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爲宮奴,德林還尚可跟着他到處走動,幾年間還能見到小舟幾次,芸娘卻是不能的,她只是聽德林說與她聽,告訴她那個爲自己起名的姑兒此時是何等模樣。
“芸娘心眼好,待我也好,那紅蓮衣裳,我怕是穿不上了,改日還真得去見見她,免得她爲了扯布縫衣,眼瞅這年歲,芸娘也該出宮了,她也沒處可去,到時候還得勞煩六殿下指道,讓她來尋小舟,小舟自然會爲她許一門好親事。”
小舟說着輕輕嘆了一口氣,那模樣與兒時相似,眼底也滿是溫柔,這讓元晦眼睛不禁一亮,便又連忙開口。
“說是快到了,其實還差三年,我那景言宮你也知道,伺候的人本來也少,也已經習慣了,所以也沒再添什麼人,若是少了她,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說到這,元晦試探的開口問道:“小舟,你會去看他們吧。”
他更想問的是:你……還會回景言宮嗎?
小舟沒有搭腔,或者說不知道該如何搭腔,輕易許諾,若不能兌現,還不如斷然拒絕,至少不會有希望帶來失望。
元晦心中有些許忐忑,面上卻還是掛着笑意,繼續說道:“對了,孫衍此時也已經升爲奴醫長,醫術也精進了不少,你應該已經得了消息,那芸娘還帶了個小丫頭做徒弟,跟她一般,總是笨手笨腳的。德林手下的那小子卻是個油腔滑調,我一直懷疑他會惹事生非,不過德林是個精明人,應當瞧得出纔是,他留下他,也許是有原因的。”
“這是自然,當日我離開時。一直擔心,後來也是想起德林他們還在你身邊,這才放下心的。”說起這話來,小舟面上是歡愉的,想來是懷念起過往,由心而發的喜悅。
元晦見她面露笑意,更是多說了許多關於他們的事情來聽,其實他乍一聽到小舟說起走的時候很擔心,心便不知道怎麼,好似飛了起來一般。只想多說一些出來,好讓她想起更多往事來。
“你會去看他們吧。”元晦最後抓住了小舟的手,激動的問道。其實他心中想問的,何止這些。
小舟卻是搖了搖頭,將手從他手中抽出,淡淡的答道:“此時怕還是不能,不瞞你說。我此時身份不同,不宜與你有太多的接觸,否則只會給你惹來麻煩。”
“我不怕。”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的問題,六殿下與小舟爲舊時,應當知道小舟是何等脾氣。殿下還是再忍忍。若小舟猜測無錯,等過這陣子,聖上應當是要冊封諸位殿下爲王。六殿下儘管說但憑聖上,萬萬不可爭先,聖上自然會給六殿下準備合適的位置,那時候,六殿下要求的。便是將景言宮諸人帶出這紅牆,小舟再去相見。也便不會唐突。”小舟淡淡的嗓音,好似清荷一支。
元晦眼睛在聽到封王的話,難以興奮。“一言爲定。”
小舟笑了笑,她本不該透露,但還是說了,只忘這元晦嘴皮子緊一些,不然還真是會給她惹來麻煩。
“殿下送我出宮吧,再晚一些,玉盈玉滿二人怕是要急了。”
“好。”元晦一點頭,因她的笑,感覺面上有些燒。
眼瞅要的宮門,小舟便又笑着轉頭說道:“再往外去,便不妥當了,我自己過去吧。”
元晦也明白她所言無錯,只得點點頭,做出請的手勢,讓她獨自前行。
見小舟一點頭,便往前行,直到她走遠的,他才轉身往回走。
“六哥。”
剛一回頭,便見元淵往這邊趕,身後跟着幾個宮奴,一個個都彎腰護在周圍,卻沒有一個敢上前攙扶阻攔的。
“慢些,莫要奔走。”元晦連忙喊了一聲,便迎上去。
元淵的身體不適宜跑動,因爲跑動難免寒風入體。
“小姑姑可走遠了?”元淵左右瞧不見小舟的身影,便一皺眉。
“方走,你尋她有何事?”元晦詢問,元淵剛要開口,便是一陣咳嗽,元晦便連忙幫他順背。
一邊順背一邊開口問道:“好點了嗎?”
“我想讓小姑姑爲我捎帶封信出去,不知道還趕得上,趕不上。”元淵說着又要往前趕,元晦一把扯住他。
“你是不要命了不成!”元晦低吼一聲,隨即一把扯下他手裡的信,然後說道:“任你這情況也追趕不上,還是我去給她送去。”
元淵猶豫了下,覺得此話在理,也便點了點頭。
“送於何人?”元晦翻轉信,發現上面並未署名,便問了句。
元淵低聲說了個名字,元晦點點頭,便奔跑起來,心中想着,依着小舟的速度,應當還未出宮纔是。
元淵看着元晦,有些羨慕,便用力的拍打了自己的腿,這一舉動讓那一衆隨從而來的宮奴都煞白了臉色。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小舟與元晦分別後,便慢慢的渡往宮門,紅牆輝煌,卻只是壓抑的讓她有些無法喘息。
方纔元晦想問的是什麼,其實她一聽他開腔便已經明白的,只是故意扯開話題,說了旁的,爲的就是不與他直面說此事。
就事論事來說,大元朝的此時,說是內憂外患也並不爲過。
這內憂便是應天逆黨,應天逆黨猶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朝堂剿滅了那麼多年,期間不知道耗費多少財力,竟然也未有一次能將那應天逆黨全部剿滅,甚至都不曾見過那所謂的應天子和被稱爲應天良相的陳半世。
或者說,應天逆黨的那些領頭雁,朝廷上下,竟然無一人識得,但凡見過他們相貌的,也都見了閻王。
然,這內憂還尚在可控制的範圍內,真正讓人擔憂的,是怕這內憂連了外患。
西南手握重兵的鎮南關,忽然受到不明襲擊,糧草倉被燒,只得向朝廷請求再撥糧草一事。
隨之各地邊防也紛紛發生了同樣的事情,皆爲糧草被燒,甚至連那聞家老將也一樣被人燒了糧草,雖然竭力搶救,但奈何天乾物燥,最終能搶回的,並不足以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