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透出雲層的陽光刺目的讓人睜不開眼睛,坐在前廳的孫曉曉雖然由着丫鬟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卻仍舊顯得異常憔悴,一雙紅腫的眼睛還充着薄霧一樣的淚珠,似乎只要是輕輕一動,那淚珠便會奪眶而出。
司馬管家站在孫曉曉的身邊,擰緊了雙眉,看着地上跪着的一排小廝和丫鬟,心中不斷的嘆氣,雖然他料定夜府裡的下人斷不會做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但現在孫曉曉一口咬定,他也是沒辦法反駁。
孫曉曉見站在自己身邊的司馬管家一直不曾開口,不禁有些惱怒了起來:“司馬管家,曉曉一直敬重於你,覺得你是這夜府裡的老管家了,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曉曉該說的也都說了,難道司馬管家就不打算給曉曉一個交代麼?”
司馬管家本就擰緊得長眉團成了一個疙瘩:“孫家小姐先消消氣,如今事情還沒查清楚,老夫又怎能妄自決定?”
“什麼叫妄自決定?”孫曉曉瞪起了雙眸,“如今我最爲主要的掛墜就這麼不明白的丟了,最有可疑的人當然是昨日在院子裡伺候我的人,歷來奴才全是賤骨頭,如果不逼問,她們怎麼能夠招供?難道司馬管家當真覺得,應該讓曉曉驚動孫小家人比較合適麼?”
司馬管家自然是不想因爲此事而驚動了孫家的人,如今家主不在府中,很多事情處理起來極其的不方便,如果當真是將孫家人找來的話,這事情搞不好要驚動衙門。
“孫家小姐莫不要動怒。”司馬管家無奈的朝着地面上,那些顫抖着雙肩的丫鬟和小廝看了去,掃視了一圈,最終又將目光停留在了孫曉曉的身上,“那麼依孫家小姐之見,應該如何逼問?”
“自然是用刑!”孫曉曉咬牙忍恨的朝着地上那些下人瞪了去,“將他們都拎到院子裡各打三十大板,只要是見了疼,這些賤骨頭自然就什麼都招人了。”
司馬管家一聽,心中一顫,這還真是逼供,想來這三十大板若是真的落了下去,讓這些下人開口承認偷竊是假,沒有命纔是真啊!
跪在地上的那些小廝和丫鬟如此聽聞,均是嚇破了膽子,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驚恐的抖如篩糠。
“孫小姐,奴婢真的沒有拿您的掛墜啊!”
“孫小姐,奴婢,奴才們是冤枉的!”
隨着這些人的哭喊聲,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最爲激動,她顧不得衆人害怕的直接爬到了孫曉曉的腳邊,伸手便是摟住了孫曉曉的小腿:“孫小姐您開開恩啊,奴婢下面還有兩個妹妹要養活,上面還有一個八十歲的祖奶要照料,若是奴婢死了,奴婢一家人都會跟着活不下去的……”
孫曉曉本就心煩意亂,如今又怎能被一個下賤的奴才碰了身子?擡腿直接將那小丫鬟踩在了自己的腳底下,一邊很是嫌惡的擦了擦自己被碰觸過的褲腳,一邊惡狠狠的朝着那小丫鬟啐了一口:“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連本小姐的褲子也敢碰?弄髒了本小姐的褲子,就是賣了你全家都賠不起,滾一邊去,別在這裡礙本小姐的眼!”
小丫鬟想着那即將要落在自己身上的三十大板,哪裡還有心思顧慮和畏懼孫曉曉
?再次忍着疼痛的爬到了孫曉曉的腳邊:“孫小姐您行行好,奴婢真的沒有偷您的掛墜,奴婢雖然身份卑微,但手腳一直是乾淨的,您就饒了奴婢一命吧。”
孫曉曉沒想到這個丫頭再次纏上了自己,氣不過的她這次直接站起了身子,伸手把着身邊的桌子固定住自己的身形之後,直接擡起腳狠狠的朝着那小丫鬟的身上踩了下去:“你這個下賤的東西,難道聽不懂本小姐說的話麼?你連給本小姐提鞋的資格都沒有,竟然還敢碰觸本小姐的身體?你的命本來也不值錢,正好打死了也省下了糧食!”
無數腳印像是雨點一般的朝着那小丫鬟的身子上落了下去,面頰上,肩膀上,腰身上,小腿上,不要說是那此刻的小丫鬟有多疼,就連那些跪在地上的其他丫鬟和小廝都看不下了。
這個被打的小丫鬟不過才十三歲的年紀,算是夜府裡最小的丫鬟,因爲家窮而自願賣身進了夜府裡,每個月省吃儉用的將攢下來的衣物和月錢都拿回到家裡,供兩個剛滿幾歲的妹妹和八十幾歲的祖奶奶的維持生計。
夜府裡本就不似其他大戶人家那般,有那麼多仗勢欺人的人存在,尤其是自從福菊死了之後,夜府裡的下人們更加的團結的,如今這些年長的小廝和丫鬟見最小的丫鬟捱了打,當即都是顧不得害怕的撲了過去。
“孫家小姐您手下留情,這丫頭還小,禁不住您這般踢打的。”
“是啊,孫家小姐您若是不解氣,奴才願意幫着她捱打,您打奴才吧!”
“孫家小姐您行行好,這丫頭雖然小,但絕對不會偷您東西的,您就開開恩吧!”
