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聽了我的問話，無奈得笑了笑：“你看，你還在糾結幻境裡的事情。”他一副我剛纔的道理都白講了的架勢，見我一雙執着的目光依然望着他，他斂住笑容，忽然眼神也變得堅定，他對我說：
“月兒，我相信這不會發生，溟烈的計謀不會得逞。我們努力了這麼久，不就是希望天命能夠早一天歸位，一切秩序恢復正常。只要溟烈還沒有出現，只要天命和神卷遙相呼應，依然存在併發揮作用，我就會守護它們。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不要被幻境裡看似真實的東西蒙蔽了雙眼。”
他的話就像一顆定心丸，讓我不安寧的心慢慢平緩下來。
“走吧，我已經找到出口，這一次你可要抓緊我。”
黑暗的世界裡，只有九哥手裡的流火亮着光，我緊緊跟着他，一時沒有話題，而九哥此時也顯得格外沉默。
“九哥。”
他回頭看我一眼，問：“怎麼了？”
我吞吞口水，好奇道：“苦情罰心，對我設下的是或真或假的未來一觀，那麼它給你設下的又是什麼呀，我好想知道。”
九哥的後背稍稍僵了一下，他回眸低笑：
“也沒什麼，只是夢到永遠地失去了你。”
那一刻，我下意識地捏緊他的手掌，否定道：“怎麼可能，我不會離開你的。”
他篤定地點點頭，笑着：“當然，我知道。所以你看，幻境裡的東西不足爲信。”
“你還真是挺自信，那好吧，可能真的是我多想了。唉，看起來我衝動的性子還是沒有改過來。”
“月兒，你真的不用逼自己改變什麼，其實現在的你就很好。我們能夠走到一起已經非常不易，我只希望以後的時光你可以開心快樂地陪在我的身邊。”
“那當然了，等了結了溟烈，天命的事情可以慢慢來。還有我的命魂，如果實在拿不回來，那就算了吧，反正我覺得現在我這樣也挺好的。”
我還是沒有忍着沒有把魂脈替代的事情說出口，九哥爲我擔憂太多，現在又是這樣的狀況，說出來也只會增添煩惱。
至於被顏臻融合的命魂，就看能不能找到多餘的燈芯了。
走了沒多久，前方隱隱就有光亮出現，九哥面上一喜，說：“要出去了，抱緊我，我們出去。”
他攬住我的腰，腳下一竄，借力從有光地地方衝了出去。等跳出苦情獄的幻境刑罰，突入的光線刺眼，逼得人不得不閉眼適應。
我們落地的地方，竟然在苦情獄的入口方向，只不過站在較高的山崖上，只見入口處圍着黑壓壓的一片人影，我皺了皺眉，奇怪道：
“這是怎麼回事？”
九哥神色冷峻，他盯着看了看，沉沉道：
“苦情獄人少，這些人看着不像是獄卒……”
我心裡一緊，懷疑：“難道是溟烈的下屬？”
“離清明還有段日子……”正在懷疑間，卻見一人影急速跳躍跑來山頭，腳下快得生風，看起來是一早就在這裡瞪着我們的。
那人一見我們先生，大老遠就在喊：
“出來的可是指揮使大人？”
那個人一身陰差官服，髮型有些凌亂，着急忙慌的，平白讓我的心更加緊張。
“玄易？”凌記藥鋪的那個傢伙，他怎麼到這裡來了……
“大人，溟烈率衆來攻苦情獄，勢頭不小，凌大人請你立刻回去主持大局！”
真是溟烈？我大吃一驚，這怎麼時間還提前了，現在結界還沒有削弱，他就是過了苦情獄也過不去那道結界啊。
還沒等我想明白溟烈究竟抽什麼瘋，九哥已經連下三道命令立刻部署，鞏固防線，兩側包抄，我聽得格外刺激。
這半年他在鬼蜮養傷，也在暗中部署兵力，嚴防溟烈突襲。
所以凌睿才能在這種危急狀況下勉強守衛苦情獄入口，苦等我們回去。在往回趕的路上，才知道我們竟然在幻境裡逗留了三天！
下山的路上，沒等我們走到頭，又有一隊陰差迎了上來，打頭的竟是元惜。
九哥和我都是一愣，她不是在鬼蜮裡和顏臻在一塊麼？
“大人！”元惜一臉負疚，她深深地低下頭，稟告：
“下屬失職，沒能守住顏臻，剛纔溟烈派人將她劫走了！速度太快，下屬……下屬跟丟了。”
氣氛愈發凝重，雖然很早前，我們都猜到溟烈很有可能會對“假璃月”動手，但沒想到他得手地竟然這麼輕鬆自如。我總覺得，對他的瞭解好像越來越不真實，九哥讓元惜照顧顏臻，防止她發病，更是爲了將她牢牢控制，意圖將溟烈引出。
可怎麼也沒有想到，溟烈竟然直接生搶，還真讓他得手了？
元惜雖然修爲不夠，可是營地裡那些陰差，難道都是擺設嗎……
這個消息就連陰燁塵也覺得意外，他沉思了幾秒，道：
“我們邊走邊說，你把他如何劫走顏臻的細節說一下。”
“是。”
“來劫人的是雁秋，下屬認得。他們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數百名陰魂部衆，手段狠辣，駐守營地的部下防衛未及，再加上……大人之前也有打算以顏臻爲引，下屬原本想等溟烈出現然後立刻收網，沒想到挾持顏臻的那個雁秋，他……他竟然——”
