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越突然擡頭,雙目中射出無限的殺機:“暴秦之君,人人得而誅之,若是跟你合作就是懷揣毒蛇與虎謀皮,早晚死無葬身之地,老子還不如去投降項羽!”王竹嚇了一跳,這次他是真的害怕了,該說的他已經全部都說完了,彭越如果一意孤行,他是必死無疑了,怪只怪秦二世的名聲太***臭了,說出來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王竹拉着戚姑娘的手鎮定了一下,嗓子一陣幹癢,眼圈發熱,冷笑道;“項羽不配爲天下之王,他只知道楚人是人,別的國家的百姓就是豬狗,是賤民,彭越,你這樣做就是把天下百姓放到了風口浪尖上,他們將承受比暴秦痛苦一百萬倍的折磨。而你彭越,不但什麼也得不到,還會變成千古罪人,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彭越死死的盯着王竹,嘴角忽然咧開了,笑了。“哈哈哈哈,秦王,秦王,真沒想到,傳說中昏庸無道濫殺無辜的秦王竟然是個這樣的英雄人物,竟然敢獨自一人跑到大澤軍的軍營裡來勸降。你的武功和口才智謀膽略實在是令我彭越刮目相看啊!但憑你這份爲人,我彭越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其實彭越方纔只是試探王竹,他不是個腦袋一熱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出來的人,孔鮒認出了王竹之後,彭越一直都在納悶,眼前這個武功和智商都很高的人真的是那個每天依紅偎翠左擁右抱人頭豬腦的秦二世嗎?
假如這人真的是秦二世,那麼彭越可以斷定,項羽這場仗打不贏,他輸定了。
不過,彭越以爲王竹是特意親自跑到他的營寨裡來勸降的,他可不知道,王竹是逃難路過此地,借宿一宿,睡完就走。
王竹道;“既然如此,彭大將軍咱們一言爲定,寡人回到成皋之後,立即冊封大將軍爲樑王!”
彭越揚聲喊道;“吩咐下去,上酒上菜,快!”
戚姑娘突然拉了拉王竹的衣袖,怯生生的說;“王竹哥,你真的是當今的秦王嗎?”王竹拍了拍他的纖手:“沒錯,寡人就是秦王,沒有什麼好意外的。等我回到了成皋,這輩子再也不會讓你受到驚嚇了。”彭越看着他們哈哈大笑,連連讓座。戚姑娘想起死去的父母,卻是一陣心酸。原來他是暴秦的君王,果然是個大貴人,只可惜我父母福薄,無緣消受。
王竹勉強的陪着彭越喝了幾杯,心裡非常的着急。眼看天漸漸的明朗起來,大地、樹木也漸漸的袒露出它們的輪廓。從帳幔的縫隙望出去,東方一道霞光,一片桔紅色的光亮,越來越大。
“彭大將軍,這一杯寡人敬你,喝完了,寡人就要起身回成皋去!以免項羽趁機發難!”王竹端起酒杯,拱拱手,仰脖喝下去。
彭越笑道;“秦王真是膽大包天,這樣的環境下竟敢單人匹馬的跑到我這大澤軍的地盤上來,你這趟回去,路上有很多大澤軍的關卡,這倒不是問題,可是成皋附近的道路,只怕也被項羽的軍隊給封鎖了,要想平平安安的過境只怕並不容易。我倒有個辦法,讓你可以平安返回!”
王竹喜上眉梢;“什麼辦法?”彭越道;“剛纔那個齊國的第一勇士田冶子不是被你打敗了嗎?你可以讓他護送回去,就冒充是齊國的使者,要求見楚霸王的。至於,曲阜的地盤,本大將軍可以暫時不去理會,大王認爲這個辦法如何?”
王竹笑道;“好是好,不過害的樑王蒙受了損失不大好意思!”這句樑王叫的彭越全身都軟了,心裡美滋滋的流蜜,眯縫着眼睛說;“沒關係,城池丟了,我可以設法取回來,只要秦王安全的回去,咱們合力擊敗了項羽,小小的曲阜城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王竹道;“可是,樑王不怕齊王知道你和寡人結盟嗎?”彭越道;“這件事暫時還是不要對田冶子說清楚,並不是我害怕齊王會知道,我是害怕田冶子居心叵測,在路上加以暗害,那就不妙了。我只對他說,是派你到成皋去打探敵情的。大王以爲如何?”
