看望他們,包括成玉名和賴雯雯,還有許多救援隊的各位。

宗強掃視一圈後,並沒有發現曲濤,他疑惑道:“曲濤呢?這傢伙怎麼樣了?”

衆人面面相覷,沒有人開口。

良久後,宗強發現了不對勁,瞳孔微微收縮:“他…他不會…”

“放心吧。”

成玉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曲濤沒有事,救出你們倆後,他就去前線了,現在正跟許隊長商量救援的事情。”

宗強顯然不太相信,緊皺眉頭:“怎麼可能沒事!當初他來救我和陳忠言的時候,身上是沒有潛水裝置的,他到底怎麼了?”

成玉名盯着宗強,一字一頓道:“他,沒,事。”

潛水隊的各位成員仍是沒有說話,有些露出牽強笑容。

宗強心裡有了答案,他沉默半晌,旋即笑道:“沒事就好,你們回去吧,不要因爲我浪費時間。”

成玉名等人點點頭,又去往陳忠言牀邊寒暄幾句後,便離開了。

既然宗強和陳忠言沒事,他們也沒必要浪費太多時間,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每浪費一秒鐘,被困人民就會多一分危險。

待衆人離開後。

陳忠言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宗強,你跟曲濤認識多久了?”

宗強輕笑一聲,回憶的目光中帶着無比懷念,徐徐開口:

“我出生在海邊,從小就展現出極佳的潛水天賦,從小到大,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沒有懷疑過我會成爲一名偉大的潛水員。”

“而我也做到了,我很快進入市隊省隊國家隊,在全世界最巔峰的潛水競技場上,與來自全球的潛水員角逐,一直以來很自負的我,開賽前就揚言,從我成爲職業開始,一直到我退役,全世界將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拿到冠軍!”

“可惜,這番豪言壯志很快就被打臉了,我第一次參加世界游泳錦標賽,就是亞軍,然後第二次,第三次,都是亞軍。”

陳忠言似乎知道了什麼:“那三年的冠軍,都是曲濤?”

“沒錯,”

宗強點了點頭:“曲濤就像一座無法跨越的大山,從我出道開始就擋在我面前,哪怕到現在,都仍然讓我望而卻步,無法戰勝。”

陳忠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所以你才一直針對他,在你心裡,你並不討厭他,其實興奮劑事件,你比任何人都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是嗎?”

宗強沉默了下來,半晌,才嘆息道:“你說的沒錯,我嘴上雖然說着要戰勝他,他不配三冠王,但平心而論,那三年輸給他,我沒有一點點的不甘心,反而是崇拜,這世上有且僅有他能夠戰勝我,我爲此,而自豪。”

“是啊,”

陳忠言發出一聲長嘆:“但願他沒事吧。”

宗強看向窗外,嘩啦啦的暴雨擊打在窗戶上,一扇玻璃將世界隔絕。

一定沒事的。

宗強默默在心裡說。

………

曲濤在第二天就醒來了。

他甦醒的場面十分具有戲劇性,哪怕十多年後,此刻站在他牀邊的醫生也爲此津津樂道,彷彿成爲了醫院的傳家寶,每一任醫生都會將給實習生聽,實習生也會講給後來的實習生,代代相傳。

“有煙嗎?”

這時曲濤睜眼後的第一句話。

圍繞在他牀邊正在激烈討論着的醫生們齊齊一愣,見鬼一樣轉頭看他。

曲濤也不知怎麼了,於是也眨眨眼看着他們。

終於,沉默在一個護士的驚歎中打破:“天吶!他竟然醒了!”

曲濤雖然不懂醫學,可多少還是知道爲何這些人會如此驚訝。

他受的傷不是普通的工傷那麼簡單,表面包紮就可以的程度,而是內部受傷,這種傷勢是沒辦法完全定性的,簡單來說,即便什麼都沒查出來,也可能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又何況他們查出來曲濤的傷勢之重,至少是一週都很難醒過來的程度。

醫生立馬掏出聽診器,一邊初步檢查曲濤的身體情況,一邊詢問道:“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身體能動嗎?”

曲濤因爲剛醒來的緣故,身上是沒什麼力氣的,不過他嘗試了一下,四肢的動作基本沒什麼問題。

於是他略作思索後回答:“出了沒什麼力氣,頭有點暈外,其他都還好。”

“………”

衆人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

怎麼做到把那麼重的傷,講的跟感冒一樣簡單的呢?

“立刻全身檢查!”

醫生下達命令後,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曲濤一邊看着他們,一邊心想。

我要的香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