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閣大廳內,府兵人多佔優勢,很快把張金稱的隨從或傷或綁,一個不留全部收拾得穩穩當當。
當費青奴落下風,被張金稱壓在身下時,幾十把長槍短刀抵在他後背前胸,封了個嚴嚴實實。
張金稱再動彈一下,勢必被亂刃穿身,血濺當場。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也只好束手就擒。
雖然被綁,張金稱並不服氣,眼睛盯着費青,奴怒容滿面,高聲喳呼:“人多有什麼了不起的,讓俺張金稱小看你的爲人!有本事和俺單對單個對個,公平打鬥一場,比試一下誰高誰低!”
“我費某眼裡從來沒有公平這個詞兒!勝——是武賁郎將終生追求的唯一結果。”費青奴冷冷說道:“要怪也只能怪你的隨從拉稀,經不住府兵一劃拉就全躺下了。”
“他們敗關俺鳥事!是條好漢的與俺公平比試!”張金稱還沒有醒悟過來費青奴話裡的含義,大呼小叫,連聲叫屈。
“哼哼,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隨從敗了,也就是你敗了!”費青奴以得勝的身份,洋洋自得意:“日後兵營有打擂的機會,到時你可以展試身手,我會與最終取勝的人一較高下!但要看你能不能取得最終的勝利了!”
說完,費青奴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棟一眼,意思是說,咱倆的事兒也還沒完。
李棟知道他眼神的含義。在張須陀的後花園,他吃了虧,他剛纔說得很明確,取勝是武賁郎將的終極目標,到現在還念念不忘與自己比出高低。
李棟一句話也沒有說,依然保持沉默的態度。
沉默不是懦弱,不是膽怯,也不是逃避,而是一種選擇。沉默是力量的積蓄,沉默是等待時機,也只有強者纔會選擇沉默。弱者只會告饒和哭泣,強者的沉默也是一種自信,自信早晚會打敗你。
“全部帶走!”費青奴大手一揮,毫不客氣將李棟等人連拉帶扯,從大廳弄出去。他們走以後,又命府兵劫走顏如玉,擱在一個馬車裡,帶離了宴春閣。管你什麼花魁,管你什麼搖錢樹,老子費青奴今晚先開開心再說吧!
老丶鴇當然不願意顏如玉被帶走了,哭天搶地,尋死覓活的。可她一個弱女子,怎能抵擋虎狼之師?何況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通。
葉繼善和來護兒呆在第三層雅間,老丶鴇安排了幾名頗有姿色的歌妓陪在他們身邊,並一再保證,跳完一曲就讓顏如玉到樓上給他們敬酒。
二人左等不見人來,右等還是不見人影,心中暗暗着急。
樓下大鬧打起來的時候,來護兒本已吩咐貼身府兵下樓打探情況,被葉繼善攔住了。他說:“在我的一畝三分地兒上,誰敢如此囂張?將軍一萬個放心,絕不會有什麼問題。一些客人經常在樓下爭風吃醋,萬一我們的身份透露出去,被人說三道四也不好聽啊!”
來護兒仔細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兒,按住性子又等了一段時間。仔細聽時,樓下傳來的聲音,似乎是費青奴在大聲喝斥,他就要下樓看個究竟。
葉繼善一把拉住他道:“這會打得正熱鬧,看熱鬧的人也正多,稍後我們一起下去,只要有我在,絕不會出任何問題。”
來護兒只得又坐下來。心裡卻在生悶氣,如果是費青奴在喊叫,他幹嗎不派人向自己稟報?沒有我的命令,誰給他的權利可以私自動武?難道想造反不成?
又坐了片刻,來護兒再也坐不下去了。萬一兵營出了大問題,那就不只是面子的問題,而是自己性命還能不能保住的問題了。這時樓下也安靜下來,隱隱傳來女人哭泣的聲音。
葉繼善沒有理由再攔住來護兒下樓,只得隨着一塊下去。
到樓下見老丶鴇坐在大廳門口鼻子一把淚一把哭得很無奈,來護兒派府兵問她怎麼回事。
老丶鴇一見是剛纔的官員模樣的人,便哭訴起來,把大廳裡發生的事情,來龍去脈全講了一遍。只是那些人她一個也不認識,只說帶兵的和帶劍的打起來。哭訴不是不讓顏如玉上樓給他們敬酒,是被別人擄走了,並請來護兒給她做主。
來護兒扭頭看了一眼葉繼善,說道:“這裡是你的治屬,還是由你來做安排吧,我只是一個匆匆過客。”
葉繼善答應一聲,把老丶鴇帶到一旁問話去了。
來護兒邁步出了宴春閣,心裡很遺憾,今天竟然沒能見到的花魁,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再來齊郡,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她。
費青奴帶着餘下的府兵守在門外,見到將軍出來,忙上前請安,吩咐馬車駛過來,讓來護兒上車。
前腳邁到車上,後腳還在地上時,來護兒朝四周打量一下,微皺眉頭,疑惑問道:“隨兵怎少了這麼多?”
費青奴稍稍一怔道:“他們先回去了。由我保護將軍安全,絕不會出問題。”
“樓下剛纔很熱鬧,你沒去看看?”來護兒緊接着又問一句,語氣很平淡,好像沒有發覺費青奴撒謊似的。
“兩名嫖丶客爭風吃醋鬧起來,這會兒都已經散去了。”費青奴稍感緊張,生怕被來護兒看穿把戲。
“哦,那就回吧。”來護兒不鹹不淡說了一句,鑽進馬車,放下簾子。
“出發!”費青奴命令道。
馬車駛離數丈後,費青奴背過身悄悄擦一把額頭冷汗,心裡暗暗感嘆:好玄啊,差一點被將軍看穿。
回到兵營,入坐中軍大賬,費青奴道:“來將軍,如果沒有其他事,末將就先回賬去了。”
“等下!”來護兒叫住費青奴,屏退賬內所有府兵,一個也不留,賬內只有他們二人。
費青奴一見這陣勢,心裡撲騰撲騰開始敲起鼓,難道事情敗露,被將軍看破了?他只得硬着頭皮,膽顫心驚地跪坐一旁,等候將軍問話。
“青奴,我且問你,我待你如何?”來護兒笑着問道,語氣平緩,好像拉家長一樣。
“將軍待末將恩重如山,在下終生銘記,沒齒難忘,做牛做馬也難以回報將軍之萬一!”費青奴強聲回道,心裡已經開始打顫。沒有任何理由,將軍問這些不着邊際的話,是何用意?
“既然如此,我再問你,軍中出了叛賊……”問到這裡,來護兒打住話頭,沉吟一會兒,語氣徒然變冷,厲聲厲氣:“又將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