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醒後,陳簫和夏爍都依稀記得昨晚的承諾,也很清楚這是不算數的。即便如此,夏爍還是對“回到過去”這個說法耿耿於懷,所以他在課堂筆記的塗塗畫畫中,無意識地寫到了這個詞。
然而巧就巧在,這個詞居然被夏爍的同桌看到了。他好奇地問起夏爍來:“千紙鶴?夏爍你什麼時候對摺紙感興趣了?”
夏爍笑着回答:“這……不是摺紙,我隨便寫寫的。”
“不是摺紙是什麼?不會是……穿越時空的工具吧?哈哈。”
“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也是隨便猜的呀。”
“曾龍,有個朋友和我說,千紙鶴可以穿梭時空,你說可笑嗎?”
“不可笑啊,真的是有這個東西。不過不是這麼寫的。”
“啊?真有?你知道是什麼?”
“知道啊,這又不是什麼秘密,我寫給你看。”
當曾龍拿起自己的筆,在夏爍的本子上一筆一劃地寫下【芊芷鶴】三字時,也同時改變了他們兩批人的命運。
因爲這三個字,在間接傳到陳簫和周蟒眼裡時,使原本漫無目的陳簫重新訂立了新的目標 —— 拉攏曾龍。
這個決定,是陳簫在吳夕蔭家裡做出的。而第一個質疑這個決定的,卻是陳簫他自己。
他反對的原因不是別的,正是因爲周蟒第二天已經將曾龍“押”到了吳夕蔭家裡。
周陳兩人,就這樣在吳夕蔭家裡,無視女主人爭吵了起來:“周蟒,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周蟒押着被矇住嘴的曾龍,挑釁地看着陳簫:“你有什麼意見?”
“我說的是拉攏他!是拉攏!!你在他放學路上守着,將手無寸鐵的學生強行帶到這裡,和綁架犯有什麼區別!!”陳簫咆哮着上前,試圖將曾龍解綁。
而周蟒卻一手推開了陳簫,指着他鼻子道:“我做事,還輪不到你指手劃腳!”
陳簫氣極:“周蟒!你曾經是毒周社的首領,做事我行我素我不和你計較。但你如果犯法,我就不能不管!”
“犯法?”周蟒反問,“曾龍是唯一一個知道芊芷鶴三個字是怎麼寫的人,我將他請來詢問一下具體情況算犯了哪門子法?你真有本事的話,當初就不該來找我商量下一步怎麼做!我知道你心裡的真正想法!其實在夏爍告訴你曾龍知道芊芷鶴的時候,你就已經在暗示我綁架曾龍了!”
“周蟒你少他媽胡說八道!曾龍很有可能是誘餌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果再一直這樣不用大腦做事,我真的無法與你合作下去!”
“好!說的好!我周蟒什麼時候說過要和你一起做事了?你如果不滿意大可自己去找,大可以和你那些草包未來朋友去找!我就按我的風格做事,你再多管閒事,就給我滾!”
“你……好!上次你莫名其妙忽然竄到鷲龍社去找吳顏也就算了,現在既然打破我底線,我也不屑和你共事!從此以後我們各走各的,不再瓜葛!”
“少羅嗦!草包給我滾!!”
周蟒和陳簫越吵越兇,一旁的吳夕蔭只能看着他們爭吵卻絲毫插不上嘴。她也知道,自己的話在兩個強勢的男人面前,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雖然陳簫和周蟒有共同點也有一致的目標,但由於性格和做事風格相差實在太遠,最終導致分道揚鑣也是情理之事。
苦於夾在兩人中間的吳夕蔭,苦於毫無選擇立場資格的霍里札特,苦於就此少了一個實幹派朋友的陳簫,也苦於從此又陷入一籌莫展的艾薩露露和特里……
艾薩露露、特里、夏爍,包括陳鐺當然是和陳簫在一起並以他爲首的。所以無論陳簫是否因爲爭吵而放棄了曾龍這個“知情人”,他們都會一直陪伴陳簫左右,不會像周蟒那樣處處對着幹。那麼陳簫是否會讓他們失望呢?
顯然不會。
陳簫是個聰明人。前一秒他還在因爲憤怒而甩門而出,後一秒他已經迅速冷靜下來,悄悄蹲在吳夕蔭家門前偷聽着室內的對話 ——
“唔……唔……”
“曾龍,你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但如果你不配合的話……”
“唔……唔……”
“想解開嘴?可以,但你必須答應不大聲亂叫。”
“周蟒,就這樣氣走陳簫真的好嗎?畢竟曾龍這個線索是他提供的啊。”門縫內傳來吳夕蔭的聲音,勸導中又有些底氣不足的責備。
緊接而來的是嘆氣聲。然後又是周蟒的聲音:“夕蔭,你支持我嗎?”
