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印子道:“奴才在這裡幾日,日日尋找通往帝陵的路,說句不怕掉腦袋的話,奴才原本就想悄悄的將帝陵挖開,將娘娘救出來。娘娘是好人,那天要不是娘娘體恤奴才,讓姚公公給奴才一件厚衣裳,奴才已經風寒了七八日,怕不就要在上夜的時候凍壞了。可是奴才沒本事,還是沒找到。”
那將軍被小印子阻攔,原本心中就十分不忿,他只是個小太監,憑什麼質疑自己選擇的路,當下上前一腳將小印子踹了個跟頭道:“你懂什麼,在這裡說三道四。”
小印子高聲叫道:“皇上,奴才看了這幾日,卻從沒見過任何活物往這條路上走,動物都有趨吉避凶的天性,它們不走,定然是有原因的啊皇上。”
“放肆!”那將軍更覺得臉上掛不住,呵斥道:“你竟敢拿皇上和動物相提並論,腦袋想要搬家了嗎!”
白葉凌伸手將那將軍制止,心中卻也有些不以爲然。另一方面,想要儘快救出靈犀的心思不斷的催促着他,也沒往深處想,只對那小印子道:“這次朕帶的都是夜衛中的精銳,你不必擔心。內侍的行動總有不便,你也別跟我們進去了,就在這裡等吧。”
小印子滿臉焦急,還要再說什麼,白葉凌卻已經沒有心思繼續去聽,駕着馬率先走上了那條崎嶇山路。
這小印子不過十七八歲,正是不服輸的年紀,又不敢上去追,只得懊惱的跺了兩腳,折返回去,繼續尋找進入帝陵的路。
可是過了沒有多久,就聽見遠遠的一陣轟鳴,有火光和濃煙從剛剛白葉凌他們走的那條小路上傳來。小印子心中一慌,以爲那些人一定是遇到了不測,心中害怕,便沒了邊的狂奔起來。
事實上,白葉凌他們的確遇到了情況。
這條小路上設置了細細的絆馬索,白葉凌駕着馬不小心踩在那絆馬索上,細細的繩索一斷,立即引爆了埋藏在地下的炸藥,氣浪將白葉凌直接掀翻在地。
同時高溫還引爆了白葉凌一行人帶着的火藥,爆炸將離馬車最近的幾名夜衛直接炸的身首異處,其他人也受到了波及,紛紛掛彩。
夜瓴離白葉凌最近,在白葉凌被掀翻的瞬間將白葉凌抱住,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用自己的後背擋住了爆炸崩開的碎石,白葉凌沒有大礙,夜瓴自己卻身受重傷。
幾個沒有受傷的夜衛趕忙將白葉凌和夜瓴等受傷較重的人放在幾匹還沒有受驚逃竄的馬匹上,一路沿着原路返回,小心翼翼,再不敢出什麼差錯。
回到起點,白葉凌才幽幽醒轉過來,看着身旁渾身是血的夜瓴,內疚不已。自己還是太過心急了,爲何不能聽那小印子一句呢。那領路的將軍已經被炸死,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總共五十二人的隊伍中死了七個,重傷十五個,輕傷二十八人。
工具炸藥馬匹都遺落在那條小路上,卻是不能再用了。
白葉凌懊悔的將自己的拳頭狠狠的錘在地面上。經此一事,衆人只能回去再行準備。可是留給靈犀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
腹中一陣絞痛,靈犀從黑暗之中醒來。被困在帝陵之中已經不知道多久了,雖是冬季,可那些屍體還是已經開始散發出若有若無的屍
臭,使得整個陵寢中都瀰漫着一股讓人難以喘息味道。
但是最要命的,是陵寢中所有可以食用的貢品都要吃完了。
靈犀已經將自己的食量壓縮到最小,又冷又餓的她沒有力氣,只能靠在牆邊。加上口渴只能飲酒,倒是讓靈犀時時覺得暈眩,睡着的時候,倒是比醒着還多。
還有個原因,是因爲帝陵的密閉性好,如今帝陵中的空氣已經快要耗沒了。
過度的飢餓使得靈犀十分虛弱,這是靈犀一個月中第二次出現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而這一次,遠遠比上一次來的絕望。
陵寢中暗無天日,連日夜都不分。只有靈犀一個活人獨自面對着那麼多具開始腐爛的屍體。換做是誰,精神都要崩潰的吧。
開始的時候靈犀堅信,白葉凌一定會來救自己,可是等了這麼久之後,寒冷和飢餓不斷侵蝕着靈犀脆弱的神經,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確定了。
白葉凌,你什麼時候才能來,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父王,母后,軒轅燁,白葉凌,南宮墨,司徒珏,香媚兒,霏月……靈犀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和這些人相處的情景,一幕一幕,讓靈犀的精神有些恍惚。
真的是快要死了吧。胸口都悶悶的,腹中空空的絞痛讓靈犀難耐的將上腹捂住。抓起面前最後一個蘋果,有些猶豫的啃了下去。
畢竟這已經是自己唯一的食物,吃完了這個蘋果,自己就真的要餓死了。
