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光暈濛濛。
司徒卿爲圖千離處理好了傷口,又從靈穴中取了些泉水給他,自己也拿着竹杯慢慢喝着。
折騰了大半夜,她只覺得又渴,又累,又困,又乏,如今僅靠着那點毅力支撐着自己不倒下。
圖千離半垂着眸子,輕抿着竹杯中的泉水,幽幽的白光反射下,他蒼白溫雅的面孔配上純淨的銀色眸子透着幾分陰鬱病態的風情。
“還要嗎?”司徒卿見他喝空了竹杯,又問道。
“好!”圖千離頷首輕笑,將空竹杯遞了過來,“這水很甜。”
“這是泉水!”
司徒卿又取了半竹杯遞給他,失血過多,人會覺得口渴,但喝的太多反倒不好。
“謝謝!”圖千離道了謝,又忽然輕輕笑了起來,“若不是因爲如此,你我未必有機會這般相處吧。”
司徒卿見他一臉慶幸的模樣,嘴角一抽,不禁想起那抖M的老鬼來,“這般相處是哪般?你該不會也受虐成癮了吧!”
圖千離聞言,微微一僵!
敏感的司徒卿頓時想起在國師府那夜,他被圖泓鞭打後兩人的那個照面,不免有些尷尬起來。
輕咳了咳,擺擺手,“那什麼,咳……你別往心裡去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無妨!”圖千離對她溫柔一笑,低頭繼續抿着竹杯中的水,心裡卻在默默的回答着。
同生共死,生死相依……便是這般了。
若是身邊有她,即便讓他去死,想來,也是無憾!
“咚……”
就在這時,密室中突然響起了一道清脆綿長的鐘聲。
正喝水的圖千離臉色徒然一變,“噗”一聲便是一口鮮血噴出,瞬間染紅了杯中泉水,身體也轟然朝旁倒去。
“你怎麼了?”司徒卿一驚,急忙靠前來查看。
手才觸碰上他的身體,卻發現他渾身竟已溼透,冰冷不已。
豆大的汗珠不斷從他的額頭淌下,臉色愈發蒼白可怖。
怎麼會這樣?
司徒卿詫異不已!
只是失血而已,怎麼會突然吐血,還虛弱成這樣?
難道是這鐘聲有古怪?
“我……我沒事!”圖千離藉着她的力,坐直了身子,可渾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着。
雖然他如此說,可司徒卿心裡的不安卻在不斷擴大,擡手扣上了他的脈搏,同時凝神,靈識也掃視上了他的身體。
下一瞬,司徒卿猛然一僵。
渾身筋脈逆行,內息紊亂,血氣不穩,靈元開始枯竭。
那原本連她都無法窺探的高深修爲,竟然已剩不到天境之階!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她不傻,相反,她七竅玲瓏,一下就聯想到了方纔的陣法。
不知是因爲心驚而手抖,還是被手下的身體帶動着顫抖,司徒卿啞了聲。
“這絕御陣除了你的血,是不是還要以你的修爲爲代價?”
圖千離輕喘着氣,知道避不了她,只得柔聲安慰:“你別擔心,我沒事……”
“叮鈴鈴……”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密室四角的金鈴突然大震,叮鈴徹響。
那清脆的鈴聲伴隨着詭秘的鐘聲,猶如一支支利鑽,生生破開血肉,鑽入司徒卿的身體裡。
不痛,卻瘙癢酥麻的叫人
難耐。
好似侵入了神經,滲入了骨髓,讓人抓不透,撓不到!
而她的身體也跟着一陣發軟發麻,動彈不得。
鐘聲越來越快,詭譎妖異的聲音讓她體內的慾望如同潮水一般席捲而來,將她的神識撲翻打飛。
“嗚……”
司徒卿捲縮着身體,忍不住痛苦地咽嗚着。
體內好似燃起了熊熊烈火,不斷焚燒着她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叫她痛不欲生。
時間一點一滴的慢慢流逝,一分如同一年!
不知過了多久,司徒卿漸漸覺得耳邊的鐘聲似乎輕了許多,體內的慾望騷動似乎平息了不少,可身體卻依然不能動彈。
她擡眸看去,就見圖千離正跪在地上,握着拳在石面上灑血畫圖,那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濃郁的讓人呼吸緊迫。
是他在佈陣!
即便身體已破敗如此,他依舊還在佈陣!
就爲了救她!
司徒卿神色複雜地咬着脣,只覺得心底的震驚與疼痛實在無法遮掩。
她眼眶猩紅,暗啞着哽咽:“夠了,不要再繼續了……”
再繼續,他會死的……會死的……
“我沒事的……”
聲音溫柔輕緩,可他纔開口,便有鮮血自他脣角流淌而下,愈發映着臉色慘白如雪,可他卻毫不自知一般,依舊不停動作。
“你停下!”司徒卿顫着音,不禁帶着祈求,“別管我了,快停下!”
這樣的恩情……這樣的情意……
叫她何以爲報?如何報啊?
“司卿,別怕……”他輕輕一笑,卻依舊堅定地畫下每一筆,每一劃。
一地的血那麼的鮮紅,那麼的熱烈,如那熱烈的深情!
