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看這中年人似乎也不是那種蠻橫的人,只想着可以將幾人放進來取取暖,於是將門打開。
護着馬車的十個人,也將馬放在了一邊,朝着屋中走了進去。
一路上,誰也沒有擡頭,誰也沒有看夥計一眼。
白色的風衣,讓一行人看起來甚是詭異。
“你們,是哪個國家的使團?”夥計忍不住好奇,還是小聲的問了中年人一句,看着坐在屋中取暖的衆人。
中年人打量了一下夥計,似乎年紀不大,肯定也是剛剛在這裡幹活沒多久,呵呵笑着:“看來你來這裡沒有一年吧。”
夥計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我是最近纔過來的,之前一直在村子裡,太閉塞,沒見過世面,還請這位客官告知。”
中年人看着面善,笑着也和藹,夥計自然樂的與他說話,做了個請的手勢,讓中年人進來。
“我們是烏石國的人。”
屋中的爐子燒的熱,一進屋中,全身上下便開始洋溢着溫暖,這讓中年人一陣舒服,坐在了凳子上,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拿出一顆綠色的寶石,遞給了夥計:“這是我們烏石國的石頭,都是些名貴的東西,我們也沒有你們葉國的貨幣,不如,就用這個抵了吧。”
夥計撓了撓頭,有些遲疑的將這個石頭拿了起來,似乎並不知道,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有多麼貴重,想了想,最後還是放進了袖中,微笑道:“那不然就勞煩在店中的桌旁小坐一會兒,我給您幾個上壺好茶,您看,這離天亮還不到兩個時辰了,馬上就該啓程了。”轉身走到了桌邊,將一壺茶水放在了爐子上溫着:“您看這樣行不行?”
中年人轉頭看了看男人,男人只是坐在燭火下,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不如,就這樣吧。”中年人嘆了口氣,他當然知道這裡是人家葉國的地盤,葉國周圍,哪裡容得他們放肆,可能出於這種想法,又見到那個小夥計說的客氣,中年人雖然心中滿腹不樂意,也並沒有表現。
很快小夥計就將溫好的茶水提了上來,爲幾個人都倒了茶水,將水壺放在了桌上,笑着說:“各位有什麼需要就叫我。”
男人將頭上的風帽摘了下來,拿起茶杯,左手食指上的藍色戒指和他的雙眸都散發着同樣好看的光芒。
小夥計驚呼一聲,眼中滿是驚豔,這可真是難得一見的顏色,男人像是冰雕的一般,冷峻着臉,抿着薄薄的脣,轉頭看了小夥計一眼,口中只是吐出了一個字:“酒。”
少主愛喝葉國的酒,尤其是愛喝竹酒,那是用葉國的竹葉釀出來的酒,帶着淡淡的竹葉香。
中年人衝着夥計笑着:“就要你們這裡的竹酒。”
夥計有些爲難,不好意思的笑着:“真是不好意思啊,竹酒我們這小店中可沒有,那酒都是宮廷的達官顯貴喝的,我們這種小店,只有普通的清酒,和百姓家中自備的米酒。”
少主終於皺了眉頭,修長的手指緊了緊茶杯,食指上的戒指,在茶杯上敲了敲,發出清脆的聲音。
燭火微微晃了晃,像是窗外的寒風颳進來一樣,夥計打了個哆
嗦,感覺有些冷,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乾笑:“不如我給各位上點百姓家中的米酒吧,這種酒,在宮中可喝不到,這酒,只有我們百姓……”
聲音,突然斷了。
寒風呼的一聲,將客棧中的所有燭火都吹滅了。
黑暗中的少主的雙眼,在窗外雪光的反射下,散發着淡淡藍色的光,他坐在凳子上,靜靜喝了口茶水,吐了口氣。
砰的一聲悶響,好像是身體砸在地上的聲音。
“少主。”中年人在黑暗中走到了少主身邊,憨笑着:“不如您上去休息一會兒吧,這累了一路了。”
少主擡眼看着中年人,只一眼,中年人立刻嚥了口水,不敢說話了,乾笑了兩聲。
沒人告訴小夥計,烏石國不光多石,而且也多毒,烏石國這三個字,烏,就代表了毒。
第二日清晨,葉國轟動。
“陛下,據臣所知,客棧的住客,除了烏石國的衆人和千島國,無一倖免,全部死亡,他們表面上並無傷痕,體內也並無內傷,沒有中毒的痕跡,具體如何死亡,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朝堂之上已經一片沉寂了。
在客棧之中住下了四個國家進貢的使臣,可是卻只有兩個國家的人完好無損的離開,這不免叫人十分懷疑,爲什麼只有這兩個國家的人免於一死?是報仇?還是劫財?是國人作梗,還是這兩個國家的人的陰謀?
