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耀在夏侯永清的朝服上,將他那修在前胸上的出水蛟託顯的光彩四溢,墨黑色的長髮全部束在腦後,僅以一枚玉扣鎖住,顯得他整個人都是那樣的隨意卻又不失貴重。
他的五官繼承了夏侯家的優良遺傳,眉眼清朗,脣鼻精緻,雖然沒有夜蒼邢那般的風韻邪魅,但卻也很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
如果蘇瑾要是沒聽見他前幾日在牢房之中說出的那些話,或許還會因爲他的溫潤而對他印象不錯,可是現在,有了在牢房的前車之鑑,饒是他長得再過風流倜儻,她也是沒有絲毫的好感可談。
淡淡的從上到下的掃視了夏侯永清一邊,蘇瑾在心裡冷冷的啐了一口,就算你臉上長花了,鑲邊了,在本姑娘的眼裡,你仍舊只是一坨頂風臭十里的粑粑稀。
當然,這話蘇瑾並不會說出口,因爲一旦說出來,按照夏侯永清多疑的性子,一定會下意識的察覺到,那晚她並沒有離開牢房。
不過,就算蘇瑾沒有說出來,夏侯永清還是感覺到了蘇瑾那掛在面頰上的疏遠笑容。
“蘇將軍果然是冰雪聰明,隨機應變的本領,着實讓本王佩服。”
蘇瑾沒想到夏侯永清直接扔出了這樣的開場白,笑了笑:“五王爺謬讚,本將軍不過是承蒙五王爺的提醒。”說着,繼續朝着宮門的方向走了去。
夏侯永清沒想到蘇瑾竟然連面子都不給他,直接忽視了他朝着宮門走了去,雖然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卻還是面上帶着笑意的追了蘇瑾幾步,跟上了蘇瑾的步伐。
“既然蘇將軍承蒙了本王的提醒,爲何不同意讓本王隨行?難道蘇將軍對本王有什麼誤會?”
蘇瑾一愣,在她看來,夏侯永清不像是一個有什麼就問的人,可他如今卻接二連三的對自己單刀直入,這又是爲了什麼?
“五王爺爲何會這麼說?”蘇瑾仍舊微笑,“難道五王爺是覺得,本將軍應該對五王爺有什麼誤會麼?”
對付這種意思不明確的人,她決定裝傻充愣,他越是問的直白,她便越是回答的模糊,所謂的以柔克剛,差不多就是這個道理。
“咳……”夏侯永清被蘇瑾的回答弄個皺眉,他知道蘇瑾這個人並不似傳言的那般簡單,但他也沒想到蘇瑾竟然會有這麼深的城府,不過是兩句話而已,蘇瑾便不動聲色的將問題拋給了他,可見蘇瑾的反應是他所無法預知的。
蘇瑾見夏侯永清沒了話,心裡好笑,就這點分量也敢在自己的面前顯擺?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擡眼看着自己的馬車近在咫尺,她連招呼都懶得打的直接就想登上馬車。
然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陣香風從她的後背吹了過來,還沒等她回頭,便感覺自己的袖子一緊,隨後一聲帶着質問的聲音,炸在了耳邊。
“你怎麼會和五王爺在一起?你不是那個閹人的婆娘麼?”
在這個宮中,敢稱呼夜蒼邢爲閹人的人,恐怕只有一個了,蘇瑾慢慢轉回了身子,果然見那張意料之中的面龐,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文樂郡主。”蘇瑾淡淡的開了口,算是打了個招呼。
這個文樂郡主本來是開國
將軍的孫女,後來在一次雲國與他國的征戰之中,開國將軍連同文樂郡主的父親,全都死在了戰場上,雖然老皇帝事後風光大葬了開國將軍以及文樂郡主的父親,但仍舊無法磨平文樂郡主母親心裡上的打擊,在事後的不久,文樂郡主的母親便自盡在了開國將軍府,僅剩下了當時還不到五歲的文樂郡主。
老皇帝得知此事,很是痛心,爲了不讓開國將軍無後,索性將文樂郡主帶進了宮中,由宮中的妃嬪照看着,慢慢的,老皇帝越來越覺得這個文樂郡主的性子和失蹤的永樂公主很像,所以對她便是愈發的溺愛了起來,也就導致了現在文樂郡主的無法無天。
五王爺本就是後宮裡的老好人,所以無論文樂郡主怎麼無理取鬧,他總是會面上容忍着,久而久之的,這個文樂郡主便喜歡上了五王爺,不過文樂郡主還沒到指婚的年紀,老皇帝雖然有心想要將她指婚給五王爺,卻只能暫時不做聲響。
不過也正是老皇帝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讓文樂郡主越來越放肆,不但是見着五王爺便粘的要死,更是讓整個皇宮以及朝堂上的人,都知道了她對五王爺的心思。
但是皇族之中,難免有一些不可逾越的規矩,就比如這個通房之說。
通房這一個說法,是從雲國開始初始便被老祖宗定下的規矩,皇族男子,待到十三歲成人時,便會由專門管事的嬤嬤安排一個乾淨的處子,特意來侍奉皇族男子。
蘇瑾油然記得,那個當初安排給五王爺來通房的小丫頭,似乎是洗衣苑剛來的,也不過才十五歲的年紀,個子小小的,眼睛圓圓的,雖然看似很是弱不禁風,但卻有一股很是清爽和乾淨的味道。