這陵寢全部是長條石頭鑄成,石縫用的是豆漿和黃泥混合的泥漿澆注,堅固的連鐵老鼠都鑽不開。靈犀心中感到深深的絕望,難道就連白葉凌都放棄了自己嗎。
死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真的是不甘心啊。
靈犀一口一口的吃着蘋果,從一旁盛放軍械類祭品的耳室中取出一把堅硬的長刀。就算自己要餓死,也要最後試一試,就算真死了纔不至於後悔。
都說一般建造帝陵的時候會留一個後門,供那些工匠們逃生。不過這些殉葬的工匠全部都是被人殺害的,恐怕都沒有逃生的機會。不知自己能否找到。
其他的墓室都已經不止一遍的細細看過,只有停放軒轅燁靈柩的那個墓室,還有工匠們殉葬的墓室,屍臭太過於嚴重,靈犀沒有去過。
走過那墓室,靈犀往裡面看了一眼,屍體全部已經發黑,近處的屍體還可以明顯看出已經發脹,身下有些屍水流出,靈犀嚇得倒退了幾步,卻是不敢進去。再將目光投到軒轅燁的墓室,那裡只有一具餘沁腕的屍體,軒轅燁躺在靈柩中卻看不到。
深深吸了口氣,若再不去找便是個死了,靈犀心一橫,提着長刀走了進去。
一寸一寸,靈犀用長刀的刀柄敲擊着牆面,想要找出略薄一些的牆體來,可是找了一圈,卻一無所獲。
心跳的很快,胸口彷彿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讓靈犀喘不上氣來。
靈犀扶着牆坐下,意識越來越迷糊,四周圍的寒冷逐漸將她包裹。卻是再也支撐不住,又沉沉的睡去了。
軒轅燁的陵寢是地宮。那小印子繞開白葉凌他們走的小路跑了許久,方纔來到一處小溪邊。這小溪甚是奇怪,嚴
寒之中都不結冰,河水絲絲的冒着熱氣。
小印子住在這附近的一座小草房中,從沒放棄過尋找陵寢的念頭,每日都會背上乾糧到山中尋找。在山上走了一上午,卻是有些餓了。坐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小印子從包裹中掏出凍得發硬的饅頭,用力的咬了一口,四下打量起來。
越看,越覺得這條小溪有些奇怪。
屁股底下坐着的這塊石頭按說應該就在河牀邊上,可是現下距離水面卻有兩丈不止。若說是以前的河道,可是自己的腳下還有些沒有乾透的細沙。
難道……小印子眼神一亮,也顧不上饅頭冷硬,三口兩口啃完,從水袋中喝了幾大口水漱下去,淌着冰涼刺骨的水跑到小溪中央。
溪水還算清澈,果然在溪底發現了些裂縫,伸手一探,雖然徹骨的冰涼,但還是可以感覺到水流順着那裂縫滲了進去。
想來是帝陵的修建最後太過匆忙,頂子的封土並沒做好。小溪臨時改道,從帝陵的上方流過,水伸下去了。
這樣說來,這裡就已經是帝陵的範圍了。
小印子心中一喜,掏出隨身攜帶的鏟子,開始往下挖。
他知道,帝陵的構造定然十分嚴密,憑他一個鏟子肯定是不能救出靈犀娘娘的,但是他可以先確定這陵寢的範圍,找到邊緣的牆壁,便好下手了。
於是他每隔十米挖一個坑,這帝陵距離地下不過兩尺距離,第一個坑不到半個時辰就挖到底了。
因爲地下存在地宮,封土又是後來蓋上的,就算寒冬臘月也沒有冰凍,鏟子再往下探的時候帶出來些白色的膏體,小印子將那膏體往水中一放,絲絲的冒着白煙,看上去像是白石灰。
白石灰是帝陵外最後一層封土。這極大的激勵了小印子,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挖到天剛剛擦黑的時候,小印子挖了六個坑,終於在第七個坑小印子沒再見到白色封土,那就是代表這裡已經出了帝陵範圍。
天色已經暗了,小印子在這片區域做了個記號,準備明日多帶些乾糧,然後再多帶些工具繼續來挖,找好地方便去回稟皇上,好將靈犀救出來。
冷不防脖子上卻架了一把冰冷的劍,小印子渾身一顫,也不敢回頭,聲音顫抖的問道:“誰?”
“你是誰,爲什麼鬼鬼祟祟的在這裡挖坑?”身後一個冷冰冰的沙啞聲音傳來,卻是將小印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以爲自己遇到的是守陵的軍隊,可是轉念又一想,皇上還想着救娘娘,現下怎麼會派軍隊前來呢。
那這地方會有什麼人?小印子心思活泛,眼睛轉了幾轉,難道又是皇上派的人來救娘娘了?
但是這話,小印子卻並不敢直接去問,壯着膽子將身子轉過來,見身後的男人一身黑色披風,相貌十分粗狂,臉上還有一道駭人的刀疤。心中已經涼了半截,宮中再沒有見到這樣的人,恐怕是來者不善。
在這刀疤男人身後還站了一個男人,一身狐裘,青絲飄散,面容卻生的比女子還美,看穿戴應該不是一般人物。
還沒開口,那個穿了狐裘的男人走上前來,細細的打量了他片刻,輕蔑一笑,問道:“太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