“你這傻子……”這又是何苦呢?
血淚滑落,心神俱動,卻是無盡的酸楚……
“別哭……”
圖千離畫完最後一筆,顫顫地朝她擡起手,想拭去那叫他心疼的淚痕,然而手才擡一半,卻突然一鬆,人也猛然載倒在了她的身上。
“圖千離!”司徒卿驚呼,反射性地擡手去扶,這才發現自己能夠動彈了。
身上的人,一身白衣依舊千塵不染,那雙月華般迷離幽靜的銀眸此刻卻緊闔着,呼吸微弱,若有似無,慘白的臉色如同紙捏的一般,似乎稍一用力就能將他捏碎。
氣息奄奄,生命垂危。
司徒卿眸光赤紅一片,慌忙地翻出一堆瓶瓶罐罐,倒出無數傷藥補藥,捏開他的下顎,塞進他的嘴裡……
然而,沒用!
藥沒用,他沒醒!
雙手都止不住地顫抖,心也止不住的顫抖,司徒卿慌了神!
“圖千離,你醒醒……別死,你不能死……”你若死了,這恩情我更還不清了!
淚止不住的滑落,糊了眼,亂了心!
阿夙……你在哪裡……我該怎麼辦?
“轟……”
巨大的轟響,讓整個大地都在顫抖,塵土飛揚,亂石翻飛,莊嚴華麗的長公主府大門轉眼便成了廢墟。
“何人膽敢在長公主府放肆!”一隊全副武裝的護衛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卻見硝煙瀰漫中,一道挺拔的身姿猶如天神降臨般屹立在廢門前。
墨發肆意飛揚,袍角翩躚飄逸,那雙星光瀲灩的墨
眸,似海深沉,波光明滅,沒有任何的作勢,卻讓人止不住的欲臣服在他腳下。
看見這個男子,這些平日眼高於頂,看誰都目中無人的公主府護衛們都極其尊敬的深深躬下身去。
“瀟凌王殿下!”
護衛長僵着身體,不明白爲何瀟凌王會突然大駕光臨,還毫無緣由就毀了長公主府的大門。
疑惑,卻又不敢問出口,只因殿下此刻渾身散發出的寒意叫他止不住身心俱顫。
正當他忐忑不安,暗自揣摩時,鳳夙已森冷發令。
“搜,找出王妃!”
“是!”
墨風、墨影立即領着訓練有素的墨衛,飛速躍進公主府,墨色的身影化作一道道暗色流光,各自四散開去。
公主府的護衛們都不禁相互對望一眼,目中皆露出不解和驚詫之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瀟凌王的王妃何時來到公主府了?
然而不論是瀟凌王還是這些墨衛,都不是他們能夠對抗的,何況如今的長公主府每況愈下,更沒有他們說話的份,還是不出頭的好。
想到這,護衛們愈發地低下頭去,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人遷怒。
鳳夙看着漆黑夜色,神色森然。
只覺得心裡的騷動越發的頻繁不安,一種窒悶感不斷傳來。
他緩緩擡手,捂上了胸膛,捂上讓他感到惶惑之處。
貓兒……你一定等我!
墨衛行動迅速,彼此間配合的也十分精準、高效。
很快,一聲聲傳報聲傳來。
“正殿,沒有!”
“後寢,沒有!”
“翼樓,沒有!”
“北園,西園,沒有!”
鳳夙深深蹙起眉,怎麼可能?
所有的線索最終都指向了這裡,他的貓兒一定在這裡!
“再搜!”
“是!”
墨衛再次四散搜尋。
夜風拂動,透心的寒。
“主子,南園處有一處秘道,在盡頭的密室裡發現了安昭芸!”
終於,墨風帶來了有用消息。
鳳夙眸色驟亮,轉瞬間,人已消失在了原地。
一間狹小的密室中,一身血跡狼狽的安昭雲正跪坐在地上,頭上的假髮早已在方纔的掙扎中掉落在地,露出佈滿青青發茬的腦袋,滑稽非常。
“說,她在哪?”鳳夙眸光森然,一臉冷酷。
安昭芸擡眸看着眼前心慕了近十載的男子,突然吃吃的笑了起來,配着那副血跡妝容,顯得很是猙獰。
“她呀,現在正跟別的男人翻雲覆雨,恩愛纏綿呢!”
“你說什麼?”鳳夙眸色一厲,手腕虛擡,一道無形之力瞬間箍上了安昭芸的脖頸,掐去了她刺耳的笑聲。
“咳咳……”安昭芸被箍得痛苦不堪,聲音卻依舊惡毒,“我說她已經是個沒了貞操的爛貨,那賤人已經骯髒了,哈哈……啊……”
下一刻,她瞬間被凌空提起,摔撞上了石壁。
“噗!”
安昭芸滾落在地,五臟六腑的重創,讓她狠狠噴出了一口鮮血。
“我再問一遍,她在哪?”鳳夙冷冷看着她,眼底寒光四射。
“呵呵……咳咳……”安昭芸扯着嘴角,嘲諷地笑,“你問她在哪做什麼?還要娶她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