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道藍色的身影緩緩的出了延禧宮,靈犀才驟然覺得身上力氣似乎是全被抽乾一般,踉蹌着倒退兩步,頹然坐在椅子上。
“夫人,丞相大人還沒回來,咱們要不要先用膳?”香媚兒聽說,今日南宮墨會在中午時分回府,便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越國小菜,想要讓南宮墨回府的時候就能吃到熱熱的飯菜。
可是左等右等,南宮墨還是沒有回來,眼見着菜已經快要涼透,香媚兒心中焦急,卻也沒有辦法。丫鬟已經是第二遍問了,香媚兒苦澀一笑:“許是宮中有事吧,再等等。”
丫鬟也跟着嘆了口氣說:“清晨的時候聽聞侍衛說,丞相會去探望前些日子剛進封的靖貴妃呢,也不知道怎麼還沒回來。”
靖貴妃?香媚兒美目一轉便已明瞭,丫鬟說的是蕭靈犀。想到那日安筱雅說的一番話,香媚兒只覺得心中七上八下,更有一股難忍的酸意泛上來,那個善良的女子,若是丞相大人真的愛上她,自己又當如何。
不過,靈犀如今已然是後宮中最受寵愛的靖貴妃,丞相大人縱然有心,也沒有可能了吧。這樣一想,心中似乎又鬆快了些。
就這樣忽喜忽悲的不知過了多久,小丫鬟高高興興的跑進來,笑道:“夫人,大人他回來了,我這就去請。”
香媚兒猛然回過神來,連忙理了理頭髮,又快速的撫平身上宮裝的褶皺,上前去攔住小丫鬟道:“等等,我親自去請。”
雖然已成夫婦,也有了夫妻之實,香媚兒一想到南宮墨還是會覺得面紅耳赤。遠遠見那一抹藍色身影入得府中,香媚兒的腳步都不禁快了幾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紅着一張臉,聲音有些微顫:“大人,媚兒做了一桌飯菜,不如您來和媚兒一同進膳吧。”
南宮墨的臉上掛着溫柔的笑意,聲音雖然也溫和無比,卻聽不出有什麼感情:“也好,有勞公主了,只是不要太過勞累,這些事,讓下人去做便好。”
香媚兒的俏臉緋紅,聲音更低:“能爲大人做這些,媚兒很開心。”
南宮墨上前兩步,將香媚兒一雙小手拉住。香媚兒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低了頭跟在南宮墨身後,卻沒發現,南宮墨在背對她的那一瞬間,臉上就恢復了漠然。
倘若他這樣對待香媚兒,是否靈犀纔會不那麼討厭他?有那麼一瞬間,南宮墨心中竟然萌生了這樣的想法,他甚至有些後
悔,從一開始那麼自私的做法。
這樣的他,終究還是傷了靈犀的心,也將二人的情分,斷了個乾淨徹底。
靈犀已經好了許多,軒轅燁怕靈犀養病期間煩悶,命人將西域進貢的鸚鵡,哈巴狗,波斯貓一類的玩物盡數賜予延禧宮,一時間延禧宮內倒是熱鬧非常。
靈犀自幼是在草原上野慣了的,最是喜歡這些玩物,心情好了不少。
這日,靈犀正逗着一隻西域進貢的小狗玩耍,只見那狗兒叼着一隻線團不停追逐,時不時的還在地上滾了一圈,不多時就將自己裹得糉子一般,連忙求饒似的叫了兩聲。
靈犀止不住的眉開眼笑,忙喚霏月去將那狗兒解開,滿屋子主子奴才都笑的高興,就有一箇中氣十足的男聲傳來:“有什麼高興事也告訴朕來聽,讓朕也沾一沾這份喜氣,樂一樂。”
靈犀趕忙起身,剛剛走到門口還未行禮,便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托住,鼻間是淡淡的龍涎香味。軒轅燁將靈犀拉着,扶她坐下才嗔怪的說:“早就說了不用行禮,傷還沒好,倘若傷口再崩開可怎麼辦。”
靈犀不着痕跡的將手抽出,淡然笑道:“哪裡有這般嬌氣了,昔日在草原,我也是騎得馬打得獵的,如今不過一些小傷,太醫們每日奇珍異草的吊着,御膳房山珍海味的供着,我都要被養成胖子了,還有什麼傷不能好呢?”
