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有要事得馬上入宮。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南宮墨有些不耐煩,但是香媚兒滿臉焦急,將南宮墨的手拉住,急道:“大人,我知道靈犀在哪裡!”
幻澈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南宮墨這麼猶豫了。他將自己鎖在書房中,已經整整一個上午了。
着急忙慌的趕回京城,而且從自家夫人口中知道了靈犀的下落。爲什麼不趕快去救人呢?
何況剛纔進城時那樣毫不避諱,南宮墨回京的消息想來宮中的人已經知道了。這樣在府中耽擱着不進宮,皇上會不會疑心呢。
香媚兒也和幻澈一起等在書房外面,心急如焚。
靈犀是她的閨中密友,可以說,在整個東玥國內,香媚兒只有這一個朋友,她當然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出事。雖然香媚兒知道,在南宮墨心裡,靈犀肯定和別人有所不同,有時候這種心理,也會讓她的心中酸澀無比。
可是她同樣知道,靈犀那樣坦蕩的心胸,必然不會對南宮墨有什麼其他的想法。香媚兒是個簡單的女孩子,自然也喜歡同樣簡單的靈犀。
正着急的想要進去問問,只聽“吱呀”一聲,門被從裡面推開。兩天沒有休息的南宮墨眼睛通紅,脣邊也有些隱隱的胡茬,看上去十分疲憊。
香媚兒當然心疼,手中用力的扭着絲帕,上前柔聲道:“大人,您……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原本想問靈犀的事情,可看到南宮墨現在的樣子,心疼不已,卻是再也問不出來了。
南宮墨擺了擺手,示意沒事。一身大紅色朝服已然穿戴完畢,幻澈上前問道:“爺,現在要進宮嗎?”
南宮墨輕輕嘆了口氣,“走吧,進宮。”
御馬走過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一路上南宮墨都默然不語。就在剛剛,他做了一個決定,但是這個決定很有可能,讓靈犀對自己越來越厭惡。
可是眼下,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軒轅燁的草原夜來香毒已經毒發。按照自己現在的藥量,恐怕用不了一個月,軒轅燁就會歸西。下一任皇帝還不知道是誰,但是南宮墨希望,能夠是自己。
就在自己年幼時,軒轅燁殺掉自己父母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有朝一日,一定要毀了軒轅燁手中的一切。包括這個國家。
整個東玥,如今有三分之一的兵力掌握在自己手裡,可是單單這些還遠遠不夠。他至少要掌握到一半,才能和軒轅燁還有繼承人抗衡。
南宮墨不是不想去救靈犀,只是現如今,如果不借助這個機會獲得更多的兵力,只等新君一上位,自己的兵權甚至官爵,都會被削去。
畢竟,功高震主在任何一個王朝,都是會讓掌權者嫉恨的事情。
所以,靈犀,只能對不住你了。
南宮墨微微閉了閉眼睛,心中有些愧疚。方纔在房中,一是思前想後,考慮孰輕孰重。這十幾年來,再沒有一次決定,讓南宮墨如此難辦。
二來,也是爲了讓軒轅燁誤認爲南宮墨是在搜尋靈犀的蹤跡。這樣等下到了宮中,纔有理由去和軒轅燁談判。
墨色的眸子深沉如水,不見一絲波瀾。南宮墨直直的坐在馬上,盯着西郊隱隱約約可以望到的遠山,心中不住的道:“靈犀,
你一定要等等我,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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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在天牢中怎麼樣?現下正是冬天,也不知道那牢中冷不冷,要不要去送幾套冬衣。”太后這些日子也是吃不好睡不香。她幾乎已經將全部的希望寄託在大皇子身上,怎知軒轅燁這樣一來,竟然沒有絲毫的餘地一般。
容嬤嬤面有難色,又怕太后生氣,聲音放得十分輕緩,“皇上下了旨,任何人不得探視。奴婢並沒有進去。只是大皇子終究也是皇嗣,那天牢中的人想必也不敢過度苛待的。”
眉間皺成了一個“川”字,太后手中不斷拈動着一串翡翠念珠。長時間的摩擦使得這串念珠油光鋥亮的,透出一股圓潤的光澤。
“皇帝這次是下了狠心,非要將我那寶貝孫兒至於死地。你以爲那些天牢的奴才們還會對他留情嗎?這孩子,也忒急躁了些,皇位遲早是他的,現在急個什麼勁,那可是他父皇!”太后嘆了口氣,滿是風霜的臉上都是愁容。
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太后從牀邊站起。年近七十的身體依然立的筆直筆直,一身沉色的妝鍛夾襖深沉大氣,更襯得太后威嚴許多。
容嬤嬤在太后身邊伺候了多年,自然是知道太后的所有習慣,從一旁的衣架上取出一件水貂毛的斗篷,披在太后身上,然後朝着外間喊道:“擺駕金鑾殿!”
