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邊迅速後退邊回憶着特里是如何一槍就要了棕熊的命的。
終於,在我疲於奔命時,在棕熊對我發動完第五次攻擊時,我將子彈射入了它那張血盆大口……
“哈……哈……哈哈哈!我!紅眼白狼是不敗的!!”見棕熊倒地,我氣喘吁吁地自豪着大笑起來。
的確是不敗的。在操縱着如此一具笨拙身軀的前提下,我可以一對一戰勝皮厚力大的雪原棕熊。這確實是實力與智慧的結果。
然而我忽然笑不出了,我看到了一個黑點。然後是兩個黑點,三個,四個……他們從左、右、前後慢慢出現在我身子周圍。“黑點”們靜悄悄地慢慢接近,越來越大。此時我才醒悟:自己被狼羣包圍了。
黑點中還夾着一個白點。那是我,不,那是紅眼白狼。他竟縮在了隊伍的最後頭。
不,我不能容許他用如此窩囊的形式替代我。無論他是特里,還是誰。
我舉起槍,瞄準了他的右前肢.——.我之前受槍傷的部位。我要讓狼羣看到,我可以傷害到他們首領身體的任何部位,包括腦袋。
可就在我要扣動扳機的時候,一號出現了。他擋在了紅眼白狼身前,虎視眈眈地看着我。
一號,誰允許你用這種敵意的眼神看着我的?你以爲我不敢傷害你麼?
……還是……等我回了狼羣再收拾你吧。如此想着,我慢慢收下槍支,謹慎地向後退步。
一號見我退縮,開始慢慢緊逼過來。從他身後的紅眼白狼眼中,我讀到了譏笑。
我重新舉起鳥槍,朝身後應該是三號守着的位置,應該是他四肢的位置,開了一槍。
“呯!”“嗷……”
三號,對不起。我必須分散狼羣的注意力,等我回了狼羣再來給你道歉。
轉身,疾跑。原本我不知道是否能逃脫狼羣。但是現在,狼羣爲了保護三號,我一定能逃掉的。
可我錯了,紅眼白狼竟指揮狼羣瘋狂地朝我追來。他難道不顧同伴了嗎?
人,跑不過狼。人,在雪地裡跑不過雪狼。人,還不曾完全適應自己身體的人,更跑不過訓練有素的雪狼。
副領隊一號已經叫囂着撲了上來。緊接着,先鋒四號、撕咬狂二號,左右一齊聚攏過來。
一號動作的確很快,我忽然覺得下身一麻重心一偏,身體已經倒在雪地上。同一時刻,見一號成功將我抓倒在地,二號和四號也伸出利爪一左一右向我迅速抓來。
我大喝一聲往左一滾,試圖用身體撞開二號。可人類的力量顯然遠遠不及雪狼的體重,我竟被撞的自己反彈回來。
雪地很滑,山坡更是陡峭,這個反彈的動作完成後,我直接朝山坡下滾了下去。
在經歷一陣陣頭暈目眩時,我看到了狼羣在尾隨。
他們顯然不想就此放過我。他們顯然,想趁此機會消滅鳥槍的主人。可是特里,你真的不顧自己原本的身體了麼?
噢我差點忘了。人類,原本就是天生的嗜血魔鬼啊……
※※※※※※※※※※※※
狼羣的移動速度再快,也追不上一個滾下山坡的人。短暫的昏迷過後,我那堅強的意志力起了作用。它支撐着我在雪地中站起身,並慢步朝木屋走去。
我需要休息,我需要療傷,我需要喘息和調整這樣一具不堪一擊的臭皮囊。
而在我進入木屋前我又想起了一件事.——.狼羣若是想殺死我,完全可以跟蹤我氣味或按照我滾落的路線來要我命的。
可他們沒有這麼做。他們在將我逼至絕境後又給了我一條生路。他們,應該說是他們的領袖紅眼白狼,在想些什麼呢?
