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並沒有就此解決。
周晨訝然地看着網頁上明顯是放出來混淆視線的帖子,心中猜度着是誰做的這件事。
這件事前後聯繫,由基金會的一出鬧劇,遷延開來,又深挖到了碧遊木業的木材……看其偶然,卻每每在網民失去興趣之時,就會出現一個推力,讓整個事件按照某種設定好的方向走下去。
周晨嗅到了一種山雨欲來的氣息。
要想平息這件事,最好的方法無疑是找出真正的幕後推手,從根本上根除宿疾。
但這些天來,春兒派出大量的黃金蜜蜂調查,現代化的聯絡方式,讓黃金蜜蜂的搜查困難了許多。也讓黃金蜜蜂到現在都沒能找到那個神秘的幕後黑手。
周晨也備了幾個搶眼的新聞,以圖這邊到了緊急時刻用來轉移視線。沒想到,有人與她不謀而合,而且比她的動作還要快一些。
會是誰做的呢?
周晨心中念頭轉換,眼中意趣一閃,對春兒吩咐道:“這件事先靜觀其變,儘快將背後黑手找出來。另,把木材進出口的手續補齊。”
春兒應聲而去,周晨目光掃過吵成一團的網站,關上電腦,悠哉悠哉的出門,去中央美術學院參加新生作品展覽。
此次雖然是新生的作品展,但校方比較重視。在學校大展覽廳舉行剛剛。此次還僅僅是初展,優秀作品將遴選出來,與中央美院其他各屆學生的優秀作品一起,送交在北京展覽館舉行的美術展覽。
周晨的攬勝停在中央美院展覽館門外,攬勝強悍的氣場,飄逸彷如世外精靈的周晨之間強大的詫異,視覺和心理上的巨大的落差,無疑都讓周晨一下車就吸引了衆多眼球。
無數目光注視中,周晨悠悠然地走進展覽會場。
一進門,一件大型玉器吸引了周晨的注意。
這件玉器乃青黃玉鏤刻而成。花紋古樸華麗,玉質晶瑩剔透,實爲極難得的好東西。
周晨興致盎然地上前細細把玩鑑賞,一個年輕的男孩子微紅着臉搭訕道:“我對玉器瞭解不多,冒昧打擾一下這位同學,能給我介紹一下嗎?”
周晨對‘這這位同學’的稱呼不以爲意,卻也沒有糾正指明,微微頜首道:“這件玉器用料乃新疆和田玉山料中的青黃玉。玉質晶瑩剔透,質量上乘,沒有人工酸化去雜,而且雕工大氣又不失精緻細膩,實乃一件難得的玉雕作品。”
“多謝指教!”那男生紅着臉,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聽周晨講完,立刻點頭致謝。
只是,這個男生致謝的聲音還沒落下,旁邊又響起一個聲音:“聽這位同學講,是對這件玉雕梳妝檯讚譽頗高咯?”
周晨瞥一眼出聲的男學生,體型高壯粗黑,有些黑熊精再世之感。
這黑胖男生的嘴角一絲不明顯的嘲諷一閃而逝,卻沒有逃得過周晨的眼睛高高掛。
她微微一笑,點頭道:“是的,這件作品無論用料還是雕工,都堪稱上佳。加之用料如此之大,可以說是極難得的了。”
可惜周晨這句話一出,除了她自己外,在場的其他人都微微變色。就連向周晨請教的男生也露出了一絲焦急之色。
“同學,這……這件玉雕……”那男生急急地想要給周晨一句提示,黑胖男生卻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當即打斷他的話,大聲對着圍攏在四周的人羣道:“這位同學說這件玉雕乃極難得的珍品……”
黑胖男生很誇張地挑着眉,嘴角一抹諷刺已經毫不掩飾。
圍觀的人有些不忍周晨難堪,僅僅只是善意的微笑,有些則是格外誇張的轟然大笑。
受到自己女兒的同學嘲笑,周晨也不以爲意,微笑着收回自己的目光,再次關注到這件玉雕梳妝檯上。
黑胖男生沒想到自己的挑釁會得到這種反應,頗有些全力打出一拳,卻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臉上的表情訕訕的,強自壓制住涌上來的怒氣,咧咧嘴皮笑肉不笑地道:“那麼,這位同學,你對這件漢玉是推崇備至咯?”