軒轅燁上下打量了靈犀幾眼,面色的確是紅潤了不少,只是這身子仍然纖弱。“那也不能大意,還是需要好好調養着。今日朕已經和內務府欽天監都商量過了,你身體既然好轉,那你進封靖貴妃的冊封裡便也不能拖着了,早些辦了纔好。”
靈犀翛然一驚,藍瞳之中閃過一抹不自然,訥訥的說:“冊封禮?我……”
軒轅燁心知靈犀扔放不下心中的障礙,便嘆了口氣道:“你放心,朕既答應過你,在你同意之前,朕便不會碰你。只是你封妃的聖旨早已曉諭六宮,若不行禮,難免被後宮中這些人看了笑話,就連前朝大臣們也會看不起你。”
靈犀點了點頭,柔順的回道:“靈犀明白,多寫皇上。”
軒轅燁堅毅的臉頰上此時卻滿是柔情,他輕輕握了握靈犀的指尖,不再說話。
他是一代帝王,肯爲了一個女子屈尊至此,就連自己也不信。可偏偏,這女子是清兒的女兒,那股子倔強和自立,比之清兒甚至是有
過之而無不及。
他就想這樣寵着她,愛着她,保護她。
給她一切曾經他想給清兒的榮耀和寵愛。
朝堂之上,軒轅燁氣宇軒昂的坐在龍椅上,雙眼微眯,自然而然的就有一股王者之氣流露出出來,如山嶽般讓人感到窒息和壓力。
跪在地上的大臣咬牙頂住壓力,說道:“臣以爲,皇上不應立靖貴妃。此女出身不詳,況且宮女進封應從低等宮嬪做起,皇上此舉有違祖制。驟然進封,會使得後宮不寧,後宮不寧則朝綱不穩吶皇上。”
這人說道後來,竟然不斷伏地磕起頭來。軒轅燁冷眼掃過下面站的衆位大臣,有竊竊私語的頓時都禁了聲音。
軒轅燁站起身來,明黃色的龍袍上,五爪金龍猙獰咆哮,更襯得他不怒自威。軒轅燁來回在大臣中踱了幾步,一手扶着腰間的玉帶,冷笑一聲:“如今,朕真是應該欣慰了,這滿朝文武的差事,當的是越發好了!”
威嚴的聲音帶着薄怒,就算再想坐忠臣也說不出什麼來了。大殿中的臣子以南宮墨爲首,嘩啦啦一片全都跪下,凡是已經上書反對軒轅燁立妃的,都暗暗心驚不已。
只有南宮墨,仍然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國內大大小小多少事情,你們都放任不管。偏生朕納一個妃子,就全都蹦出來反對。朕要你們這些飯桶,就是用來幫朕管家務事的嗎?”
剛纔還在進言的那名臣子早已抖如篩糠,心中暗自腹誹,若不是皇后聯絡衆位大臣,他們怎麼會一起商量好了在這件事上進言?
軒轅燁冷着一雙眸子,衆人伏地皆不敢擡頭,只見一抹明黃色身影在身邊穿過。“西南戰事你們不管,北戎蠢蠢欲動你們不管,口口聲聲爲了江山社稷,那邊疆正在打仗,怎的不見有一個人主動請纓去邊疆平亂!?”
今日的南宮墨,一身大紅官府,面若冠玉,眉目晶亮,縱然是跪着,也是直挺挺的,彷彿絲毫不畏懼來自軒轅燁的壓力。
軒轅燁的目光掃過南宮墨,便停留在他身上,好整以暇的走到他面前,挑了挑嘴角說:“那,南宮愛卿,覺得此事朕當如何是好呢?”
想到靈犀那日指責自己的話語,南宮墨突然覺得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憋悶。他朝軒轅燁拱了拱手,聲音清朗,卻有一絲道不明的意味在其中:“臣以爲,陛下此舉似有不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