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口,一名工作人員已經等在那裡。
看到周晨進來,對方也沒說話,徑直帶着周晨上了電梯。電梯只一會兒就停了下來,周晨瞥了一眼數字:B3。
她只對地下七層熟悉,因爲那裡有屬於她的一間獨立的易經換髓的實驗室。
地下三層沒有七層的冷寂,周晨跟着那個人下了電梯,居然看到兩個穿着隔離服裝的工作人員。從體型上看,一個高大一個纖細,應該是一男一女。至於容貌、年齡,周晨在這種地方不想動用鷹眼術,也覺得完全沒必要。
周晨不想理會,卻不想帶周晨進來的的人與那兩人點頭道:“謝隊長,劉醫生!”
那兩人點點頭,帶路的人立刻轉身離開。
周晨知道,接下來需要這兩人帶自己去見慕容瑒了,也把目光轉過去,對兩人點頭示意。
男人微一致意,“我姓謝,謝軍。”
“謝隊長!劉醫生!”周晨從善如流。
“跟我來吧!”劉醫生說完,直接轉身,帶着周晨進了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不大,房中只有一排小櫃子。
劉醫生打開一扇櫃子,取出一套隔離服裝,遞給周晨。
雖然,周晨覺得一個精神傷害的人沒必要搞這套隔離,但她還是很順從地接過隔離衣,套在自己的衣服外邊,一邊穿還一邊暗自慶幸,幸好今天穿了半褲,沒穿裙裝。
周晨換好隔離衣,走出小房間,等在門口的謝隊長和劉醫生一言不發地就走。周晨趕緊跟上。
又走了三四百米,兩人在一個房間門口停住了腳步。
劉醫生打開門,周晨和謝軍跟着走了進去。
一進門,先是一個類似於操作間的房間。周晨的目光一轉,透過一側的玻璃牆,就看到了躺在一張牀上的人。
牀上蓋着一條薄薄的毯子,毯子平平地在牀上鋪展開來,幾乎沒有多少起伏。那一刻,周晨幾乎不敢相信,牀上躺着的這個毫無聲息,了無生氣的,會是那個挺拔玉立的男人!
多久之前,他還曾用力地將她擁進懷裡,與她親密接吻。他還曾握着她的手,漫步在四月江南,青石小巷。
那麼堅實的肩膀,此刻卻完全無力地平攤在那裡。那個每每溫潤微笑的眉眼脣角,此刻,卻平板蒼白,沒有一絲表情。
一直以來,周晨都覺得自己的心被傷的冷了,硬了,再也不會輕易付出,再也不會爲誰心痛,甚至在慕容瑒斷了郵件,未按時歸來後,她明明知道了慕容瑒受傷,卻還彆扭着沒有理會。
但是,當她不自禁地走到牀前,看着眼前的慕容瑒,她的眼窩還是霎時滾燙起來,淚水禁不住地滑下了面龐。
她握住他的手,小心地避過他手指手腕上的儀器,慢慢地摩挲着他的手心。
他的手仍舊是記憶中的綿軟細膩,但卻沒了記憶中的溫暖。冷冰冰的,冷的她從心裡冒出一股寒氣。
她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會就此再也記不起她是誰麼?他會把她和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忘光麼?
那些幸福、美好,在她刻意壓制了許久之後,此時,她才感到,自從他們在瑞麗相識的一切,她早就深深地記在了心中。
喉頭哽地發疼,最初的淚水留出之後,周晨強迫着把淚收了回去。她張張嘴,無聲地呼喚:“慕容……”
我來晚了!
要是對他再關心一些,他是不是就可以不會受傷?若是早早地把慕容瑒的資料輸入人形法器的記憶,那麼,是不是就能避免這次傷害?