周晨不知道這個男生爲什麼如此針對自己,不過,她沒有多像個,也僅僅把這兒男生當成一個愛激動愛擡槓的彆扭小男生罷了。
微微一笑,剛想點頭,目光看到黑胖男生眼中一抹陰鷙一閃而逝,她突然心生警覺。
若僅僅是小男生不善表達,性子彆扭,卻不應該有這種眼神……剛剛那一閃而沒的陰鷙目光,彷彿她們兩人之間有殺父弒母的那種不可調和的刻骨仇恨一般。
周晨收回目光,又細細地看了玉雕一遍,爲了防止出現失誤,周晨還悄悄地放出一絲靈力感受了一下玉雕的年代,以確定玉雕內部卻是沒有人爲酸化去雜染色等造假痕跡,而且,將一些雕工細節迅速而全面的核查了一遍,還是確認,整件玉雕從雕刻痕跡來看,全部都是琢玉人手工雕琢而成。而且工藝精湛佈局合理,除了這件玉雕成品時間太短,只有一兩年功夫外,其他各方面都可以說是極難得的。
當然,一件玉雕作品,材質好、雕工好,新工藝品同樣可以價值連城,珍貴程度絲毫不弱於古玉。
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周晨徹底地放下心來。
擡眼看向那個黑胖男生,周晨笑的雲淡風輕:“這件玉雕工藝品,確是一件難得的珍品。”
哈哈……
周晨話音剛落,以黑胖男生爲主的人羣,轟然爆出一陣大笑。
一開始向周晨請教詢問的男生,還有幾個看着不忍的盡皆默然。而作爲被嘲笑的對象,周晨卻神色不變,微笑以對。
黑胖男生笑完,看着周晨雲淡風輕的神情,眼中陰鷙之色更甚。
他冷笑兩聲,盯着周晨道:“看來,你對這漢玉還當真推崇的緊啊!”
說着,他的手從身後拿出一個標識牌,上寫着作品的名稱,其下括號裡注着幾個字--漢玉贗品。
“哼哼,你看清楚了,這幾個字你可認識吧?”黑胖男生一臉驕橫,看着周晨的目光簡直彷彿是在看死人了。“要不要我給你讀一下?”
周晨微笑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幾個字我還認得,不需要勞您大駕。”
周晨說完,不再理會這個男生,轉身對其他人道:“這件玉質梳妝檯,花紋卻是古樸,但其造型和款式卻明顯是借鑑了清代傢俱。而且,我剛剛說的明白,這件玉雕作品,玉質好、雕工精,極爲難得。但,我從來沒給它斷代。”
說到這裡,周晨瞥了那個黑胖男生一眼:“玉器雖然也屬玩件兒,但不得不說,它與其他玩件,比如瓷器、書畫等不同。瓷器、書畫類的價值一般會與其傳承年代成正比,而且,新舊瓷器畫作價值相差懸殊,幾十倍乃至上百倍都不足爲奇。玉雕本身材質的珍貴,使得玉雕作品的新作品和古玉相差並不明顯。一件好的玉雕作品,傳承年代久遠的會比新作品價值高,但卻並不一定高太多。”
說着,周晨指了指贗品漢玉,又擡了擡手腕,一隻通體透碧的玻璃種翡翠手鐲,如一泓秋水掛在潔白細膩的皓腕上。
“這件玉雕梳妝檯和我手上的鐲子,都是玉雕新作,我這隻鐲子出品還到一年,這件梳妝檯也不過兩年功夫。但,誰也無法否定它們的價值。”
說着,看向神情各異的圍觀者,周晨笑的燦然:“若你們誰能做主說這件玉雕的梳妝檯不值錢,給個價,我即刻買下。”
一番侃侃而談,場中一片靜默,那個一再挑釁的黑胖男生臉色青白交加,卻無法再說什麼。
周晨目光掃過,粲然一笑道:“這件玉雕仿漢,還真是不敬業。不說細節,就連這物件兒的款式都不對……”周晨指着梳妝檯下的方形雕花玉凳道,“漢朝哪裡來的凳子?”
周晨實在是無語了。若這件玉雕真的是仿冒漢玉,實在是暴殄天物。自身價值不低的一件玉雕,卻被冠上贗品的名頭。
漢朝沒有椅子凳子,都是席地而坐。對於臀部着地,雙腿前伸,雙腳着地的坐姿稱之爲箕坐。爲非常失禮的行爲。
孟子就因爲妻子在內室箕坐,就動了休妻的念頭。可見當時社會對箕坐是絕對不會容忍的。
而玉器在漢代都是有着鮮明的階級等級準用的,帝王、士大夫用玉都有極其嚴格的標準。若有逾越,那就會被視爲篡權謀位等同的大罪。
這套玉雕梳妝檯,若真是擱在漢代,恐怕只有王室能夠使用。試想,哪個王爺會允許自己的姬妾箕坐?
作假最起碼也要用心點兒!這套玉雕標上漢玉,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周晨悠然離開,黑胖男生陰沉着臉,對他身後幾個癮在人羣暗暗使個眼色,那幾個人悄無聲息地上前,將周晨截住。
“呵呵,您發表了一篇高論,就這麼走了,怎麼的也該給我們一個討論學習的機會嘛,是不是啊,周總?”
黑胖男生桀桀一聲怪笑,轉到周晨身前,斜睨着周晨道:“不愧是碧遊珠寶的總裁,對玉器果然是如數家珍。只不過,我還有個問題要問周總,聽說碧遊公司旗下的木業公司,所賣尖端高檔木材絕大多數都是走私貨,不知這件事,周總如何解釋?”
隨着黑胖男生對周晨身份的揭露,圍觀衆人看周晨的目光明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