元惜頓了一下，好似重新想到了那副詭異的畫面，才繼續說：“雁秋竟然能夠驅使續魂燈，下屬們被那盞燈的威力震懾得動彈不得，直到人走了，才慢慢恢復過來。”她懊惱着，十分不甘。
“雁秋怎麼可能會使用續魂燈？”我驚奇不解，不過看九哥臉上卻沒有一絲動容，看着像是猜到了緣由。元惜請罪出戰，九哥沒準，反而讓她趕緊製出一些緩解過結界壓力的藥丸，並且越快越好。
聽這個意思，我忍不住猜問：
“九哥，溟烈這麼早就來叫開苦情獄，難道他想立刻闖結界？可是現在結界鞏固，就是他拿到谷遺和月輪眉心，也沒有辦法過去啊。”
陰燁塵神情凝重，我們已經快趕到入口，前方隱隱有廝殺聲傳來，絡繹不絕，聽上去怪嚇人的。九哥聽着聲音，眉心皺得很緊：
“他不是個莽撞的人，既然敢提前來，就一定有萬全之策。元惜，你和玄易返回入口，通知凌睿擋住這些叫關的陰魂，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些人都是從邊獄打過來的，烏合之衆，一定是溟烈以重利誘之，只要他們見叫板無望，自然就會退回去！此外，通知元肅等人兩側圍襲，等到這幫人打算退兵時，兩邊呼應，全部包抄，定要叫這些烏合之衆有去無回！”
“是，下屬這就回去。大人，您不回去嗎？”玄易好奇，元惜雖然沒問，但顯然也密切關注九哥的行蹤。
陰燁塵瞭然，笑道：
“溟烈叫門，一句話不說就開打，很明顯是想趁我們不備鬧出點動靜，他好趁亂幹正事。如果他真的想一心衝進苦情獄，以他的計謀何須三天？他這是布迷魂陣呢，想看看我究竟在哪……呵呵，也罷，早晚都是要見。”
他了然於胸，停在離入口不遠的岔口處，說：“快去吧，一切按計劃行事，你們放心，這些人不會真的跟咱們硬碰硬，頂多就是爲溟烈爭取點時間。有可能的話，生擒雁秋，留着他還有用。我們就在此分開吧。月兒，你先跟我去後山。”
匆匆分別後，我們兩個人馬不停蹄地繞過苦情獄，就往後面的鳳凰山趕。
山路難行，雖然有鬼氣護體，但先前在苦情獄差一點被岩漿灼傷，我體力有些耗費，不過一直咬牙沒說。心裡面還在想這件大事，憂心忡忡。根據九哥剛纔的一番話，我也能大概猜出溟烈的套路。
他一方面找了幫手在前面叫陣，拖住凌睿部署的人，然後一方面呢，他自己悄默聲地去結界薄弱的地方，準備破界。
“九哥……我有點擔心。”我心裡忽然有些沒底，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原本應該在清明的，溟烈竟然敢提前破界，他到底想要做什麼？還有，他態度生硬地劫走假璃月，一定就是衝着月輪眉心來的，可是……那個雁秋，竟然可以驅動續魂燈的力量，這簡直匪夷所思。
我思來想去，心裡荒得厲害，還特別緊張，九哥攥着我的手，快速分析道：
“溟烈來破界是遲早的事，只不過清明動手對他來說，阻力更小一點而已。我們彼此互相瞭解，他也知道清明時段我一定會嚴防死守，不給他一絲機會，對溟烈來說，突襲也許纔是最好的辦法。他會提前這麼久，也是我沒料到的。不過你放心，人我已經部署完畢，只不過就是計劃提前，稍微有些手忙腳亂而已。等到掌控了節奏，溟烈的死期也就到了。”
“可是，雁秋怎麼會使用續魂燈呢，顏臻自身難保，她肯定已經沒有能力啓用了吧，這——”
夜幕漸深，我們已經可以隱隱看到鳳凰山的輪廓，離得越近，越能感覺到這裡氣息的輕微震盪，九哥猜的不錯，溟烈果然是到這裡來破界了！
“月兒，續魂燈的開啓的確需要法訣需要修爲，但你別忘了，溟烈手裡，還有一顆精髓的燈芯。”
燈芯！我心中一驚，的確，那東西可是越先生凝練封存的，當時顏臻修爲盡散，不也利用燈芯將我的命魂抽走了。
“現在已經基本可以肯定，顏臻之前一定早就將續魂燈的法訣和使用方法告訴了溟烈，也可以確定，半年前餘空死在閻羅殿，被抽走的命魂，應該也是溟烈以燈芯的威力完成。”他越說聲音就越發沉重，慎重地說：
“續魂燈到底還有什麼威力和秘密，其實我並不是很清楚，師父也沒有對我講過。但是，可以猜得出，溟烈敢把破界的時間提前，一定和續魂燈脫不了干係！月兒，你可不可以幫九哥一件事？”
“你說，我一定完成。”
陰燁塵鄭重其事地說：“去通知眷生，讓他火速過來配合我。溟烈恐怕是要以燈芯的力量強行破界，我先牽制住他，你趕回上一重地獄找他。”
我心生疑竇：“這裡離刀鋸地獄還挺遠，這一來一回時間夠久的……九哥，你不會是想借機會支開我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