當時因爲五王爺還沒被封號,所以是皇子,宮裡便是格外的重視,那個洗衣苑的小丫頭被盛裝打扮了一番,先是在皇上和皇后的面前走了個過場,才被小太監擡到了五王爺的寢宮。
當時蘇瑾因爲有要事與老皇帝商議,這才鬼使神差的看見了個通房的小丫頭,蘇瑾對這個小丫頭沒什麼太大的感觸,但是她很清楚,這個小丫頭會因爲這個通房而一招飛上枝頭,雖然她不會成爲五王爺的正妃或者是側妃,但是一直當一個通房的丫頭,也是要比現在的奴婢身份好得多。
皇族通房之說早已是普遍的事情,蘇瑾也是見怪不怪,只不過她沒想到,五王爺似乎很是喜歡這個洗衣苑的小丫頭,自從那次的通房之後,五王爺走到哪裡都帶着這個小丫頭,而且總是有說有笑,讓其他的宮女羨慕連連。
本來這事也是無所謂的事情,那個洗衣苑的小丫頭是五王爺的第一個女人,五王爺疼着一點也很正常,但宮中沒有不透風的牆,此事偏偏就傳到了文樂郡主的耳朵裡。
文樂郡主愛慕五王爺是宮中人盡皆知的事情,雖然她能容忍,五王爺按照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接受通房,但是她卻不能忍受五王爺疼愛其他的女子,尤其還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奴才。
蘇瑾並不住在宮中,她根本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文樂郡主是用了什麼手段,讓那個小丫頭從此在後宮之中消失的,反正那個小丫頭就是消失了,乾乾淨淨的,似乎好像整個後宮之中就根本沒出現過這個人一
樣。
包括五王爺都算在內,根本不知道這個小丫頭去了哪裡,蘇瑾聽說,五王爺曾經瘋了一樣的在宮中找尋這個小丫頭,但最終無果,因爲皇后和老皇帝均是偏向於文樂郡主,所以饒是五王爺再怎麼追問,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們並不會對五王爺透露半個字。
也正是因爲這件事,五王爺對文樂郡主產生了反感,甚至是敵意,不過文樂郡主似乎是早就知道五王爺會對她這種態度,不但沒有小家子氣的哭鬧,反而是更加緊緊黏在了五王爺的身後,只要是五王爺進宮,她便會第一時間出現在五王爺的周圍。
有着前面的種種回憶作爲例子,此刻文樂郡主又是如此的態度,蘇瑾就是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文樂郡主這個小丫頭,定是看見她和五王爺在一起說話而吃醋了。
文樂郡主一向被宮裡的人寵慣了,如今見蘇瑾看見了她,不但沒有半分的畏懼,反倒是輕鬆如常,不禁惱怒的瞪眼,“你見了本郡主爲何不下跪?”
蘇瑾揚眉,淡淡的掃視了一眼後面擰緊雙眉的夏侯永清,輕輕的笑了,“本將軍跪皇上,跪祖先,但從來無需與其他人下跪行禮,這是皇上定下來的規矩。”
文樂郡主聽聞,豎起了秀眉,伸手直接指在了蘇瑾的鼻子上,“你少拿皇上來壓本郡主,難道你不知道皇上有多疼愛本郡主?”她說着,更是將伸出的手指朝着蘇瑾的衣襟靠了去,似乎想要抓住蘇瑾的衣襟,“你別岔開話題,你還沒說你與五王爺有說有笑的是爲了什麼!”
蘇瑾眼疾手快的拉住文樂郡主的小手,輕輕的甩開之後,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文樂郡主,你想問什麼,可以去問您身後的五王爺,本將軍很忙,沒空在這裡和你扯這些有的沒的,您高興,可以認爲本將軍就是這麼個性子,您若是不高興,本將軍也沒辦法。”說罷,直接轉身上了馬車。
對付這種蠻橫不講理的孩子,就要對症下藥,她不講理,那你就要比她還要霸道,這樣她纔會有所畏懼或者收斂。
果然,文樂郡主似乎沒料到蘇瑾竟然敢推開她,竟然一時間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靠在車窗邊上的蘇瑾再次掃了一眼文樂郡主,見她並沒有摔倒,鬆了口氣,輕輕的開了口,示意車伕趕車。
她雖然不屑這個小丫頭片子,但卻不想把她給碰傷了,畢竟是老皇帝的心頭肉,嚇一嚇沒事,要是當真磕碰到了哪裡,老皇帝那邊她也沒辦法交代。
不過照着現在情形來看,她在朝堂上沒同意讓五王爺隨行是一個多麼英明的決定,若是她當真默許了五王爺的隨行,恐怕她臨幸前的幾日,都別想有消停的日子過了。
“夫人,咱們是回府麼?”馬車前面,傳來了車伕的問話。
蘇瑾想着今兒早上的事情,擰了您眉,“你知道司馬管家去的是哪家茶樓?”
“回夫人的話,是雲水湘。”
蘇瑾一愣,倒是知道這個地方,也沒多想,“就去雲水湘。”
“好嘞,夫人您坐穩了。”
隨着馬車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蘇瑾靠在窗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心裡祈禱着那些南潘人不要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