我一路走,一路蹣跚,一路思考。這個問題也在我臨近木屋時有了答案.——.他們是想:一網打盡!
他們一定就埋伏在木屋的四周,等待我開門的那一瞬間。或者說,等待一個渾身受瘡的特里,在沒有鳥槍的情況下,打開自己的家門。而開門後的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我左右觀察了一番,沒有異常。用力吸了吸鼻子,沒有氣味。人類的身體實在是落後的很。
即便如此,我還是得上前開門。其一是我實在沒有力氣繼續支撐下去,寒冷的空氣已將我的耳朵、手指、腳趾、下巴都結實地凍住。其二是我想不到我有什麼義務去保護屋裡的人。
所以我握住了門把手,旋轉,拉開。
“咔嚓”……我故意停頓了一會,耳朵聽着四周的動靜,沒有危險。
隨後……“嘎吱”。
就在這木門發出“嘎吱”的同一時刻,二號的血盆大口突然出現在我的右方。我驚呼一聲,迅速一個後仰躲開他的攻擊。可還是慢了,二號嘴一甩,活生生將我右肩的肉叼走一大塊。然後他落地,咀嚼起這口熱氣騰騰的點心。
乾的好二號!撕咬狂的稱號沒有白白給你!只是可惜,我是不能在這喪命的。今天,我要與我的整個戰友羣爲敵。
我左手發力,將木門猛然開直,將二號緊接着的縱身前躍直接擋在木門上。
“哐當!”
“嗷嗚嗚……”
狼與狗一樣,鼻子是最大的弱點。二號顯然被撞的一悶,捂住鼻子在地上打了個滾,起身後尾巴一夾,趔趄着朝後退去。
二號剛退開,三號和一號的身體已經躍到半空朝我撲來。我深知三號的機智和一號的勇猛,不敢硬拼,轉身迅速進屋,並想將木門關起。
可門下卻被一根樹枝卡住了。
擡起頭,我看到門縫外那匹紅眼白狼的譏笑。我把心一橫猛然開門,一腳將樹枝踢出老遠,可八號卻也在此時衝進屋來。
漂亮!我心中暗贊。同時迅速後退,將自己背靠牆壁採取起防守姿態。
緊接着,一號、二號、三號、八號、以及紅眼白狼依次進屋,嘴裡“唔……唔……”着,像是在威脅,像是在宣告勝利。
一個赤手空拳的人類想要打贏七匹雪狼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我卻絕不能死在這裡。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我靈機一動,從桌上拿起菜刀就朝裡屋跑去。
紅眼白狼低吟一聲,好像看破了我的伎倆。但當他也跟進裡屋時,我已將菜刀穩穩地架在他兒子的脖子上了。
我贏了,我是不敗的。如果他是特里,他就一定不會上前。
只見他那雙血紅的雙眼憤怒地瞪着我,我也有持無恐地回敬着他。
我們就這樣,一人一狼,在這所同時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裡奧妙地對峙着。
紅眼白狼不下令,其餘雪狼也不會盲目行動。許久,他好像受不了這場奧妙,開始慢慢向我靠近。
笑話!你以爲我不敢殺你兒子?我爲什麼會不敢?
他還在逼近。
那小心翼翼的動作讓我看透了他的意圖.——.我一旦殺了他的兒子,我就再也沒了皇牌。他的兒子是人質,更是我唯一的護身符。
他還在逼近。
情急之下我也不再等待,狠下心,做了個試探性的舉措.——.手起刀落,特里兒子的右手,連着血肉一起掉在了地上。
“嗚……嗚……”紅眼白狼尾巴一夾,居然就這樣帶着狼羣跑遠了。他在逃避什麼?逃避痛苦?可笑的人類,痛苦是用來面對的……
見他們撤退,我渾身又痠疼起來。“當”的一聲,刀跌到冰冷的地上。“哇”的一聲,孩子跟着大聲哭了起來,不知是因爲怕還是因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