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除了軒轅燁,卻是沒有人能從正殿直接到那個房間去的。這是規矩。可是今日軒轅燁沉沉睡着,姚長卿又在門口牢牢守着,靈犀向外看看,正殿中一個人都沒有。
摘掉身上所有可能發出聲響的首飾。靈犀看了看睡的正熟的軒轅燁。這樣的機會實在不好尋覓,橫了橫心,踮着腳尖往那個房間走去。
選在中午這個時間,靈犀覺得還算是安全。大臣們應當都回府了,此時那個房間應當是安全的。
可是剛剛走到房間外,卻隱隱約約聽見裡面有些人聲。靈犀覺得疑惑,這個時間,會是誰在裡面。
當下上前兩步,將耳朵貼在那牆面上,隔了一層牆壁,聽得並不真切,只聽有人說:“今日早朝之後,父皇便昏睡過去,一直到中午才醒過來。他已經老了,卻還不肯將皇位交出!”
靈犀心中一沉,宮中皇子並不多,能這樣說的,只有被太后寵壞了的大皇子。當下不敢怠慢,繼續仔細聽着。
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皇子不要着急,這皇位遲早是您的。”
“哼!是我的?我看未必吧,若不是太后她老人家疼我,一直堅持。我看那老頭子未必肯將皇位傳給我。就算現在我也不是太子啊。”大皇子言語間十分焦急,卻絲毫聽不到他對軒轅燁的身體有絲毫的關心。
靈犀嘆了口氣,這樣的資質,若是軒轅燁真的放心將皇位傳給他也就奇了。正要離開,卻聽那蒼老的聲音說道:“如今皇上身邊除了皇后還有個靖貴妃。皇后無後,不用去管。依照老臣看來,皇上的身體是大不如前了,如果國本再不立,有朝一日那靖貴妃有孕,您的皇位可就飛了。”
“哼哼,”大皇子似乎十分不以爲然,聽語氣有些輕蔑:“我不會讓那靖貴妃還有機會懷孕的。老頭子這樣挺還不知道能挺多久,我可等不及了。”
語氣之中隱含的殺機讓靈犀渾身一震,這不孝子竟然準備弒父?難怪軒轅燁一直看不上他,當真是被皇太后給慣壞了。
靈犀不欲再聽,提起裙襬準備離開,卻聽腳下一聲輕響。
“糟了。”靈犀心裡暗罵一聲,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的緣故,這牆邊的地磚已經有了細微的裂縫。方纔靈犀心神一亂,不小心踩到了一塊。這一聲脆響,定然將裡面的人驚動了。
果然,一個嚴厲的男聲問道:“什麼人!”下一秒,一股凌厲的掌風迎面襲來。
靈犀心中一驚,腳下卻不敢含糊,向後猛退幾步,從不離身的銀針卻已經藏在指尖。
一個面容陰鷙的男人出現在房間門口,他背後,站着一臉陰沉的大皇子,還有一個滿頭銀髮的紅衣大臣。
前朝的事情靈犀極少去管,那個大臣她並不認識。只是這個面容陰鷙的男人似乎曾經見過幾次,每有大皇子出現,他便出現在跟前,想來是皇太后爲大皇子準備的護衛。
這人一雙手似鐵鉗一般,靈犀餘光掃過,這人雖然身量並不健壯,可是身體裡隱藏的力量卻尤爲恐怖,讓人不敢小覷。
靈犀又往後退了兩步,大皇子上下打量了兩眼,笑的頗爲猥瑣:“我道是誰?原來是靖貴妃
娘娘,娘娘來這裡,有什麼事?”
靈犀還沒答話,跟在大皇子身邊的那個滿頭花白的老大臣卻張口道:“後宮不得干政,這裡是議政的地方,娘娘來錯了吧。”
靈犀穩了穩心神,不慌不忙的答道:“本宮恰巧路過而已,並不是有意打擾。”說罷就要轉身離開。卻被那個陰鷙男子攔住去路。
這男人身手好快,靈犀自愧不如。只是若要硬將她留下,也得費一番功夫。
“娘娘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當這御書房是什麼地方?況且方纔我們討論的機密,恐怕娘娘也聽到一二,卻是不能讓娘娘這麼輕易離開了。望舒,請娘娘去我住處喝些茶水。”大皇子雙手抱肩,微微靠在門框上,笑着說。只是那笑容中,卻十分不懷好意。
久聞這靖貴妃美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那老頭子已經是日薄西山,這麼漂亮的美人兒總便宜他,豈不是可惜了。況且宮中盛傳,這靖貴妃從不肯承寵,今日不如就請她回去,成就一番好事也好。
一邊想着,卻是連口水都要流了下來。靈犀厭惡的望着大皇子一張猥瑣的臉,指尖寒光一閃,幾根銀針繞過那叫望舒的陰沉男子包圍,朝着大皇子射去。
畢竟望舒的本職還是保護大皇子,見大皇子有危險,也顧不得擋住靈犀,騰身越到大皇子跟前,一雙鐵鉗子般的大手揮舞幾下,就將靈犀的銀針擋了下來,只有些許的兩根遺漏,插在牆面上顫顫悠悠。
果然是個勁敵。靈犀心中暗歎,正要再次突圍。卻聽得身後一聲洪亮的男聲道:“你們討論了什麼機密,連你的庶母都不能聽到?”