葉國,是周圍鄰國承認的天朝上國,不論財力實力,都最爲雄厚,而烏石國,則是最不可或缺的合作國家,因爲這個國家不僅是石頭,還有藥材,都受到葉國人的喜愛和需要。
千島國,顧名思義,衆多島嶼組成,實力不容小覷。
如此一說,其實葉國最不想爲敵的,就是這兩個國家。
這一下,葉志遠也犯難了。
“朝貢還沒開始,便已經出了這等事情。”葉志遠萎靡不振的靠坐在龍椅上,打了個哈欠,扶着額頭,慵懶的說着:“如此,我葉國的臉往哪裡放?”
環顧議政殿,大臣們盡皆低下頭來,一聲不吭。
葉志遠皺緊眉頭,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揮了揮手,嘆了口氣:“朕已經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衆大臣驚惶不已,還想要說什麼,卻見葉志遠身邊的老太監已經走到了葉志遠身邊,攙扶起葉志遠,朝着階梯之下走去。
衆人無不嘆息,看來這個皇帝現在,已經無心朝政了。
所有的人都搖頭,失望的離開了議政殿。
少主依然是一身白衣,風帽遮面,看不清楚樣子,一行人這樣的異域裝扮,引來很多人的注意。
“少主,明日一早我們就要去進貢了,不知道少主準備好了嗎?”身邊的中年人樂呵呵的對着少主說。
沒有說話,少主只是淡淡的點頭,繼續在冷風中的街上慢悠悠的走着,四處打量着。
葉國的人都在談論着關於孩子被拐賣的事情,還有就是那日葉國之外,一家客棧的人全被殺掉的事情。
“似乎這兩件事情有不小的關聯啊。”
“一個是非自然
死亡,一個是孩子的血被人抽乾,這兩件事情,怎麼會有關聯?”
“小皇子的葬禮 還沒有結束,緊接着朝中就發生了這件大事,不免讓人懷疑啊。”
少主聽着周圍的人嘀嘀咕咕,轉頭問身邊的人:“他們在說什麼事情?”
“回少主,您有所不知,在朝貢之前的時候,朝中曾經發生了一件大事,這座城中,無數的孩子被人殺害,而且是將血抽乾而死,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國中人心惶惶,好多人都要棄國而逃了。”身邊的中年人說。
少主點點頭,低頭似在沉思。
“少主,這樣大好的時機,我們可不能浪費啊。”中年人在旁邊道。
少主不悅,轉頭瞪了中年人一眼,嚇得中年人立刻噤聲不語,他抿嘴低頭,似在思考着什麼。
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清脆悅耳的聲音讓少主不禁擡起了頭,卻看見葉弘文和崇溪羽走在前面,葉弘文面色凝重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沒有轉頭對着身邊的崇溪羽道:“去官府。”
少主的臉上難得露出了淡淡微笑表情,幾步走上前去,伸手攔在了葉弘文的面前。
葉弘文似乎在想事情,還沒有反應過來,卻嚇得身邊的崇溪羽伸手拉着葉弘文朝後退了一步,看着身前的人腰上彆着刀,奇怪的裝束明顯不是葉國的人,此時攔在兩人面前低着頭,難免讓崇溪羽一陣緊張。
“你是誰?”崇溪羽滿臉的警惕,看着少主,隱藏在周圍的錦衣衛,已經將刀劍拔出,葉弘文這時候才突然擡起頭來。
“戈士?”驚呼出聲,讓身邊的所有人都爲之驚異,崇溪羽也一臉疑惑的看着葉弘文。
“哈哈。”葉弘文高興的大笑着,突然張開雙手,一包抱住了面前的男人,還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葉弘文眼中都帶着笑意,看來是真的很開心:“你怎麼也來了?”
戈士嘴角微微擡了擡,露出一個自認爲是微笑的微笑,淡淡的道:“朝貢。”
葉弘文高興極了,轉頭對着崇溪羽道:“溪羽,這位是烏石國的王子戈士。”擡頭又對戈士道:“這是我內人崇溪羽。”
什麼人居然可以讓葉弘文這麼激動?崇溪羽好奇的擡起頭來。
面前的人揹着陽光,看不清楚樣子,只見身材修長,幾縷髮絲在臉側隨風微微擺動,下巴微微擡起,半張臉在陽光下,皮膚白皙。
這樣的人真的有一種魅力,讓崇溪羽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在陽光下的半張臉微微挑起笑容,戈士伸手將頭上的風帽拿了下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崇溪羽,湛藍湛藍的雙眼,讓崇溪羽忍不住深吸了口氣,捂住了嘴,不禁脫口而出:“好美的眼睛。”
無聲而笑,葉弘文不禁伸手攬住了崇溪羽。
“什麼時候成的?”戈士挑眉,笑容意味不明。
乾笑出聲,葉弘文咳嗽了兩聲:“戈兄遠道前來,不如我們一起去喝兩杯吧。”
戈士低頭,沉默半晌,卻突然聽見身邊有噠噠噠的腳步聲朝着這邊跑來,皺眉,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