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靈犀一怔,忽的又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聲音過大,忙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巴,等着轎輦已經遠去,圍攏在兩側的官兵也漸漸散去,才隨着衆人一同起身。
靈犀立刻便看向他,“你方纔說什麼?她不是東玥的?難道是地方小國的?”
“也未必不可,與東玥比鄰而居的小國數不勝數,而這樣一身裝扮的…大抵是越國的女子。“白葉凌徐徐道,”而依着那樣的妝容…就算不是正兒八經的公主,也是有背景的官家小姐。“
靈犀的大腦反應敏捷,迅速便思考了開來,“禧妃尚且在禁足,大皇子卻被打入了監獄,在這樣的情況下,在佛寺祈福多年的太后回宮,還帶回了一個異國的女子…四爺…你說…“
“小心…“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兩個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轉了一個圈,而與此同時,一道亮光恰巧的從靈犀的面前劃過…
耳邊只傳來了刺啦一聲…
“是暗器!“懷中的女人頓時就反應了過來,她推開了白葉凌,目光直直的看向了方纔暗器飛來的地方,那黑色的人影正朝着相反的方向飛速的奔去,漸行漸遠。
靈犀的瞳孔中迸發出了不容人小覷的火焰,雙腿飛快的就要朝着那個方向奔去。
“等一下。“白葉凌拽住她,”別追了,既然他們有所準備,便肯定不止一個人,你現在去了,送死去?“
“還貧嘴?“靈犀使勁的揪了他一下,看他臉上的神色有些勉強,趕忙的擡起了他的手臂,上好的料子已經撕開了一條縫,利器劃過了他的皮肉,留下了一道猙獰的傷口,血肉模糊的,還有黑血在不斷的冒出來。
“暗器有毒…“得到了這個結論之後,靈犀的表情瞬間就凝滯了起來,眼瞧着男人的雙腿都快要站不筆直了,她迅速的用自己的肩扛起了男人大半個身體。
慘白的如同白紙一樣的薄脣微微一扯,耳邊傳來了淡淡的聲音,“你這是要幹什麼?”
“閉嘴,少說一句話就多留一口氣,還想不想活命了?”他的話音才落,靈犀就輕嗤出聲。
她表情凝重的如同在思索什麼事情一般,嬌弱的身子費力的馱着他,來往的路人不停的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他們,卻並沒有人要出口幫忙。
她走的極慢,小臉上紅潤中透着蒼白,額頭上都是滲出來的汗珠,靈犀抹了一把之後,便將他又朝上駝了駝。
“別出城門。”他覆在她的耳邊,輕聲道。
“爲什麼?”
傷口處大片的黑血正在滲出,就連靈犀的身上也沾染了許多,毒素大有蔓延之勢,他心口處說不出來的疼痛,卻還是無語的白了這個女人一眼,嘴中喃喃,“笨蛋,你現在出城門,你覺得侍衛會放我們出去麼?”
靈犀細想了一下,“那該怎麼辦?”
他的頭輕輕的垂在了她的肩膀上,沉默了片刻,從薄脣中溢出了幾個字來,“去鬆恆藥鋪…”
在指點完了鬆恆藥鋪的店之後,白葉凌便再也沒有出過聲,他安靜的伏在她的肩頭,長長的睫毛就像是孩童一般,等她成功的到達了藥鋪門口的時候,早已經是香汗淋漓。
靈犀推開了藥鋪的門,一股濃濃的草藥香
味就瀰漫在了鼻尖。
“有人麼?”靈犀四處的看了看,見無人應答了之後,更大聲的道,“掌櫃的?掌櫃的在麼?”
整個藥鋪裡竟然也沒幾個病人,偶爾的幾個人正伏在休息桌上,靈犀正好看見有一個空位,便想將他給背過去,正在此時,有人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哎,是來抓藥的還是看病來的!”從簾子後走出來的中年男子,年歲三十有餘,身着老百姓的草衣,看着倒是溫文爾雅。
“他中毒了,快幫他看看!”靈犀示意了一下正趴在自己後背上的男子。
白葉凌的臉無力的垂在她的肩膀上,眼圈下方已經漸漸的有了黑色,猶如黑眼圈一般,中年男子伸出手來將他的臉給擡了起來,待看清面容的時候,幾乎是驚呼出聲,“白小爺?”