王竹放心道:“好,這是萬全之策,大將軍果然心思縝密,佩服,佩服!”王竹本來一直在發愁,害怕難以通過關口,沒想到彭越給他出了這麼一個注意,這樣一來,簡單得多了。
田冶子一聽說彭越要放棄曲阜簡直如釋重負。須知,雖然齊王會遵守諾言把地盤讓給彭越,可是田冶子的命能不能保住就很難說了,而且就算是能夠保住命,估計齊國第一高手的頭銜也保不住了。所以田冶子很痛快的就答應了彭越的條件,表示願意護送王竹到成皋去。
事不宜遲。王竹和彭越寒暄交代了幾句,匆匆的起身就要離去。彭越拉住了王竹:“秦王,你我相識一場,彭越敬佩你的膽略,這把湛盧劍就當是見面禮,你帶在身上作爲防身之用。”王竹是真想接過來,可是又怕彭越只是跟他‘客氣客氣’,連忙假意推辭;“這怎麼好意思,這可不行,你快點拿回去,快!”
彭越硬把劍塞到王竹手中,誠懇地說;“請大王千萬不要推辭,日後大王就用這把寶劍多殺幾個楚兵吧!”
王竹沒想到彭越竟然是個性情中人,心裡涌起一陣熱流,振聲道;“既然如此,寡人卻之不恭,告辭了!”
彭越道;“我已經命人準備了快馬!”
王竹和戚姑娘彭越來到帳外,王恬開和田冶子等三個齊國使者已經在等候了。彭越衝着右臂受傷的田冶子拱手客氣了一下“田將軍,彭越的事情就拜託給你了!”田冶子騎在馬上,隨意點了點頭,看着王竹道;“大將軍放心能夠護送王兄這樣的人才是田某的榮幸,田某一定竭盡所能不辱使命。”彭越大聲吩咐道;“取兩百金來給田將軍做路費!”王恬開早就把金子準備好了,一揮手就有人擡過來。雖然,王恬開不明白彭越爲什麼突然要把秦王送走,還花這麼大的本錢僱傭田冶子做保鏢,可是,王恬開卻知道彭越這人並不大方,他要是肯花這麼大的價錢是收買人心,那人肯定是對他有極大的利用價值的。看來,彭大將軍是要和暴秦合作了!
王竹見除了齊國三名劍手的三匹戰馬之外,還有兩匹雄健的白馬栓在轅門處,分明是給他和戚姑娘準備的。戚姑娘擺手道;“我——我不會騎馬的!”王竹笑道;“那麼就謝謝大將軍的好意,給他省下來一匹戰馬,我們兩個騎一匹。”
田冶子一帶馬繮,豪氣干雲地喊道;“王兄,我們來比試一下騎術如何?”王竹一聽,這小子分明還是不服,想要找機會把昨晚的面子贏回來。田冶子的黑色戰馬黑煙一般射出去,聲音遠遠傳來:“王兄,你拖着一個人,而我右臂受了傷,我們是旗鼓相當,公平的很!”王竹苦笑道;“可是你先跑出去了,就不太公平了。”
彭越低聲道:“大王快上馬,對齊國人還要小心防範,不可大意!”王竹心裡咯噔一聲,沒想到彭越這人還挺多疑的,表面卻看不出來。王竹故作鎮定;“放心,田冶子這人爭強好勝,屬於義勇之夫,沒什麼心機,告辭了。希望來日,沙場相見!”王竹伸出一隻手和彭越握在一起,兩人同時道;“請!”
