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我都準備去上班了,發現他竟然還在,我愣住:
“你還不消失去補覺?”
這傢伙不是平常都是晝伏夜出的麼。
陰燁塵坐在我的書桌前,擺弄着到手的三塊定魂玉,說:
“封印已解,白天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麼了。這兩天我要出去一趟,跟你提前打聲招呼。”
我一愣,下意識地問:“你要去哪?”
陰燁塵含糊道:“去辦點事,你的魘妝已經解了,我得儘快找到我的執念,然後回去。”
“……你真的要走?”
該死,爲什麼我竟有種捨不得他的感覺!
陰燁塵看着我擔憂的神情,像是猜透我的心思,玩笑着說:“怎麼,你捨不得我走?”
“哪有……你別胡說。”我低下頭掩飾心裡有些不痛快。
陰燁塵的手指伸到我的脖子前,勾出了那兩塊定魂玉,一塊溫涼飽滿,一塊質地有些粗糙,不過也隱隱可以看到一些玉質光澤。
他說:“雖然你這裡地方小,又氣息渾濁,但是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執念完成之前,我都會待在這裡。”
我撇撇嘴,不言語,他勾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的嘴脣,說:
“而且,我喜歡吃你——”
我一驚,誰知他又不緊不慢地繼續說:“做的東西。”
“……”要不要這麼大喘氣啊!
“安馨月,我說過會守護你一世周全。但我們畢竟人鬼殊途,我不可能隨時隨地都待在你的身邊,你需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這兩塊定魂玉,就當做是我打擾你這段時間的禮物吧。”
我呆呆地看着他認真的眼神,心跳還是紊亂,他摸了摸我的臉,話題轉的飛快:
“看起來你的胎記又淺了不少,真不知道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胎記?”
我跑到梳妝鏡前一看,還真是!烏青色拇指大小的胎記如今已經消退不少,連臉上的皮膚都變好了。
“這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魘妝的後遺症吧。雖然已經解了,但畢竟在你臉上待了那麼久,可能它也有感情了吧。”
我心一揪:“陰燁塵,這一點也不好笑好嗎?”哪有這麼說的……該不會這顆定時炸彈還沒有完全拆除?
“好了,不逗你了。鑑於你前期的表現還湊合,我們合作還算愉快,等我辦完事回來,我會給你一個驚喜。你呢,在家好好待着,記住我說的話,你陰氣太純,加上命格不穩,很容易被鬼怪盯上。雖然有我的定魂玉坐鎮,但難保不會有疏漏,所以——別再逞能闖禍,聽見沒有?”
“……哦。”
陰燁塵從我家消失了,一連兩天他都沒有再出現,連元祐也跟着不見了。
空蕩蕩的家裡又只剩我一個人,老爸一出夜車,晚上的時間就變得格外難熬。
四月中旬,戚總讓我和申磊出差,接手一個拖款的施工項目,施工方請我們過去查看驗收,這還是我人生第一次遠行。
我們要去的地方叫江源縣,是南方常見的一座小鎮。中午到那的時候天一直都在下雨,天色一直灰濛濛的,連空氣都是潮的。接待我們的是對方公司的施工監工,一個胖胖的小個男人,叫鄒大成,隨行的人都喊他胖子。
“兩位遠道而來,辛苦辛苦!酒店已經給你們訂好了,咱們先休息。”
胖子看上去很和藹,只是我總覺得他的眼神裡帶了一點別的東西,像是在掩飾什麼。
我和申磊已經彆扭了一路,我巴不得趕緊到酒店和他分開,所以就沒太注意。
結果一到酒店,他們居然只給留了一個標間!
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咱們這個地方是旅遊特區,房子一般都是提前半個月就要預定,當初跟戚總說好的是過來兩個男工程師,所以……這……唉,真是不好意思!”
