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也曾去過壩上草原。承德避暑山莊中還生活着康熙當年打獵捕來的梅花鹿的後代,全金絲楠木的澹泊敬誠殿清香依舊,但木蘭圍場卻徹底的沒落了。曾經八旗鐵騎耀武揚威的地方,曾經內外蒙古諸王覲見的地方,如今卻成了一片旅遊景點。
因爲國家保護草場,退牧還草,退牧還林,木蘭圍場附近已經找不到真正的牧民了。他們依靠旅遊業,或租馬、或開設小旅館、或小飯莊、或賣些旅遊紀念品和特產,在木蘭圍場,已經看不到真正的蒙古包,看不到萬馬奔騰、牛羊成羣,即使當地人,也多騎着摩托車,開着自己的私家車的也不在少數。
那裡的天雖然依舊很高很藍,草場卻退化的厲害,稀疏的草遮蓋不了漸漸沙化的土壤。周晨那一次草原之行,說實話很是失望。
去新疆的時候,也見識過大漠戈壁和西蒙古的草場。恢弘蒼涼,一目萬里。真真應了那句詩:長河落日圓,大漠孤煙直。
西北的草原,確實非常美,也非常之遼闊。蒼山悠遠,藍天遼闊,碧草繁花,加上成羣的牛羊,當真是讓人心情不自禁地開闊起來。
在那彷彿千百年亙古不變的大漠草場面前,人彷彿成了一顆歷史的沙礫。
蒼蒼茫茫間,熙熙攘攘,蠅營狗苟,活她個幾十年上百年,也不過是人世間的一個過客。
那麼,呼倫貝爾是什麼,她又賦給草原多少新意呢?
巍巍興安嶺,滔滔呼倫水。千里草原鋪翡翠。天鵝飛來不想回。
呼倫貝爾美。海拉爾是走進呼倫貝爾的大門。
從北京到海拉爾,坐火車要30個小時,乘飛機只要1小時40分鐘,而機場到市區僅幾公里。
楊陽和周昀都興奮不已,看着車外的草原景色,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
周晨也很驚訝,原來喧囂躁熱與寂靜清涼只隔看一層雲,一層薄薄的雲!
海拉爾,有人說是蒙古話,野韭菜的意思,又有人說是水流過的地方。哪個對?都對。因爲大家一下飛機就看見了開看紫花的野韭菜,也看到了恣肆流淌的海拉爾河和伊敏河。
海拉爾是呼盟行政公署的所在地,全盟近270萬人,共有31個民族和睦相處。海拉爾市有23萬人,分屬26個民族,真是個民族大家庭。無怪乎這裡的地名都是用少數民族語言取的,問一問都有個說法。再一問可能就拽出一個故事來。
八月正熱。這裡卻澈爽宜人。初到海拉爾,都很新鮮,特別是“空氣”,走在街上大日大日地呼吸,舒展雙臂任清風洗拂,暢快極了。天也好,剛剛還是藍天白雲。只一會几几縷輕風就牽未一一陣細雨。用不着打傘躲避,只一刻就停了。雨過,彩雲飛掛,像小孩紅撲撲的臉蛋。還沒有走進草原,已經接到了她熱情的邀請。夏天,太陽也鍾愛草原,亮得早,落下去晚,依依不捨的樣子。
當晚,周晨帶着一家人在海拉爾稍事休整,第二天一大早,就驅車衝進市北方的新巴爾虎旗草原,去金帳漢採訪有“天下第一曲水”之稱的莫日格勒河。
纔出市區,彷彿連人帶車都融入了一望無際的綠海,那廣大,那茂盛,那濃重是前所未見的。草原的開闊和繁榮鬆弛了人們的襟懷,而散落在草原處處的羊羣、馬羣和牛羣又叫人感到生活的平靜與恬適。這是從古以來沒有被開發耕種過的草原,沒有被劃歸私有、按人的意思改變過形態的草原。沒有高山,沒有樹木,沒有房屋,只有藍天、綠草和緩緩起伏的原野。金帳汗地勢較高,得風望野,一覽無餘。