“嗯……”
“我承認最近做事很急躁,也缺乏冷靜的思考。那是因爲你們不知道芊芷鶴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上次夜探鷲龍社也好,這次綁架曾龍也好,我……我都是出於無奈。我……一定要儘快找到芊芷鶴!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沒有多少時間了!!”
“周蟒你別激動,我聽你的,什麼都聽你的。”
片刻的安靜後,一個陌生的聲音開口了,好像是曾龍?
“呼!我可以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但別傷害我!”
“可以,我叫周蟒,從此我們就是夥伴了。只要你合作,我不是個喜歡傷害同伴的人。”
“當然可以,我也想找到芊芷鶴。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做……奸細。”
“奸細?”
“是的,剛纔聽你們說知道吳顏。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是吳顏那邊的人,所以……你明白嗎?”
“呵呵我明白,我喜歡你這個懂得變通的頭腦。我也可以給你承諾,只要跟着我,你一定也能在第一時間找到芊芷鶴。”
“那麼成交。”
“好……”
聽到這裡,陳簫暗叫糟糕。無論曾龍現在心裡是怎麼想的,周蟒都吃了大虧。因爲按如今的形勢來看,曾龍之所以如此爽快地答應幫助周蟒甚至主動請纓甘做奸細,不外乎兩個可能:
其一是曾龍真的是誘餌,按照他的話來分析,甚至可能是吳顏放出的誘餌。也極有可能在曾龍被綁之前,吳顏就已經委託他深入周蟒這方,去掌握他們、甚至誤導他們了。
第二個可能,是曾龍爲了不讓周蟒傷害自己才勉強點的頭。無論如何,他居然可以在這種劣勢的情況下,利用周蟒對芊芷鶴的渴望,三言兩語就迅速降低周蟒的心理防線,甚至將自己置於一個安全的境地,可見他的不一般。也有可能……曾龍打入吳顏陣地用的也是這個倒戈伎倆?
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太可怕了。這個曾龍,究竟是哪一派的人?會不會,尋找芊芷鶴還有自己所不知道的第三第四派?
這個“回到過去”的願望,究竟有多少人有?或者說這個“回到過去”的功能,究竟有多少批人想佔爲己有??……
陳簫越想越多越想越覺得恐怖,居然在吳夕蔭的家門前汗流浹背起來。
現在該怎麼做,該怎麼做??
從此退出這個芊芷鶴圈子?將艾薩露露等人棄而不管?
不陳簫,你不是那樣的人。
敲門,認個錯,開個軟口,重新加入周蟒的陣營?
不陳簫,你也不是那樣的人。
那麼,單靠自己有限的能力,去挑戰那些未知的組織和勢力?
是的陳簫,你似乎只有如此做了。
陳簫晃了晃腦袋,重新直起身,大跨步走下大樓。此時,他心裡已做出了新的決定。只見他果斷地掏出手機,撥通了家裡的號碼:“喂?露露嗎?我還在停車場,你剛到家?能出來一次嗎?……嗯是有點事,我想利用你那個自動尋人系統找個人……嗯嗯對,找到吳顏,然後我們一起去一次。我和他談判,你利用你那個“讀心術”……好好,不是讀心術。總之你利用這個可以知道對方心裡所想的功能,儘可能地竊取吳顏心裡所想,我就在一邊誘導他……想知道什麼?當然是想知道芊芷鶴的資料……”
掛掉電話,陳簫點起煙,從小區內慢慢溜達到了停車場。在等待艾薩露露時,他擡頭望向朗朗夜空自言自語道:“無論你吳顏好不好對付,上次騙我說不知道芊芷鶴,就已經註定不能和我成爲朋友。無論你周蟒好不好對付,這次違反我的做人準則,就不再能成爲朋友。無論你曾龍好不好對付,我不需要奸細,也一樣能得到第一手的芊芷鶴資料!我們走着瞧吧,無論你們背後有沒有主謀。芊芷鶴,我必須第一個找到!”
陳簫越說越響,絲毫沒注意到身後還有個人正窺視着自己。而那個站在停車場大門外窺視陳簫的,卻並不是陸敬。
徐徐的風打亂了那人的長髮和衣襟,陳簫的話讓他聽的一知半解,只見他輕輕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將來人甚爲古怪。龍則兄曰……此爲天朝?哀哉,哀哉……”
……
分裂吧分裂吧,尋找芊芷鶴的人們。還未成型,還未穩固就內訌分裂吧。也許這正是Timing最初的目的呢?
第十二章.完.【道不同不相爲謀。但如果每個人都像曾龍那樣,心懷叵測地想去各處討好,也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搖擺的風中,哪怕是一顆不起眼的雜草,也請保持自己的風格。那樣在大自然纔會永遠有你的地位。記不記得初中時所學的一篇古文?我想想……哦對了,《管寧割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