王竹將戚姑娘抱上馬背自己跟着也翻身上馬,一手摟着戚姑娘,一手帶住馬繮,忽然轉過身來,恨恨的道:“倘若彭大將軍有幸擒獲薛公,請務必不要殺掉,我要他!”彭越不明白王竹的意思,可是一個薛公諒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便隨口答道;“放心,彭越一定把狗雜種留給您來處置!”由於王竹的身份暫時還不能暴露,所以,兩人都沒用‘寡人’‘大王’這種稱呼。
“告辭!”戰馬在馬繮的牽扯下,馬身向左偏移,斜着衝出了轅門,離弦之箭一般追上田冶子。彭越看着王竹的背影,突然重重的嘆了口氣;“本爲抗秦,今日爲勢所逼竟然和暴秦爲伍,實在可悲!”彭越這話說的聲音非常小,就連身邊一步外的人都聽不到。可是王恬開卻能猜到他的心思,連忙踏上前一步,咳嗽一聲;“大將軍,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末將去把人追回來!”
彭越連連擺手;“不反悔,不反悔,事情根本就不容許我反悔,除非我是活膩歪了,要不絕對不能跟那樣的一個人去做對的。這個秦王,嘿嘿,武功高強,辯才無礙,智謀深遠,眼光獨到,而且武功高強,不要說你我,就是項羽也必敗無疑。劉季的下場已經擺在那裡了,天下再次統一於秦是肯定的了。我彭越本不是個執着的人,何苦跟老天去爭!”說着邁步走入了大帳。王恬開一個人怔在當場!
田冶子本來想耍個賴把王竹甩在後面然後單方面宣佈獲勝,把昨晚的晦氣一掃而空,然後在威脅利誘一下兩個同伴,讓他們得失憶症把昨晚的事情忘掉。大不了破費幾十金找連個小姐作陪也就是了。沒想到王竹這人不知趣,竟然真的和他賽馬一路絕塵狂奔鍥而不捨,氣的田冶子一邊策馬一邊哇哇大叫。秦國人怎麼都這樣呢,一點面子也不懂!
王竹不是不懂得面子問題,也不是跟田冶子爭強好勝,他是真的着急想要回到成皋去,萬一王熬等不及派人回關中通知公子嬰。公子嬰利慾薰心腦袋一熱宣佈即位,王竹可就完蛋大吉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王竹快馬加鞭,田冶子和兩個齊國武士爲了國家和自身的榮譽更加的亡命向前,所以幾個時辰之內連續的通過了大澤軍的三道關卡,行程達到了兩百里,因爲手中有彭越的令箭所以暢通無阻並不費力。這樣,大澤軍的勢力範圍就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天黑的時候,王竹和田冶子之間只差了兩個馬身。
田冶子一看這可不行,於是又要玩賴。忽然一勒馬繮,大喊一聲;“停,今晚就在前面的市鎮休息一下,再過去一點就是陳留,楚軍的防地了,我們要養足精神!”心想,今天先到這裡,算是我暫時領先,明天一早,我早起一會兒搶在你前面出發,嘿嘿。
王竹心裡雖然着急,可是他也知道要通過楚軍的防地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須和齊國人商量一下,千萬不能穿幫了,那可是性命攸關的事情。而且,跑了一天戚姑娘嬌柔如春花的身體也有點吃不消了,正在瑟瑟發抖。
“那就休息一下吧,我看田兄也很累了!”
田冶子翻白眼發火;“誰累了,誰累了,你要是這樣說咱們就繼續比試,王兄說實在話,我覺得你這人很沒有風度,你比賽騎馬輸了,就說田某累了,這很不好嗎?”王竹哭笑不得,這個田冶子把勝負看的太重了,着了行跡,反而容易被別人抓住把柄,他看的沒錯,田冶子是個沒心眼的人。
“田兄,在下又說錯話了,該死該死,在下的意思是說,在下和戚姑娘都累了,需要休息休息。”說完率先向市鎮衝去,笑道;“田兄,不如我們拼一下酒量如何?”
“駕!”一直跟在王竹身後的兩個齊國劍手也衝上來大笑道;“王兄這回更加是輸定了,我們田冶子師兄最會喝酒了,每次都會喝的爛醉如泥,可是卻從來不吐,他的理論是隻要沒有吐,就不算喝醉,所以,你輸定了,師兄,你又可以挽回一局了。”
田冶子點頭道;“沒錯,沒錯,這喝酒的功夫,普天之下,我願是沒有敵手的。”王竹隱隱約約的聽到了,越來越覺的這三個齊國人是好朋友,比彭越真誠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