孫曉曉本來一肚子的怒火發不出去,如今見這些下人竟然全都撲到了自己的面前,不禁更是來了火氣,紅着一雙眼睛朝着司馬管家看了去,聲音已經從假裝可憐到了現在的尖利喊叫:“這些一個個下賤的東西,連本小姐的貼身東西都敢偷,難道夜府裡沒了蒼邢你們就可以如此的無法無天麼?司馬管家您爲何還不讓人將他們拖出去打板子?”
司馬管家兩頭爲難的站在原地,他當然有信心肯定自己手下調教出來的下人斷不會偷別人的東西,但如今這前廳已經鬧得不成個樣子,就算孫曉曉再刻薄,這些下人也是不能碰觸到客人身體的。
一個頭兩個大,司馬管家頭疼的犯難,不知道爲何,他忽然覺得,如果這個時候蘇瑾要是在這裡的時候,事情會不會就能有所控制和好轉了?
就在司馬管家這個想法剛剛落下,一個清瘦的身影邁步走進了前廳,司馬管家下意識的朝着門外看了去,僅是一眼,便是笑着鬆了口氣,蘇瑾,他們的夫人,終於來了。
蘇瑾沒想到自己剛一進門便看見了如此一團糟的畫面,不禁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咳咳……”
那些本還拉着孫曉曉褲子哭喊着得丫鬟和小廝聽聞到這個聲音,整齊的朝着聲音的來源看了去,當他們看見那此刻站定在門口的蘇瑾時,均是撒開了自己拉着孫曉曉褲腳的手,像是終於見着了希望似地轉身跪在了蘇瑾的面前。
孫曉曉剛纔還被這些人擁擠的快要氣的炸了肺,如今冷然的清
淨下來,倒是讓她也感覺到了狐疑,擡眼朝着門外掃去了一眼,正巧撞見了蘇瑾正打量着她的眼,心裡瞬間明白過來了是怎麼回事。
這些下賤的骨頭,自己剛剛那麼喊叫,她們都無動於衷,現在不過是一個專門搶別人男人的賤人出現了,她們便如此心照不宣的消停了下來,難道這個賤人當真就比她好麼?
帶着這種嫉妒的憤恨,孫曉曉再次將自己的目光轉到了腿下,朝着那仍舊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丫鬟瞪了去:“下賤骨頭就是下賤骨頭,就知道討巧求寵!我叫你下賤,叫你下賤!”她一邊說着,一邊繼續將自己的腳朝着那小丫鬟的背上落了下去。
要不是孫曉曉再次開始的咒罵和踢打,蘇瑾還真沒看見在孫曉曉的腳底下還有一個小丫鬟,這個小丫鬟此刻背對着她,身上已經被踩得全是灰塵。
蘇瑾雖然不清楚孫曉曉爲何要踢打這個小丫鬟,但她卻很清楚孫曉曉的咒罵是話裡有話,走過衆人,蘇瑾並不着急先行將那小丫鬟救出來,而是漫不經心的找了張椅子坐下,不動聲色的任由孫曉曉打罵着。
其他的丫鬟小廝見此情景均是傻了,在他們的心裡,蘇瑾一向對下人很是愛護,就拿昨日八寶的事情來說,蘇瑾可是連自己的命都搭了進去。
其實司馬管家也是詫異蘇瑾的舉動,不過現在既然蘇瑾來了,便輪不到他來開口,況且他對蘇瑾已經很是信任,雖然心裡疑惑,卻並不擔心蘇瑾會一直袖手旁觀下去。
孫曉曉本以爲自己的咒罵和踢打會讓蘇瑾慌神的來救人,這樣她好能借機會奚落一下蘇瑾,可她萬萬沒想到,蘇瑾竟然像是個沒事人一樣的坐了下來,這讓她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再次的罵了幾聲,孫曉曉沒了興致,收回腳的同時,轉身朝着蘇瑾看了去:“夜夫人難道就不好奇曉曉爲何有這般的舉動麼?”
人就是這樣的,往往有人起鬨,她便是越來越歡實,要是無人捧場,她便自己就消停了下來。
蘇瑾點了點頭:“好奇,當然好奇,孫家小姐如今在夜府裡如此責打本夫人的婢女,本夫人如何不好奇?”
司馬管家一聽蘇瑾竟然改口開始稱呼自己爲“本夫人”,不禁在心裡鬆了口氣。
自從蘇瑾進了夜府開始,似乎她一直都是我來我去的,從來沒有在稱呼上承認自己的這個府裡的夫人,如今他對然不清楚蘇瑾爲何開始承認她的身份了,但他很明白,既然蘇瑾端起了架子,就不會對此事袖手旁觀。
“什麼?這是夜夫人的婢女?”孫曉曉只知道蘇瑾的身邊有一個叫青城的丫頭,還有一個就是昨日和自己過不去的八寶丫頭,她還不知道蘇瑾的身邊什麼時候又多了這麼一個丫頭。
蘇瑾見孫曉曉一副吃驚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更是濃了一些,帶着幾分不加遮掩的譏嘲:“怎麼,難道本夫人身邊有幾個婢女,都要告訴孫家小姐麼?孫小姐會不會管得太寬了些?”
孫曉曉被蘇瑾的話噎得一哽,緩了緩神色沉下了面頰:“如果這個丫頭要真是夜夫人的婢女,那此事就要好好的說道說道了,首先,我的掛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