我有些憋屈,可讓我再跟申磊待一塊,我寧願去睡鬼屋!所以我忍着心裡的火說:“沒關係,我們也不一定非住這裡,不然您帶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有沒有空房間。”
胖子搓搓手,應承下來,可是附近轉了一圈,還真如胖子說的,一間空房也沒有。
我們輾轉回到第一家酒店,申磊和
我等着胖子去和酒店協商,我們坐在休息大廳裡,久久無話。
過一會,胖子帶着值班經理過來,爲難地說:“安工,申工,倒是有一間空房,不過……那房間在地下一層,之前是個值班室,經理說打掃一下能住人,你們看——”
我看了一眼申磊,說:“那我——”
“還是我住那裡吧,哪有讓女士住地下室的。”申磊難得紳士一回,我拿了鑰匙就自己上樓了。
休息了一會,下樓覓食,好巧不巧又在餐廳遇上申磊,他攔住了我:
“馨月,我們能談談嗎?”
這一路他都欲言又止,我想有些事情是應該說清楚,我也不能再這麼尷尬地和他相處了。
我們坐在了餐廳,申磊搓搓手,才緩緩開口:
“馨月,其實是我請求戚總,讓我們一起出這趟差的,有些話,我想單獨跟你說。”
我一愣,好嘛,我還以爲這次是靠自己的努力爭取來的,弄了半天還承了他的情?
“爬山的事,謝謝你救了大家,雖然大家嘴上都沒有表示,其實心裡都挺感激你的。”
一提起爬山的事,我就有些發毛。我嚥了一口水壓驚:
“沒事,換誰誰都會這麼做的。”
“上一次在電梯裡,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馨月,我知道你特別恨我,只是我——”
我趕緊打斷:“申磊,你好好和顧茗柳過日子吧,不必感到愧疚,也不要再來找我說着說那的。畢竟我們還在一家公司上班,我不希望每次都這麼尷尬,或者讓你老婆誤會什麼。你明白嗎?”
我不是什麼聖女,但日子總要繼續過下去,耿耿於懷,我就無法走出這段陰影,就無法迎接新的生活。
經歷的魘妝,似乎讓我明白,只要還活着,什麼都不叫事。
不就是失戀一回麼,還不至於一直這麼慫下去。
他們對我的傷害好像已經慢慢消退了,再說顧茗柳還被素袖下了魘妝,不管怎麼說也是被我牽連。
這筆賬就當是扯平了吧,誰還沒遇過幾個渣男?我還想趕緊進行下一場戀愛呢。
“馨月……”
“申磊,你之前在電梯裡的異常……只是一種錯覺,不要當真。再說我也真的放下了。”
我說的特別真誠,可他還一臉不相信,我放出一記狠招:
“真的,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申磊一驚,一臉不敢置信,我索性繼續瞎掰:
“就上次參加完你們的婚禮,我們在路上拼車認識的。”
“真的……馨月你不會是騙我的吧。”他還是不死心。
“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沒辦法。難道你打心眼裡覺得,像我這樣的醜女,被你拒絕以後,就一輩子也不配談戀愛嗎?”
“不是……馨月,我沒有那個意思。你是個好姑娘,我——”
我懶得再跟他廢話,反正該說的也都說了,是魘妝後遺症還是他良心發現覺得對不起我都無所謂了。
我騰得站起來,背對着他輕聲說:
“申磊,我承認我是真的愛過你,不過那也都是曾經了。你又追求幸福的權利,我也不會放棄。請你好好對待你的妻子,我也會和我愛的人好好地走下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還是很慫地哭了一場。
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胎記雖然淡了一些,可依然如同一塊狗皮膏藥破壞了我臉部的線條和氣場。
容貌就真的那麼重要嗎?難道一個心底善良的好姑娘,就不值得被愛嗎?
我忽然想起陰燁塵的話來。
“肉、體,不過是一副軀殼,沒了靈魂的軀殼,隨時都會腐爛變質。”
他的話好像一盞燈,點亮我灰暗迷茫的人生。
他說得對,我不必太在意這些。也許我的那一半已經在等我了呢。
振作起來,我開始整理這次出差的材料。
這個建築工程的合同是華興投資公司牽線,與江源一建集團共同開發的郡美旅遊基地。蓋樓合同是兩年前籤的,由一建設計人員監督開的盤,這片工程蓋得是綜合服務站,原本計劃三年內完工。
不過這都兩年過去了,不知道爲什麼工期延得很厲害,我看了對方的回饋,這
樓纔剛剛起來,尤其是C區,這一片連地基都還沒有打好。
一建的工程師這才請了我們過來給參謀一下。
我皺了皺眉,這次派的活不好交差啊。
先不管這個,還是明天看看實際情況再反饋公司,我洗了把臉上牀,手習慣性地撫了撫胸前的定魂玉,安心睡去。
“咚咚咚。”熟睡中,我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側身取出手機一看,1點多,誰大半夜的敲門?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纔要下牀,覺得有些不對。
我睡的屋子向陽,門是在左手邊,可是那敲門的聲音是從正對着我的方向傳來的。
那裡,只有一個櫃子!