是軒轅燁!靈犀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軒轅燁醒的這樣快,但是此時一來,無異於及時雨一般。
“父,父皇!”大皇子平日裡雖然囂張,但還是十分懼怕軒轅燁的。見軒轅燁面帶紅光,絲毫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心中咯噔一聲,若是這靖貴妃將方纔聽到的事情都告訴軒轅燁,那自己離死也就不遠了。
軒轅燁大步上前,朝靈犀伸出手。靈犀低下頭,溫婉的任由軒轅燁牽了,便聽軒轅燁輕聲問道:“嚇着你了,有沒有受傷?”
靈犀搖了搖頭,雙眼卻蒙上一層水汽。
這般我見猶憐的情態,讓在場的每個男人的心都揪了起來。軒轅燁見狀大爲心疼,眸子陰沉幾分,朝着大皇子怒斥道:“不孝子!說,你們方纔在御書房中密謀什麼?竟然還要將靖貴妃請到你那裡去。有這樣對待母親的禮數嗎?”
大皇子戰戰兢兢,別看他方纔竟說狠話,但是這滿宮之中,若有個最怕的人,便是軒轅燁了。見軒轅燁雙眼隱隱泛紅,知道這是要生氣的前兆。大皇子不敢怠慢,撲通一聲跪下道:“父皇……兒臣,兒臣只是和靖貴妃娘娘開個玩笑。”
“開玩笑麼?”靈犀卻是不依了,柔柔的聲音直要將軒轅燁的心都化了。她伏在軒轅燁肩頭,對着軒轅燁一陣耳語,大皇子只見軒轅燁的面色越來越沉,心道不好,定然是靈犀將方纔所聽到的都告知了軒轅燁。
軒轅燁一皺眉:“所言當真?”
靈犀柔順的點了點頭,露出白皙
的側臉。軒轅燁聲音一沉,目光炯炯盯着面前的大皇子:“好一個孝順的兒子!竟然還嫌朕活得太久了。來人吶,給朕把他關到天牢裡去。這一次,不管誰求情都不管用了!”
軒轅燁又將目光落到大皇子身後的那個紅衣大臣身上,他冷冷一笑,看着現在正瑟瑟發抖的紅衣大臣,“怎麼,賀大學士,方纔朕聽你說話中氣挺足啊,朕的國本,什麼時候輪到你來主持了!”
這聲音夾雜着雷霆之威,就算是已經在軒轅燁保護範圍內的靈犀,聽到之後都覺得心中顫抖不已,這纔是一個帝王應有的威勢,就算是他現在中了毒,仍然是不容小覷的。
那賀大學士哪裡還敢說話,只顫抖着在地上不住磕頭,“皇上饒命,老臣知錯了!”
軒轅燁冷冷一哼,冰冷的目光掃過面前跪着的三人,將靈犀攬進懷中,目光復雜,似乎是下了極大決心,才道:“來人,大皇子和賀大學士意圖謀反,論罪當誅。着大理寺細查,情況屬實立即處斬,任何人不得說情!違者視爲同黨!”
“另外……”軒轅燁的目光落到望舒身上,冷哼一聲道:“望舒驚嚇靖貴妃,以下犯上,凌遲處斬!”
既然這兒子已有反心,他便不允許他身邊任何一個有能力的人存活下來,成爲自己的禍患。
嫋嫋的青煙騰起,帶着濃郁的檀香氣味。雖是數九寒冬,可是太后的永壽宮中,仍然是溫暖如春的,單單看佛前供着的兩隻盛開的佛蓮,便讓人恍如在盛夏一般。
眼觀鼻,鼻觀心。手中一串翡翠佛珠溫潤剔透,每念一句佛號便過一顆,悉悉索索,偌大的宮殿中,再也聽不見別的聲響。
只是今日禮佛,卻總不能聚精會神。太后微微皺眉,繼而睜開眼睛,朝着身後喚了一聲,容嬤嬤便上前來,問道:“太后,怎麼了?”
太后雙手合十,朝着觀音像拜了一拜,便將手搭在容嬤嬤手上,讓她將自己扶起。終究還是老了,最近膝蓋總是不舒服。“今日總不能凝神,心中不安。不念了。”
容嬤嬤接過太后手中的佛珠,細心的放在佛龕裡。太后最近操心太多,自從回宮之後,原本還是花白的頭髮,如今已經接近雪白了。雖然太后平日裡不說,但是眼看着她一日一日的嘆氣,容嬤嬤心裡明白,其實就算是太后,也還是有很多事不盡如人意的。
將太后扶到榻上,容嬤嬤倒了一杯事先砌好的茶水。淡淡的茶香融入空氣中,附和着檀香的味道,倒是讓人心中十分舒服。
“最近大皇子怎麼樣?這孩子好像越來越忙,有幾天沒來看哀家了。”太后心中如今最惦念的還是大皇子,甚至已經超越了自己的兒子。
容嬤嬤笑道:“太后,大皇子前日纔來過。最近正在和賀大學士學習前朝的東西,忙得很。太后娘娘也要多體諒些。”
“這孩子肯在朝政上用心,哀家才覺得欣慰。如今的天越發冷了,晚上你讓御膳房做一碗羊肉湯送去,他愛喝,也滋補身體。”
正說話間,只見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容嬤嬤怒叱一聲:“混賬東西,驚嚇了太后你有幾個腦袋!有什麼事情這麼慌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