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字看着的確不錯。”戈承嘴角揚着,卻並不似在笑,倒像是在譏諷,瞥了小舟一眼,續道:“只是這般下去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小舟呆愣,自己便是不怎麼喜歡習字,前世也是受教導於名師,且也是備受誇讚,怎麼到戈承這裡,卻被說成了死路一條了?
戈承見她這般反應,便明白她是不服氣,也便繼續說道:“你的字兒,落筆婉轉有力,猶如行雲流水,只可惜字兒定了型,這其中也多有刻意模仿他人筆跡,照這般下去,便是寫到了白髮之,也不過是未入室也。”
“小舟明白大人的意思了。”小舟點了點頭,終於明白了戈承話中的含義。
的確,自己起初習字的時候,便是一直在模仿自己導師的字,而且自己當時所處的地方,會書法的人本就不多,又多半是門外漢,看的也就是個鬧,見到字兒,自然是一番恭維的話,便是那內行些的,也不會駁了的面子,這也就讓她對自己的字的認識,有了些偏差。
“雖然不知道你的字何以這般嫺熟,但貴在年紀尚小,想來還是可以補救的。”
“大人教誨,小舟銘記於心。”小舟福施禮,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知道自己這次優勢變劣勢。
“我打宮外帶來了樣東西,便壓在了那本《鴻曵詩經》的下面,你自己去取,然後拿回去好好研究。”戈承手指桌案上的一摞書卷。
小舟走過去,將《鴻曵詩經》下的東西抽出來。展開一看,不愣住,居然是字帖,難道戈承真將她當了娃娃。
“這便是前朝書法家康晏的字帖。託了許久的關係,纔將這字帖弄到手,你這陣子便雙耳緊閉。好生習字便是。”
小舟聞言,手上的字帖抖動了一下,澄清的眼眸也深邃了一些,用力地點點頭:“大人的意思,小舟省得。”
“你不可在外宮逗留太久,還是早早的回去吧。”他這般說着,“至於你爹爹那邊。我自然會跟他說,打今個起,你便要萬事小心,切不可獨處。”
“嗯。”小舟點點頭,便將字帖收了起來。然後往外走。“大人也要當心,近似有些不同,許是要起風下雨兒。”
戈承已經閉目養神,輕輕的“嗯”了聲,便算是答應了。
但當小舟退出去,將房門帶上的剎那,戈承卻忽然張開了雙眼,依然保持着方纔的動作,盯着門板。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小舟回去的時候,天色已晚,她的步子很急,也走人多的道。
人還未到,便瞧見有些什麼人在那門外堵着,德林在喊着左一點。歪了什麼的,凝眉思索了一下,便猜測許是元晦將景言宮的名字又討了來,只是這般天黑了纔給掛上去,實在是有些欺人,而且這幾個宮奴看着她時,給她的感覺也是說不出的古怪。
德林本在外面看着,遠遠的瞧見小舟來,便趕忙迎上去,扶着。
“姑兒可回來了,咱們可擔心壞了。”
“我沒事兒,不過是手臂上的傷,引起了發,這不便回來了。”小舟說着,看了眼那幾名宮奴,德林立刻會意,不再多言,扶着小舟進去,臨進去的時候,還與那幾名宮奴寒暄了幾句,塞了些茶水錢。
“主子呢?”進去後,小舟第一句話便是先詢問了元晦的行蹤。
“還在房中生悶氣兒,連膳食也未曾動過。”德林苦着張臉,說的還有些無奈,顯然元晦還衝他發了脾氣。
小舟聞言微微一愣,“可是我走後,發生了什麼事?”
