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場比賽按時進行,時光淘汰了一個青芒棋院的人,比賽結束後,已經淘汰掉了一批六場全敗的人。
明天,將是真正的角逐。
回到府裡,太陽剛剛西斜,吃完晚飯,兩人在院子裡聊着天,下人忽然來報,有客來訪。
褚嬴讓下人把人迎進來,兩人結伴前往客廳接待。
“會是誰?天都黑了。”時光嘀咕着。
褚嬴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去看看就是了。“
要是方元,下人直接就給他放進來了,褚嬴平時又不喜歡和別人來往,這種天黑了還有客的事情,極少發生。
兩人來到客廳,神秘的來客已經在客廳等候,桌子上放着熱茶,他揹着手,背對着兩人,專心致志的看着擺在正堂上的幾盆蘭花。
他穿着灰袍,身姿挺拔,看背影,是一個年紀比較大的人。
聽到腳步聲,那人轉過頭來,淡淡一笑,微微欠身行禮:“褚大人,別來無恙。”
褚嬴表情有一瞬間的停滯,隨後是驚訝和欣喜,他大步上前:“王抗?!真的是你?一別十年,你怎麼會突然回到京都?”
王抗笑了笑:“母親前段時間剛剛病逝,我在琅琊彭城也沒了牽掛,就四處遊歷,順便到京都看看你,這麼多年沒見,你變了很多。”
褚嬴竟有點罕見的感慨:“想當初我母親與你母親乃是閨中密友,你長我十餘歲,一直很關照我,我沒想到經年一別,竟還能再見!”
王抗爽朗的笑了笑,臉上有青青的胡茬,看起來有點疲憊,卻意外的有點異樣的俊郎,將近四十的他,風采正勁。
“左不過我算是你兄長,過了清明,我打算去漠北遊歷,可能就不會回來了,想起老夫人臨終前對母親說的話,我才走這一趟。”
褚嬴神情一滯,有點激動:“我母親她……說了什麼?”
正是因爲母親病逝時,他奉梁武帝的命去尋找一位隱世的棋士,沒有陪着母親最後一段時間,回來時面都沒見上。
因此,母親留下的任何一句話,對褚嬴來說都至關重要。
王抗表情有點古怪,攤了攤手:“當時我和母親守在伯母病牀前,伯母特意叮囑,讓母親多關心關心你的終身大事……”
“現在母親不在了,這個任務自然就交給了我,我此行的目的,正是給你物色良人。”
王抗滿臉認真,說完還從寬大的衣袖裡拿出一沓畫紙,一張張攤開,一一指給褚嬴看。
“這個,是鄰居盧員外的女兒,你應該有印象,小時候我們還一起玩過。”
“這個,雖然條件差了一點,可長得好看,家世清白,重要的是,好生養!”
“還有這個,家裡不但有大把的田產,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和你絕對有共同話題!”
“還有這個……”
王抗滔滔不絕,說的唾沫橫飛:“這些姑娘我都看過,都是適合你的,我瞭解你的性格,必定會找理由推脫,大可不必,這些姑娘,你必須挑一個!”
褚嬴面露難色,王抗算是他童年唯一的玩伴,對方還比他大了十餘歲,更像是亦兄亦父,他的話,他應該聽。
可是現在的情況,絕不可能如了他的願。
時光在一邊已經看傻了眼,走了一個顧青,又來一個王抗,怎麼,都惦記他男人呢?
時光表情僵硬,幾乎要維持不了表面的平靜,那些畫上的一個個美嬌娘,更是刺的他眼睛不舒服。
看了一眼褚嬴,時光不高興的皺着眉。
這個榆木腦袋,支支吾吾猶猶豫豫的幹嘛呢?直接拒絕不就好了?
他生着悶氣,低着頭不說話,周身陰氣沉沉,褚嬴打了個冷顫,尷尬的笑了笑:“王抗,你聽我說……”
王抗好整以暇的坐了下來,喝了口茶,挑眉示意他說,那神情態度,就像早已經猜到了褚嬴一定會有什麼推脫之詞。
褚嬴拉過時光,認真且慎重的道:“他叫時光,是我想廝守一生的人,所以你的好意,恕我不能接受。”
王抗將將喝進去的茶就那麼噴了出來,褚嬴抹了把臉,用袖子把時光給擋住了。
王抗咳了好一會,眼淚花子都咳了出來,他指着褚嬴,又看看時光,太陽穴突突的跳。
他深呼吸一口氣:“褚嬴,你就算想找個理由搪塞我,也該花點心思找個清白的女子,這……這成何體統啊?”
褚嬴直視着王抗,無比認真:“我沒有搪塞你,我以後相伴到老的人,就是時光,也只能是他,你瞭解我,我不會平白無故說些不着四六的話。“
王抗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褚嬴眼裡的堅定和慎重絲毫沒有作假,他突然覺得,自己不瞭解這個童年好友了。
以前,他也不是這樣的啊……
褚嬴繼續道:“王抗,我沒有多少親人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祝福我們。“
王抗伸出手,有點頭疼,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好好的一個朋友,不知不覺成了短袖!
“你等等,讓我緩緩!“
褚嬴也知趣的不說話,兩人默默坐到一邊,王抗以手遮面,時不時從指縫裡偷看兩人,表情是十足的慘不忍睹。
時光也緊張的不行,這是褚嬴第一次向外人承認他們的關係,這個人還算是個長輩,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
靜候了好久,客廳裡死一般的寂靜,王抗把臉擡起來,看了看時光,眼皮子直跳。
他語氣有點挫敗,似乎是妥協了。
“你叫時光?幾歲了,家住哪裡,家裡都有些什麼人?“
他儘量把語氣放緩和,可是怪異的感覺還是讓他不自在,笑的有些僵硬。
時光看了看褚嬴,說出了褚嬴對外人的那一套說辭。
他的哥哥和褚嬴是至交好友,因爲某些意外,哥哥去世了,所以目前爲止,他和褚嬴住一起,唯一的家人也是褚嬴。
時光一一答完,王抗看褚嬴的目光瞬間怪異起來,很複雜,有些不敢相信,還有點無可奈何。
“伯母臨走的囑託我不能不完成,既然你有了心愛的人,無論是男是女,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他站起來,向門口走去:“我就先走了,有時間再來,成親時我一定到!“
褚嬴急忙追上去,臉上滿是欣喜:“我送送你!“
時光一個人留在客廳,狠狠地鬆了口氣。
兩人來到大門口,臨別之際,王抗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而嚴肅的囑託。
“人家哥哥把弟弟交給你,是出於信任,你既然……誘拐了人家孩子,就要對人家好點!“
褚嬴一臉茫然:“……是,知道了 “
王抗揮揮手讓他回去,自己揹着手慢悠悠的離開,邊走邊嘀咕:“這小子,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是這樣一個人呢?做事還挺缺德……“
站在門口的褚嬴一陣風中凌亂。
我不是那種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