“咚咚咚!”敲門聲越來越急促,我抱着被子縮在牀頭,這下是徹底醒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前方黑的厲害,櫃子的門支支扭扭地被推開,從那裡慢慢爬出了一個人。
我手忙腳亂地打開牀頭燈,刷——屋子裡亮起來,再看櫃子,那裡好好的,什麼都沒有。
我不敢再關燈睡了,起身喝了一杯水,經過櫃子邊上,才發現那裡不知什麼時候倒了一片水漬,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回到牀上我的心依然還是撲通撲通地跳。
要是陰燁塵在,就好了。
他現在在哪裡呢?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纔會回來,回來以後看見我不在家,他會不會來找我呢?
亂七八糟想了一大堆,倒是讓我漸漸把櫃子的事情忘在腦後,後面自己怎麼睡着的都不記得了,一覺到了天亮。
第二天吃完早飯,我們跟着胖子抵達施工地方。
大樓還在建,到了正門一路進去,我發現這處施工地有些奇怪,施工期工人少得可憐,有的區域甚至連個工人的影子都沒有。
水泥就那麼堆着也不處理,打地基用的鋼筋直愣愣地橫在地上,露出來的邊邊角角鏽跡斑斑,夯土機蓋着一層苫布,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塵,一看就很久都沒用了。這裡到處都透着一股黯然消弭、死氣沉沉的氣息。
“呃,鄒工,咱們現在是在休工期嗎?”我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問,胖子猶豫着說:
“也不算是,前陣子不是出事了麼,再加上雨季,這段時間工人們效率不是很高,就輪流給他們放假了。”
我和申磊對視了一眼,剛來的時候,戚總特別交代,這次接手的工程對方停工停的有些不同尋常,讓我們小心處理,提意見的時候留三分餘地。我還以爲是問題是和一建的設計有關,可是現在看起來,事情要比我想的複雜。
“到底出什麼事了,按說以最初計劃的進度,這樓也不至於蓋得這麼慢啊。這麼延誤工期,到時候交不了工程,投資和施工的雙方都得擔責任。”
胖子一拍大腿,咬着牙說:
“反正您倆也不是門外人,我就和你們明說了吧,我和領導們也是實在沒轍了,纔想請更專業的你們過來給參詳參詳。”
我拿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說,胖子左右瞧了瞧,縮着脖子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
“咱們蓋的這樓啊,它鬧鬼!”
鬧鬼?我心裡一嚇,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申磊不相信:“您還信這個?”
胖子一臉莫測:“你可別不當真,這樓從開始建就一直邪乎。前前後後出了好幾回事情,投資方風水也看了、神也請了拜了,可是就是一直邪門,只要一開工,不管多小心都會出事!”
我和申磊互看了一眼,神色凝重,胖子繼續說:
“最開始只是施工設備會奇奇怪怪地消失,或者第二天換了地方。但是施工隊頭沒當回事,可沒過幾天莫名其妙的地井裡就會挖出一些紙錢的灰燼,施工的工人們只要一去C區幹活,就會上吐下瀉,高燒不退。”
“會不會是飯菜的問題。”申磊忍不住打斷,一臉的難以置信。我們在A區用餐區找了位子坐下,胖子喋喋不休,越說越帶勁:
“飯菜三個區的都是一起做,可唯獨在C區工人生病。包工頭覺得不太對,請了個鄉下的陰陽師過來,陰陽師說這樓不能再建了,得停工作法。包工頭就把這事向上反映,可是領導不信啊,沒當回事,繼續讓開工。結果你們猜怎麼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