周晨大腦中的思緒紛紛擾擾亂成一團,她自責一番,又感嘆一番,好一會兒,她才努力地把這些亂紛紛的思緒按捺住。緩緩收斂了心神,眨了眨眼睛,把眼中的霧氣眨掉,這才轉回身來,對謝軍和劉醫生道:“我想單獨和他呆一會兒。”
劉醫生目光裡明顯閃過一絲不贊同,倒是謝軍略略沉默片刻,就點點頭,帶着劉醫生出了門。
看着房門合攏,周晨轉回身,看着牀上這人沉靜蒼白的面容,她伸手輕輕拂過那稍顯疏淡的眉,柔聲道:“慕容,別急,等着我,我一定會把你治好。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慕容瑒靜靜地躺着,沒有任何反應。周晨輕輕地拂起他垂在額上的髮絲,慢慢俯身,輕輕地在他的脣瓣上印下一吻。
喃喃道:“自從你抱住我,你就是我的了,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敢當逃兵?不論你逃到哪裡,我總會把你追回來……從今後,我就賴上你了,你已經沒有反悔的權利了。”
擡起頭,她又伸手,順着他的眉毛、鼻樑、脣線,慢慢地描畫着,然後,就像他一貫給她的一樣,慢慢拉開脣角,給了他一個微笑。一個他看不到的微笑。
收拾心情,周晨握住慕容瑒的手腕,將靈力徐徐地透入他的手腕脈搏經絡。
肌體腠理、筋脈骨骼,都沒有問題。周晨的靈力沿着經絡探查了一週,最後落在他的大腦中。
空的,真的是空的。原本應該保存着豐富記憶的腦海中,空空如也,比嬰兒的識海還要乾淨空蕩。
已經知道了結果,此時再作證實,周晨仍舊心痛,卻不再不可抑制。
她緩緩地探查過慕容瑒的大腦識海,確定了受傷程度,然後把靈力從他的大腦識海中抽離出來,然後,開始用靈力給他的肌體調理。
因爲沒有意識,連最基礎的本能和條件反射都不會,這段日子以來,慕容瑒都是靠着靜注營養液維持生命。雖然生命存活下來的基本營養可以保證,但身體還是虛弱了不少。
周晨用靈力一點一點地溫潤滋養着慕容瑒身體的每一寸腠理,每一條經絡,慢慢的,不疾不徐。
第一遍需要細心溫煦滋養,速度比較慢,整整用了十幾分鍾。第二遍,周晨的靈力在慕容瑒的身體內運轉起來,就理順了許多,沒有了那重重的阻礙,只是稍顯滯澀。第三遍,第四遍,靈力在慕容瑒體內運轉,已經非常流暢。九個大周天,九個小週天做完,慕容瑒的臉色明顯的紅潤起來。而且,在不知不覺中,周晨已經將他的體內筋絡骨骼腠理改造了一邊。
看着生氣明顯增加了不少的慕容瑒,周晨臉上的微笑也自然起來。她緩緩把靈力收回來,然後握了握慕容瑒的手,然後轉身走到門口,對門外的兩個人道:“請進來吧。”
謝軍和劉醫生對視一眼,一起走進來。謝軍還算穩重,那劉醫生卻一進門就急急忙忙地走到牀邊,看着牀上的人臉色好了不少,又逐一去看各個檢測生命指徵的儀器,確定慕容瑒的狀態好了不少之後,神色才緩了過來。
“謝隊長,我要把他帶走!”周晨的目光掃過那個劉醫生。剛纔初見,她就在她身上感到了一絲敵意,此時,見她如此舉止,她心裡哪能還不明白什麼緣由。
這個人,周晨根本沒有放在眼中。但是,人形法器是她的,也只有她能夠把慕容瑒丟失的一切找回來。
謝軍的眸子暗了暗,不置可否道:“我需要申請!”
周晨的目光盯着謝軍的眼睛,毫不退卻:“我要把他帶走!”