她並不覺得元晦會因爲姬廉的那幾句冷嘲諷而生悶氣,所以才猜測是自己走後,發生了什麼。
德林點頭,也不隱瞞什麼,便將事兒經過完完整整地說給了小舟聽。
小舟聽完後,只道主子衝動了些,也便將這事兒給掀了過去。
主子終究是主子,不可能同自己一般萬事能忍則忍,只是希望這吃了個虧,當真能長一智,不然以後吃虧,可不是這麼簡單的。
“與芸娘說一聲,竈房莫要斷了人手,主子若是開了門,便送些清淡的小菜進去。”
“哎,德林然。”
“還有,你等那些宮奴走後,便尋梯子上去,瞧瞧那牌匾可有什麼古怪。”小舟這般說着,又凝眉略思:“明悄悄尋人給從新做一塊一模一樣的來,將原先的那塊給換了。”
她怎麼尋思都不對勁,天都黑了來給他們裝牌匾,本就是欺負他們宮沒什麼權勢,同樣,既然是欺負這宮,理所當然是一人送來,然後與德林芸娘一同掛上去纔是,何以來如此之多的人。
要說是盛帝派來的,她不是沒想過,只是覺得有些不可能,盛帝完全沒理由這樣做。
“然。”德林聽聞小舟說要再做快一模一樣的牌匾,有些詫異,卻也沒多問,這宮中的規矩,多聽少說。
“另外。”小舟低頭輕輕咬了下自己的指尖,然後說道:“回頭我便取些銀子交給你使用,上上下下打點,你心裡也有數兒,這太子爺生辰,你也得多留些心神,打聽一下旁的宮裡都準備了什麼,咱們心裡也好有個譜。”
“哎,德林省得了。”德林有些感動,小舟將銀子交給他,讓他打點,便是有意要放權給他,也便是對他的信任。
“德林啊,這些子,你受累了。”小舟這話是出自真心的,也多虧了德林機靈,很多事兒纔沒往更糟的方向發展。
“姑兒哪裡的話。”德林聞言,靦腆地笑了起來,忽然他想起個事兒,便又開口續道:“對了姑兒,還有一件事兒。”
小舟回頭看他。
“宮奴那送來了兩個宮奴,是小姐倆,瞧着瘦瘦弱弱的,也做不了多少事兒,要是姑兒肯收下,咱們這宮裡左右也缺人手,給管事的說一聲便是,若是姑兒不願,咱們就將人打發回去。”
小舟楞了楞神,心說什麼時候這景言宮也有人記得了。
“她們還說,從前是識得姑兒的。”
什麼?小舟有些發愣,自己在宮奴時,一直跟在明應卯邊,很少與宮奴接觸,所以實在想不出自己有認識哪些宮奴,心裡想着,便開口問道:“人在哪裡?”
“在偏,一直沒讓她們出來。”德林說這話時,小心翼翼的瞧着小舟的臉色,他也是怕這二人來路不對,這纔將二人鎖着,現在聽小舟問起,又不由地有些擔心,怕是得罪了姑兒的熟識。
“如此,便帶到書房來吧。”小舟還是決定先瞧瞧再說。
“然。”德林說完,便退下,去尋那二人。
小舟勾起嘴角,她倒要看看,是怎麼個熟識。
想着,便先行到書房,將字帖取出來,展開了紙張,開始習字,她現在當真是一點閒暇也浪費不得,哪怕她的後背疼的她直冒冷汗。
“姑兒,人帶來了。”外面德林喚了一聲。
“讓她們進來吧。”小舟頭也不擡,她可沒打算迎接。
德林將那兩名宮奴送進來後,便出去在外面守着,小舟知道,卻也沒說什麼。
等門關上後,那兩名宮奴跪在了案臺前,這般大禮,讓小舟有些發愣,不停下筆,擡起頭看向那二人。
“怎麼是你們!”
二人磕了個響頭,然後齊聲說道:“玉滿,玉盈給小姐請安。”
那玉盈咧嘴笑,旁邊的玉滿連忙碰了碰她,這才讓她收斂了些,將頭兒埋下去。
“我作是何人呢,快些起來吧。”小舟嘴角揚起,這兩姐妹,還是從前那般。二人的小動作,親暱的讓她有些羨慕,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轉眼她便擰起眉來。
“還未問,你們兩個怎麼會入宮?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自己當時不是已經拒絕這兩姐妹跟自己入宮嗎?何以這二人還是來了,這準是桂嬤嬤的主意,莫非是史家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玉滿玉盈二人面面相覷,二人本就是相貌極似的雙生子,這般一瞧,倒有幾分照鏡子的感覺。
最後還是較爲穩重的姐姐玉滿將事說了一遍,原來在小舟進宮來的這段時間,那垂花閣被謝玉娘給收了去,原因便是史家來了外戚,沒地方住,見小舟那閒着,便散了僕人,先讓那外戚家的夫人與小姐暫住,這所謂的暫住,怕是沒個頭兒了。
僕人被遣散,翠柳蘭香二人也只得早早的出去嫁人,桂嬤嬤倒也沒虧待二人,給二人包了喜氣錢,而桂嬤嬤回史四娘那,史四娘倒不覺得什麼,左右那桂嬤嬤也是她那出去的,她也不缺那點月例。
唯一剩下的,也便是她們兩個人,史四娘那邊自然是不好去,實在是沒法子了,桂嬤嬤便給二人打點入宮。
她們二人到了宮奴時,便在尋小舟,那明應卯知道她們是小舟邊的人後,只以爲這是與其他家的小姐一般,將自己的丫鬟帶了進來,便好心與管事的說了句,將她們兩個給分到了這景言宮裡,左右這景言宮也缺人手,管事也便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