最壯觀的當然是被譽爲“天下第一曲水”的莫日格勒河。放眼望去,河牀如刀砍斧鑿,曲曲折折地鐫刻在平坦的草原上,鏗鏘的節奏和跌宕的旋律擊破了草原的空曠和靜謐,令人慨嘆大自然的神奇,那是什麼樣的藝術家也構思不出的畫面。據說這段15O公里的曲河抻直了有1500公里。
隨着浮雲飄動,草原明暗地變幻着。河牀裡沖涼的牛羣、馬羣隨之時隱時現。這場景,讓人捉摸不定,彷彿造化之外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在戲耍草原。忽然暴雨傾盆,電閃雷鳴,莫日格勒河瞬即沉進乳白的雨幕,漸漸虛化成滾動的六海,空無一物。我們在冥冥中感受看空靈,一任飽滿的水氣浸入肌體,這是大草原的洗禮,渾身上下里裡外外彷彿透明瞭,清驚驚的,舒服極了。雲開了,大地重光。景物的各種色彩格外凝重,雨氣中播看花香,百靈鳥低飛鳴唱,莫日格勒河波浪粼粼,這又是一幅與初未時完全不同的景象。我聽到綠草在拔節成長,駿馬長嘶,在吟詠草原不盡的生命。
周昀終於實現了騎在馬背上恣意奔馳的願望。到達新巴爾虎旗後,周晨租了幾匹駿馬,供家人騎乘。因爲周爸周媽年紀大了,騎不了馬,她還租了兩頭駱駝,以爲牧民騎着駱駝在前面引着,倒也不虞會有什麼傷害。
騎在馬背上,蒼茫碧綠的草原,就像綠色的海,在腳下綿延伸展開來,遠處的山丘坡地,就如海浪,起起伏伏。
和馬兒交流了感情,餵了些靈力和空間水果後,馬兒一匹匹精力充沛,卻又格外地溫馴。
這裡的馬都是蒙古馬,個頭不是特別高,卻長於耐力。馴馬人爲周昀選了一匹穩重的老馬,親自牽着。周晨則得以解脫出來。
“媽媽,怎麼樣,比一場?”楊陽今天扎着馬尾,牛仔褲體恤衫,配着清秀的面龐,加上閃亮的眸子,飛揚的神態,着實可愛靈動,讓周晨滿心也禁不住歡喜起來。
揚起手中的馬鞭,周晨豪情頓生,笑答一聲:“好!”
“那,先跑上前邊那個山坡的爲勝!”楊陽話音未落,雙腿一夾馬腹,她胯(禁詞)下那匹黑馬風一樣疾馳出去。
楊陽在馬背上微微俯着身,狡黠地笑着喊道:“媽媽,快點兒!”笑聲如銀鈴一般,在風中散開。
周晨的心也被這小丫頭挑起來,手中馬鞭一揚,虛虛地甩了個鞭花,啪的一聲,一手執繮,雙腿一夾馬腹,已經用靈力調教好的馬兒,立刻飛一般躥了出去。
身下馬匹疾馳,風迎面吹來,將頭髮衣袂都鼓盪起來,周晨微微眯着眼睛,臉上的笑容卻是燦爛無比。
眼看着周晨就要追上來,楊陽又趕緊給馬兒注入了一股靈力。馬兒得了靈力的滋潤,自然越發神駿,速度也陡然提高了許多。周晨感受到靈力波動,又看到楊陽的馬兒陡然加速,哪裡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看着楊陽回首那狡黠的笑臉,周晨突然升起一股惡作劇的念頭。
她不動聲色地取來一縷天蠶絲,用靈力度出,搭在楊陽的馬尾上。這天蠶絲極細,又極堅韌,水火刀兵尚且不怕,搭在楊陽的馬尾之上,立刻成了一拖一的格局。
楊陽的馬兒吃力,悲鳴一聲,速度登時慢了下來。周晨的馬兒卻藉着這一剎那的助力,往前一竄,超過了楊陽。
楊陽驚訝無比,卻也感到了自己馬兒剛纔有些不對,再看周晨一閃而過時的諧謔眼神,心下也猜想到了一些,嘟嘟小嘴兒,大聲嚷嚷:“媽媽。你耍賴!”