她再一次重複了一句,語調平靜無波,根本沒有絲毫疑問的語氣,更別提申請了。她就是陳述一件事,給他一個通知。她要帶走一個人,沒有人能夠攔住她。
說完,周晨不再理會謝軍,轉身走向慕容瑒。
那位劉醫生突地跳過來,擋在了周晨的面前:“你不能帶他走。這個實驗室是我負責的,他是我的病人,未經我的允許,你們誰也不能把他帶走。”
她的實驗室,她的病人?
周晨輕輕地斜了她一眼,連理都沒理,身形一晃,那劉醫生連看都沒看清周晨做了什麼動作,周晨已經俯身抱起了牀上的慕容瑒,大步向外走去。
“你這個沒教養的女人!”劉醫生猛地跳起來,就要阻攔周晨。“他是我的病人,我不允許你帶走他!”
周晨目光倏然一冷,輕輕地瞥了那劉醫生一眼,那女人還想衝上來阻止,卻驀地被什麼東西擋住。她的頭和鼻子撞得生生的痛着,然後,她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女人抱着慕容瑒一步一步向門外走去。
“攔住她!不能讓她把我的病人帶走!”劉醫生歇斯底里地喊着。
謝隊長不負所望地伸手攔在了周晨的面前。
“你不能帶他走!”
謝軍的語調平和,沒有那爲劉醫生的瘋狂,但卻包含着不可抗拒的命令意味。
周晨冷冷地瞥他一眼。謝軍就覺得那道目光雖然冰冷,卻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不疾不徐,不急不躁……彷彿他只是空氣一般的存在。
經歷過數次生死的他,突然感到了一種危險,那是一種自己根本無法低檔的危險。那樣無視的目光中,他突然感到自己是那麼的渺小,小的彷彿成了一粒塵埃,面對着山嶽般的俯視。
那威壓如山般的目光沒有收回,他去感到身上突然一鬆。一愣神之下,謝軍再凝神,驀然發現,站在自己身前不足一米處的兩個人,憑空消失了。
謝軍大驚失色。這個地下基地,是異能組特別設計建造的,其堅固程度足以能夠抵擋核武器的轟炸。同樣的,這座外表不起眼的建築,地下部分還佈置了種種禁制,即使他若是無禮強行突破,也根本不可能。不但是他,就是崑崙山的青山真人前來,甚至接近元嬰期的崑崙老祖前來,也無法強行離開……
崑崙老祖可是接近元嬰期的強大存在,那麼這個女人的修爲……
片刻,謝軍渾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
··········
撐到周晨離開,南雲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掙扎着起身把辦公室門鎖緊,再回到小休息室的軟榻上,來回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他竟折騰出一身冷汗來。
只是,此時他完全顧不上黏膩膩貼在身上的衣服,在軟榻上坐定,立刻進入了修煉狀態。
周晨中午雖然只給他送了一鉢素粥幾個小菜,但那些素粥和小菜,不但原料都是空間所產,而且,四碟小菜中,一碟是琅珞花,一碟是當時收集的玉蓮花瓣,還有兩碟也都是能夠促進修爲的上品靈藥。這些東西每一味的藥力已是不俗,更何況是周晨根據修煉所需配置成的套餐呢?再加上培本固原的上品靈米,這個看似簡單的清粥小菜,其藥力比築基期用的凝氣散都要強上數倍。
這也是周晨根據南雲吃過玉蓮子後的修爲配製的。雖然,一直都沒探查過南雲的修爲,據周晨猜測,他現在的修爲最起碼也在築基頂層,甚至有可能已經修成了金丹。
南雲盤膝坐定,報神守元,丹田中的一顆乒乓球大小的珠子飛速地轉動着,漸漸將藥物發揮出來,被他強自壓抑在脈絡中的靈力漸漸吸收。
與周晨的淡綠色內丹不同的是,南雲的內丹是沉沉的黑色。那靈力本來是無色透明的,但越是靠近那飛速旋轉的內丹,漸漸地染上的黑色越重,從內到外,黑色漸淡,慢慢的,飛速旋轉的內丹之外,就彷彿裹了一層濃重的黑霧一般,煞是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