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侍衛想問,爲什麼要面帶輕紗,靈犀卻將頭做嬌羞狀微微偏到一邊,露出脖頸上細細密密的痕跡來,那侍衛一滯,聯想到她的嗓音便明瞭了,也不便多問,只低頭行了個禮,讓開了路。
靈犀用了香媚兒的胭脂,身上自然都是她的香粉味道,一路過去,這侍衛也沒聞出什麼來,門口的守衛,便也放行了。
大大方方的出了丞相府,靈犀攜着小印子朝着市集的方向走,一路上不斷留意身後,的確沒人跟着,這才找了個地方,將二人的衣衫都換過來。又給了小印子兩錠銀子,讓他自己找個地方落腳。從驛站牽了一匹馬,馬不停蹄的朝着皇宮的方向趕去。
此時的白親王顯得有些狼狽。頭頂的髮髻散亂,有幾縷碎髮垂在額上。雙手被綁在身後。他身邊則站着王妃,雖然是沒有綁繩索,可是後面跟着幾名帶刀的侍衛,一看就是受制於人的模樣。
白葉凌站在城牆上,眉毛擰成一股。原本已經和夜瓴商量過,他帶上夜衛暗中聯繫北戎,實在不行哪怕割地都可以,讓司徒珏幫忙去救靈犀。
白葉凌對軒轅一氏雖然沒有什麼感情,可是現下不說別的,宮中這些日夜一同奮戰的侍衛宮女和太監們,他便不能拿這些人的性命去賭。
南宮墨如今的陰狠已經超過了白葉凌預料,單看城牆下面白親王和纖弱的王妃的身影,白葉凌的心就好像是被手狠狠攥住一般。
南宮墨的戰馬立在大軍之後,蘊含了內力的聲音卻遠遠的傳進白葉凌的耳中。“皇上,您考慮的怎麼樣了?臣在京外發現白親王帶兵造反,特意拿了來,豈料王妃也從親王府中出來要陪伴親王,您看,這反賊要怎麼處置。”
白葉凌恨極,銀牙都要咬碎:“南宮墨,你敢!”
“皇上,您應該以江山社稷爲重,不如打開宮門,讓微臣進宮去跟你一同商量。”南宮墨得意滿滿,有這兩個人,加上靈犀,他白葉凌最重情意,是一定會服軟的。
“凌兒!不要聽他的!”一直站在白親王身邊的王妃突然開口了。年過五旬的王妃身體孱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卻溫柔笑着擡手理了理白親王的頭髮。
“你纔是軒轅一脈的正宗,不管你心中願不願意接受,這都是事實。是一份責任!看看你面前的這些兵士,還有你身後的那些人,這些都是你的子民,你必須要去估計。娘老了,不中用了,娘最不願意看到的,就
是你成爲一個被人唾棄的千古罪人!”
一向沉默寡言的王妃,不想今日說出了這番話,白葉凌心中隱隱覺得不妙,剛要出聲,只見她朝白親王微微一笑,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又摁了回去。
“娘!”