“兵不厭詐!戰場上只有勝負,沒有其他!”周晨的喊聲傳來,嗆得楊陽說不出話來。
小丫頭也很好勝,一邊兒咬着牙給馬兒輸送靈力,另一邊則轉着腦袋瓜兒,想着怎麼把周晨給拉回來。
楊陽是水木雙系靈根,若是在高樓大廈中或許顯不出她的優勢,但在這藍天碧草的草原上,到處都是充沛的水木靈氣,她的優勢就凸現出來了。
小丫頭眼珠子轉了轉,嘴角掛了一個小狐狸般的笑,悄沒聲息地輸出一股靈力,就在周晨的馬前,驀然長出一道綠色的藤牆,在她身後,也有兩股藤條飛快地延伸過去,想要纏住周晨座下的馬蹄。
周晨剛剛使用天蠶絲,雖然是突發的靈感,但心裡也是想激着楊陽應對,以鍛鍊她應戰的反應能力。
自己使了招之後,周晨自然做了防備,而她對楊陽的修爲又瞭如指掌,對楊陽會出什麼招式也大致有了預測,當眼前驀地升起一道藤牆,周晨胯下的馬兒飛馳着還沒反應過來,周晨嘴角一挑,幾道大風刃發出去,霎時間,斷枝殘藤散開,周晨和馬兒裹着土盾,硬是從零落飛濺的枝蔓中衝了過去。同時,她身後追來的藤條,自然也被她放出的土牆阻住。土牆阻住的不但是那藤蔓,還有騎馬追上來的楊陽。
俗話說,水來土擋。若是土牆呢?楊陽也不拘泥,小丫頭心思也靈活,靈力再次輸出,竟生生催出無數條藤蔓糾纏鋪展在一起,攀上土牆,憑空裡架起一道藤橋。
楊陽催馬沿着藤橋衝過土牆,周晨收回靈力,土牆突然崩塌,楊陽座下馬兒一頓,差一點兒滾下去。幸好,楊陽反應得快,一記凝水成冰,將那藤橋撐了起來。
周晨和楊陽這一奔一追,賽馬的路程眨眼已經跑完。上坡的時候,周晨略略收了收馬繮,母女倆幾乎同時衝上了山坡。
雙雙坐在馬背上,立於山頂,母女倆相視一眼,然後同時大笑起來。
笑罷,楊陽指着寬廣青翠的草原,叫道:“媽媽,快看,好美!”
周晨順着楊陽的手臂看過去,但見瓦藍的天空高遠明澈,遼闊的草原碧草如茵。不遠處的山坡上,一片白色的羊羣緩緩地移動着,羊羣兩側,兩個牧馬人信馬由繮,揮動着手中的鞭子,亢聲高歌,曲調高亢悠長,一句歌兒已經唱完,那悠悠的長調餘音,卻仍舊在藍天白雲間迴盪。
襯着這遼闊的草原藍天,實在是讓人憑空生出一種豪情和遼闊之意。
周晨遙望着延伸到天際的草原,悠然感到:“我終於明白成吉思汗爲什麼心胸會如此廣闊了。在這樣蒼茫的大地,看馬兒飛奔,牛羊歡叫,還有如此寬廣的草場,又怎不讓人豪情頓生,胸襟萬丈!”
楊陽有些累了,瞟了仍舊神清氣閒的媽媽,有些不甘地撅撅嘴。不過看着媽媽能夠拋開那些繁複的瑣事,這幾天眉目間那抹淡淡的無奈也消失了,心裡暗暗高興。笑着跳下馬來,對周晨喊道:“媽媽,你放出辛巴來吧!辛巴也一定會喜歡這麼遼闊的草原的。”
周晨轉過目光,看着歡笑的女兒,笑笑點頭。
接着,渾身披着金黃色柔順長毛的辛巴就出現在了楊陽面前。
“辛巴!”楊陽歡喜地大喊一聲,引着辛巴在草原裡撒起了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