早間大理寺已經回稟,說那個賀大學士已經耐不住刑招供,說大皇子的確已經有了奪權篡位之心,還暗中聯繫了各位大臣,在朝堂之上爲他多說好話,希望左右軒轅燁立嗣的方向。
弒父殺君,這是了不得的大罪。軒轅燁當時就險些被氣昏過去,還好一直陪侍的太醫又是鍼灸又是開藥,這纔好不容易沒有犯病。
軒轅燁當時就賜了那賀大學士凌遲之刑,抄家,全部家人充爲軍奴。因爲大皇子是皇嗣,軒轅燁也不好直接賜死,畢竟還是自己骨肉。他可以不認自己的父親,作爲父母,卻始終還是割捨不了對孩子的一份深情。
軒轅燁只是嘆了口氣,還沒有決定大皇子的刑罰。
所以太后才決定再去一趟金鑾殿。畢竟軒轅燁是自己親生的骨肉,若是好生勸一勸,說不準還是有些迴旋餘地的。畢竟江山爲重,若是皇嗣動盪,朝綱也會不穩的。
另外,她只知道軒轅燁正在滿世界尋找靈犀,卻不知道軒轅燁已經將懷疑轉向了自己。只想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用靈犀做個要挾,軒轅燁想來不會不依的。
這纔是她抓了靈犀卻並沒有殺她的原因。可是在太后心中,靈犀就是個禍國殃民的災星,只等大皇子一放出來,靈犀必死無疑,她可沒打算留着靈犀的性命。
太后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轎攆一路朝着軒轅燁的金鑾殿走去,甚至太后心中還十分開心,想必能夠將大皇孫給保出來。
軒轅燁覺得十分疲憊。最近也許是事情太多,還是因爲自己的的確確是老了,不服不行。總覺得一天到晚昏昏欲睡。可是他不能,靈犀還沒找到,大皇子的事情還沒處理清。東玥的天下,還不知應該交給誰。
他睡覺,都不會踏實。
可是在那個滿頭白髮的身影走進來的時候,軒轅燁還是心中暖了暖,她應該
還是最心疼自己的人吧。
幾日不見,軒轅燁整個人都瘦的脫了形。原本高大魁梧的身材如今看起來有些佝僂,雙眼深陷,脣邊的鬍鬚也長了。面色暗淡無光,就算是在最正統的明黃襯托下,也是一種呈現病態的青黃色。
這還是自己那個睥睨天下,九五至尊的兒子嗎?
太后握着龍頭柺杖的手抖了抖,心中也狠狠的揪了一下。準備往裡走的腳步,停在了金鑾殿的入口。
軒轅燁往前迎了幾步,雖然虛弱,但是軒轅燁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一個良好的狀態,雖然這在太后眼中,無異於掩耳盜鈴一般。
“姚長卿!你是怎麼伺候的!”降龍木精細雕琢的龍頭柺杖用力往下一戳,和地板接觸的沉悶碰撞聲在大殿中迴響着。
侍立在門邊的姚長卿一哆嗦,撲通一聲跪下道:“奴才伺候皇上不周,奴才有罪。”
軒轅燁擺了擺手,上前從容嬤嬤手中接過太后的另一隻手,攙扶着走向裡間的牀榻上。一邊走一邊說道:“無妨,兒臣只是太累了。最近的煩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更何況兒臣年紀也不小了,跟他們年輕人自然是不同的。”
太后坐在一邊,一聲輕嘆,“煩心事再多,皇上也要保重身體。”
軒轅燁側面望着太后道:“眼下這件煩心事便是母后給朕找的,不如母后將此事解決,朕自然會省心很多。”
太后何等聰明,軒轅燁已經說得這樣明白,自然不會不知。只是裝作不明所以的斜斜挑了挑眉問道:“哦?是何事?哀家倒是願意聽聽,如果能幫助皇帝解難,哀家倒是樂意爲之。”
太后笑的十分疏遠,這讓軒轅燁有些不舒服。親生的母子,也要這樣打啞謎。
“請母后將靈犀送回來。”軒轅燁不再繞圈子,直接說出實話。
太后正在拈動念珠的手微微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繼而接着轉動念珠道:“哀家不知皇上說得是什麼?”
軒轅燁的面色沉了下來:“這皇宮之中,是有不少人和靈犀爲敵。皆是因爲她爲人爽直,不善用心機所致。但是敢假造她出宮假象,將她藏起來甚至下毒手的,除了皇后,只有母后你一人了。”
太后見慣大風大浪,面不改色,微微挑了挑眉毛道:“那皇上怎麼知道,就一定是哀家做的,而不是皇后呢?”
指着一面牆上的羊皮地圖,軒轅燁冷笑一聲:“西南如今戰事吃緊,白家唯一的後嗣被困在了那座孤城之中,皇后會有心思打靈犀的主意?然而事發那日,靈犀做了一件激怒了母后的事情,兒臣思前想後,能對靈犀下手的,除了母后,便沒有別人了。”
太后嘆了一聲,將手中的念珠攥在一起,並沒有接着軒轅燁的話茬,而是問道:“那皇上,打算怎麼處理大皇子的事情呢?”
“謀逆之罪是殺頭的重罪。可是那孩子終究還是朕的骨肉,何況他也命苦,母親早早便不在了,跟着母后長大。爲了不讓母后您傷心,朕已經下令,將大皇子從皇族中除名,貶爲庶人,給他個平安終老的人生便是了。”
太后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念珠攥的格格作響:“你說什麼?那可是你的親兒子,你這是要氣死哀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