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下意識站直了身體,這一面,間隔了五十年,他等了一輩子,無數次在腦海裡設想過見面後的情景。
或破口大罵,或痛哭流涕,或冷眼相待……
真見到了,腦子卻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哭該笑,只能直勾勾的看着褚嬴,生怕這是一場夢。
褚嬴也沒好到哪裡去,垂在身側的手緊握着,眼眶泛紅,複雜的情緒縈繞在心頭,腳步卻不由自主的邁開,走到時光面前,一把將人抱住!
真實的觸感讓褚嬴欣喜若狂,猛然收緊手臂,把時光緊緊勒住,支支吾吾道:“小光……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居然還能見到你,我是不是在做夢?!”
聲音裡,已然滿是哽咽!
時光被他勒的喘不過氣,眼睛一下子紅了,嗚的一聲,哭着喊:“褚嬴……”
褚嬴急忙迴應:“我在!我在呢小光!”
時光一把推開他:“你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你知道你突然消失不見我有多難過!?”
差點連下棋的信心都喪失了!
被時光推開,褚嬴有些不知所措,滿臉愧疚:“小光,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我不想你難過……”
時光:“所以一聲不吭就玩消失?”
褚嬴低着頭,宛如做錯事等待批評的孩子,忐忑不安:“小光,對不起……”
時光看着他這個樣子,再大的火氣也噗一下滅了,重新抱住他:“以後不準這樣了!”
褚嬴回抱住,不停的點頭,喜笑顏開:“以後,一定不再丟下小光了!”
兩人重逢,激動的難以自持,緊緊擁抱在一起不分開,把方元驚的目瞪口呆,彷彿見鬼了一般。
抱了一會兒,心情總算是平復下來,時光才感覺到尷尬,又把褚嬴一把推開,胡亂抹着眼淚,嘀嘀咕咕:“可真是肉麻……”
褚嬴也不在意,頗有點傻乎乎的看着時光笑,哪裡還有平時儒雅淡定,冷靜自持的樣子,就像一個找到家長的傻孩子。
方元愣愣的指着他倆:“你們,這是……”
他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褚大人和時光認識,感情還很好?一見面就抱頭痛哭,久別重逢的樣子……
時光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褚嬴算是我的老師,我們之間……亦師亦友,抱歉之前一直瞞着你。”
方元還有點懵,聞言急忙道:“沒關係沒關係,既然你和褚大人久別重逢,我就不打擾了,我先回去?”
褚嬴立刻把剛剛氣喘吁吁跟上來的童子叫過來,吩咐道:“郎秋,送這位公子回去。”
郎秋氣還沒喘勻呢,領了命,和方元一起回去了。
褚嬴興沖沖的拉起時光的手,道:“小光小光,快跟我說說,你怎麼到這裡來的?”
時光翻了個白眼,無力吐槽:“能不能讓我休息一下,我爲了找你吃盡了苦頭啊!我現在只想睡覺,不想說話……”
褚嬴百依百順,笑眯眯道:“哎呀看我這腦子,都高興懵了,來小光,我帶你去我家,我家可大了!”
時光興奮的聲音跟着響起:“是嗎?有多大?!”
褚嬴思考了一下,保守道:“估計和弈江湖道場差不多大吧?”
時光:“這麼大?你發財了呀!”
褚嬴:“哎呀低調低調,這樣的宅子我還有兩個,你喜歡送你一個!”
時光:“真的嗎!我太愛你了褚嬴……”
兩人的身影越來越遠,聲音也越來越小,回到褚府,時光這裡看看那裡摸摸,就像一個剛剛進城的鄉巴佬。
褚嬴跟着他,任他逛,滿是縱容,臉上燦爛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
時光小心翼翼的抱起一個半米的瓶子,眼睛都在放光:“褚嬴,這個一看就很值錢啊……”
褚嬴摸了摸瓶子,回憶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這是陛下四年前賞的,聽說是貢品,天底下只有這一個,你喜歡?”
時光興奮的點頭:“我想把它擺在棋桌邊,再插上花,肯定很漂亮!”
褚嬴毫不猶豫,大手一揮:“喜歡送你!”
時光高興的不得了,戀戀不捨的放下瓶子,又到別處閒逛,直逛到月上柳梢頭,睏意襲來,兩人到了一個亭子歇息。
“褚嬴,你這麼有錢,我以後該怎麼花呀!”時光藉着月光眯着眼睛看荷塘裡的魚,時不時擡頭看褚嬴一眼。
褚嬴淡淡的笑着:“只要小光能花就花吧,我不差錢。”
時光打了個哈欠,指着月亮:“褚嬴你看,月亮一直都在。”
褚嬴俊逸的面容被月光柔柔照射,溫柔的不可思議,他看着時光的後腦勺,笑了笑:“月亮一直都在,我也會一直陪在小光身邊的。”
時光敷衍的點點頭,頭一點一點的,一歪,靠着圍欄睡着了。
褚嬴失笑,夜晚風涼,他怕時光着涼,又不忍心叫醒,思索一番,小心翼翼的把時光攔腰抱起,回到自己的臥室,把時光放在牀上,蓋上被子,自己坐在牀邊,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良久,褚嬴摸了摸時光的頭,笑了:“上天垂憐,把你送到我身邊,小光……我真是高興,以後,褚嬴不會離開你了。”
低喃之語纏綿繾綣,帶着無盡的溫柔與鄭重,有月光爲證,直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