在戰場上,每一刻都有死亡。白葉凌見過各式各樣的死法,只有今天眼前的這抹嫣紅,才讓他切實覺得,心都碎了。
她養育了自己二十年,雖然不是親生,但勝似親生。
今日,卻因爲要讓自己名垂青史,而選擇了用最決絕的方式了結她的生命。
白葉凌的眸子漸漸變成血紅,眼睜睜看見王妃孱弱的身體無力的傾倒在地上。而白親王,老淚縱橫的跪在王妃身邊,連哭泣,都沒了聲音。
這場面,但凡是個有血性的男人,都會覺得怒髮衝冠。
夜瓴繃緊了面容,就連一直笑眯眯的姚長卿,都將臉拉了下來。南宮墨今日所爲,有些太過分了。
夜瓴站在一邊,手緊握在劍鞘上,只等白葉凌一聲令下,便帶人衝出去,哪怕戰死沙場,也不要再做這等縮頭烏龜。
南宮墨冷哼一聲,雖然王妃的自戕的確是蕩氣迴腸,但是要做帝王的人,便必須狠下心腸。白葉凌的死穴,太多了。
將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白親王。南宮墨深深吸了口氣。畢竟是白葉凌的養父母,從前二人還交好的時候,南宮墨也是經常去親王府玩的,那時候,白親王還曾經手把手教過自己武功。
只不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南宮墨的眸色深沉幾分,伸手指着跪在王妃身邊的白親王,冷聲道:“去,將白親王扶起來,看看他有什麼話,跟皇上說。”
白親王回頭,雙目盡赤,像是一頭髮怒的豹子一般,盯着南宮墨,恨聲道:“老夫有眼無珠,當年竟不知你是這麼個大逆不道的畜生,竟然還向先皇舉薦過你。今日你將王妃害死,老夫這條命,你便也一同拿去吧。”
南宮墨冷冷一笑,將手中的馬鞭遞給幻澈,自己則翻身下馬。幾步踱到白親王身邊,笑着理了理白親王的戰甲。白親王怒氣衝衝的瞪他一眼,便將頭轉了過去。
“皇上,此人雖然是您養父,只是他以下犯上,罪在謀反。臣以爲,按律當誅!皇上,您以爲如何?”南宮墨一手拍着白親王的肩膀,自己則面向白葉凌,朗聲道。
白葉凌只覺得拳頭都要握碎,
聲音從牙縫中間擠出來:“南宮墨,你動我父王試試!”
這時,白親王卻朗聲大笑,“葉凌我兒!這江山是你的,別人休想得去!更別提是用爲父作爲要挾。有你這樣出色的兒子,我和你娘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說罷擡腿一踢,將身旁的南宮墨逼開。
最近的侍衛將長刀抽出,那長刀上滿是寒光,明晃晃的讓人睜不開眼睛。城牆上的白葉凌哪裡還能呆的住,不顧身上的傷勢就要跳下來。
可是卻有一道湛藍色的身影,從敵軍的後方飄然而至。
事態緊急,靈犀幾乎用上了平生所有內力,勉強催發輕功,才直接從一兩萬人的大軍後方一躍而過。就似那天上的仙子,飄然落下,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靈犀!”白葉凌和南宮墨同時喚道。
手一抖,抖落兩根銀針,那拿着長刀的侍衛立刻滾到一邊,生死不知。下一秒,靈犀落在白親王身邊,手起刀落,卻是解了白親王身後的繩索,還了白親王的自由。
太好了,靈犀沒事。白葉凌的臉上演示不住笑意,再看身旁的衆人,似乎也爲了靈犀脫離魔爪而覺得開心。
向後一個騰躍,靈犀站在皇宮大門和禁衛軍中央。南宮墨皺了皺眉,回頭看看幻澈,幻澈則不好意思的將頭低下。
靈犀敢這樣出現,必然是有備而來,那塊京中守備的令牌,說不準就在她手上。暗暗勒緊繮繩,夾了夾馬腹。
靈犀冷冷盯着面前這個原本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的臉。南宮墨是何時變成這樣,她不得而知。從前只覺得,南宮墨變成了跟自己完全不同路的一個人,但是現下,南宮墨已然是個罪大惡極的奸臣了。
似乎有些難以接受,靈犀幽幽的嘆了一聲:“南宮墨,我們,究竟爲了什麼走到這一步呢?”
南宮墨眯了眯眼睛,似乎也在糾結這個問題,但是轉而便笑了:“因爲我們要的是不同的東西吧。”
“所以你就可以,爲達目的,不擇手段?”靈犀秀氣的眉擰成一團。南宮墨灑然一笑,英俊的臉上有着不符時宜的陰狠:“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靈犀,今日你做得一切我都可以不追究,你和我走,然後我得到東玥立刻幫你報仇,好不好?”
南宮墨儘量將語氣放的柔和,卻不想靈犀美豔絕倫的臉上溢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用不着,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會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