“你認識他?”靈犀一怔,而中年男子迅速的作出了請的動作,“請隨我這邊來…”
舒適的房間,四處多爲紅木,白葉凌雙目緊閉,安靜的平躺在牀榻上,而中年男子的手來回的探了不下二十回。
“怎麼樣了?”交疊的雙手手心盡是汗珠,她來回的轉着,愈發的沒有耐心。
“姑娘先在這邊等等,老夫去熬一下湯藥,片刻就來。”中年男子收回了把脈的手,從牀上起身,光是用那眼睛掃了靈犀一眼,便認出了她是女兒之身。
靈犀原想跟隨着而去的,卻見這裡也無人照拂着,只能點了點頭,禮貌的道,“有勞了…”
房門關上,她便迫不及待的坐在了牀邊,仔細的拿着帕子幫他擦拭着額頭上的汗珠,還有嘴中溢出來的黑色污血。
“怎麼流了這麼多的血啊。”靈犀喃喃的道,一雙杏目瞪圓,仔細的將他臉上的污漬擦乾淨之後,又趕忙的起身,兀自的倒了一杯水才走回牀邊。
“先喝點水,好麼?”靈犀長到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親自的照顧過別人,如今做起事來倒是毛手毛腳的,她輕輕的攬起了男子的頭部,舀了一勺的水送入他嘴邊。
“咳咳…”白葉凌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哎呀,都流出來了…”靈犀應接不暇,忙擦拭着從他嘴中流出來的水珠,“這下該怎麼辦啊…”
他迷迷糊糊的,只感覺耳邊無比的聒噪,眼皮沉重無比,想要擡一下都有些困難,他只能透着眼皮勉強撐開留下來的,看見的就是她垂下眼瞼,手忙腳亂的一幕。
她的睫毛長而又濃密,像是小扇子一樣在眼瞼處留下了扇形的陰影,挺秀的鼻尖很可愛,白皙中透着說不清的紅潤。
“真是一個笨女人…”脣中溢出了這麼一句話來,嘴角還是情不自禁的上揚了一定的弧度。
“我哪有你笨,明明知曉有危險,還來…“她說着聲音便低了下去。
回想起方纔發生的那一幕,她還依然心有餘悸呢,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傻,他們明明才認識了沒有多久,他卻已經是第三次救了她了。
“我要是知道那暗器有毒…絕不會替你擋着…“他脣色發白,沙啞着聲音揶揄道,如同辰星一樣的明眸在看見她呆滯的表情之後黯淡了些許。
“死要面子活受罪…“靈犀無語的白了他一眼。
莊嚴的殿
宇,鱗次櫛比,金色鑲嵌的琉璃瓦屋頂籠罩在祥和的晨光之中,如同一座一座的島嶼,漢白玉的石柱旁,近千名侍衛整齊的排列於兩側,從正宮門中,一行人正徐徐的走來。
軒轅燁一身寶藍色的龍袍,頭上戴着龍騰虎躍的朱冠,兩手交疊着放在腹前,大拇指處一枚玉扳指更爲顯眼,劍眉下的瞳仁炯炯有神,深邃的不見底。
白靜則也是一改平日清麗的妝容,着了一身正色的大紅宮裝,內襯淡紫色的薄紗,數跟金銀交替的細絲從金釵上垂下,玉手的細腕上戴上了一跟寓意多子多福的玉鐲。
而白靜的身後,還約莫站了將近十幾位年輕貌美的宮妃,紛紛垂首恭耳。
“太后娘娘到…”傳話的太監一聲長鳴之後,以軒轅燁爲首的人跟隨其後下了玉階,軒轅燁率先的拱手,“兒子給母后請安,恭請母后回宮…”
“恭祝太后娘娘福壽安康…”後面的衆位女眷齊身道。
美婦點了點頭,笑意綿綿的雙眸不動聲色的掃視了一眼衆人,滿意的點點頭道,“好…好…皇帝和衆位妃子有心了。“
“聽聞母后回宮,臣妾倍感欣慰與欣喜,原想好好的將壽康宮裝飾一下,但是思及母后在佛寺修行,想必喜歡一切從簡的生活,便不敢輕易的修葺,還望母后恕罪。”
白靜緩緩的道,擡眼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的瞥見了一直跟隨在太后身後的蒙面女子,以輕紗遮面,身姿盈盈,不得不引起她的注意。
“皇后素來賢良,凡事都考慮的周到,哀家在佛寺多年,也卻是厭舊了奢侈,皇后此舉,甚得哀家欣慰…”太后徐徐道來,目光掠去,聲音朗朗,“怎麼,今日明珠不在?”
太后口中的明珠指的也只會是蕭明珠,當年她還未去佛寺時,蕭明珠爲了能夠得寵,倒是在太后這邊下了失足的功夫,如今瞧見了太后這個模樣,白靜的心裡幾乎瞬間就瞭然了什麼。
只怕她這次急匆匆的回宮,也少不了蕭明珠在背後的慫恿,這個女人竟然連禁足的時候都不得消停!
“回母后的話,禧貴妃身體有恙,在宮中休養着呢,姑且不能前來恭候着您,還望母后莫要怪她。“白靜恭恭敬敬的回覆,刻意的忽略了朝着自己頭頂直射而來的打探的目光。
太后的聲音比之方纔冷了許多,“也罷,待哀家安歇下來之後,便去鹹福宮看看禧妃。“
“母后說的是,臣妾前不久才和陛下提過呢,母后身強體壯,腦兒跟明鏡似得,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惦記着禧貴妃所住的是鹹福宮…”白靜很快的便接了話茬,不等太后出口堵她,便已然轉了個臉去。
“陛下,母后纔剛剛回宮,想必舟車勞頓,倒不如臣妾先領着母后前去壽康宮休息,也好嘮嗑嘮嗑。”
軒轅燁只皺眉神思了一下,便揮手應道,“也好,有勞皇后了。”
太后的一句話被堵得不行,想提什麼就被避諱什麼,此時此刻,珠圓玉潤的臉上已經呈現了怒色,卻不知該如何去開啓話匣,她停留在原處,並未跟在白靜身後而去,反倒是將一直隨從在自己身邊的女子給拽了出去。
白靜的目光微微一頓,正轉着身便又回過頭來,凝視着走上前來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