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秀本來不想與她爭辯,知道她今日突然從後宮跑到前殿也不只是爲了來給他說請這麼簡單,他的語氣疏冷:“知道不該說,以後就不要說了!”他聲音難得一見的冰冷。
“你…”戚夫人一噎,又不敢得罪她。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俊秀,哼的一聲往前走。路過他的時候,還故意狠狠的撞了俊秀一下。
光線在慢慢偏移,將大殿中硃紅色的樑柱影子拉的老長。靈兒盤膝坐在大殿上,莫不精心的來回打量着周遭的擺設。難怪那麼多人總想着要做官,難怪很多人恨不能生在帝王家。眼睛所能目及的地方,都是她一輩子都不曾見到過的奢麋。
隨處可見的景色毫不掩飾的張揚着皇室的闊氣,在這樣金玉鑲嵌的高各樓宇中坐擁至高無上的權利,想起來也是件令人慾罷不能的事情。
大殿之後的長廊上想起了零碎的腳步聲,靈兒本來準備起身。但是身子已經擡到一半有落了下去。她可是齊國的公主,輪是誰都沒有自己接受她的禮。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又聽到了俊秀的聲音。像是在攔着誰,她嘴角揚起不屑的弧度,他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的表演給她看,她從留在魏國皇宮開始,早就準備好接受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戚夫人的眼神往地上瞟了瞟:“呦…果然還是個鄉野的粗使丫頭,一點規矩都沒有。就這樣公然的坐在大殿之上…”戚夫人揶揄的看着靈兒,眼中絲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與譏誚:“娶這樣的女人,只怕日後連皇宮都會被整的雞犬不寧的。今天她有本事坐在大殿上,明天就有本事上房揭瓦…”
靈兒懶得理她,能夠在大殿中穿的如此雍容華貴的頤指氣使的女人,除了戚夫人絕對沒有第二個。這種女人,一個皇宮中只留一個都已經是雞犬升天。她的大名對靈兒來說早已經如雷貫耳。靈兒記得小時候,俊秀很討厭她。覺得她很煩,總是粘着他。每次他都已功課的藉口躲在房間裡不出來,她每一次想俊秀的時候,都躲在他的屋後透過窗子的縫隙偷偷的看他。
戚夫人的大名也都是那個時候聽俊秀身邊侍候的人提起的,可是每當這個女人的名字響起來,稚嫩年輕的俊秀臉上總是掛着淡淡的憂愁。從下人憐憫的口氣中,靈兒當時那麼小也都能聽出來戚夫人到底在背後使了多少壞,嘴上說是讓俊秀來學藝,實際上不聞不問的簡直就相當於流放。
俊秀剛來天山雲海的時候,經常會問可有爹的來信或者口諭?那個年幼喪母的男孩子,清澈單純的眼眸中無線渴望着父愛,卻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最後只剩下對親情的冷淡。
靈兒大概就是那個時候,深深愛上他的吧。那時候因爲可憐俊秀的處境,還是因爲自己從小就沒有父母疼愛,所以生出的那一種同病相憐。
眼前這個一來就讓她厭惡的富貴女人,正端站在靈兒的眼前,一副蔑視的眼神不屑的看着腳下的她。
靈兒撇了撇嘴,自古以來後宮女子不得干政,論說後宮的一個妃子哪裡有資格來大殿,即使要來,也必須得到魏王的首肯,在昭陽殿外候旨等到傳召了以後才能進入。相對於諸國來說,魏國朝堂管理十分嚴苛,男尊女卑的觀念也十分突出。即便是不上朝,不議政一般的人不能隨意進出,可是戚夫人能夠如此在大殿中來去自如…
靈兒擡起頭不屑的看了戚夫人一眼。她不用說話,眼神中已經將鄙夷的神情發揮的淋漓盡致。她鼻尖輕蔑的哼了一聲,一雙勾人魂魄的眼神中,滿都是嘲笑。
眼前這個傲嬌的女人就像是什麼?對了,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難怪她教育出來的安俊成是如此的下作,狂妄自大、驕傲自滿。好在安齊正再老,還沒有到熬老糊塗的地位。終究戚夫人再得寵,還是登不上皇后的寶座。而她的寶貝兒子,也永遠坐擁不了魏國王朝。
靈兒垂下眼,這種人看一眼就夠了。上樑不正下樑歪,這母子而人,一看就是伺候禍國殃民的主。她可是有些崇拜起自己的高遠籌劃,簡直就是爲民除害。
戚夫人剛開始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從靈兒的眼神中,看出了靈兒對她的不屑。她氣的渾身抖,剛纔俊秀對她的那飯不敬全部都積壓在了靈兒的身上。安俊秀無禮,她沒有辦法。但是這個什麼齊國公主,無名無勢的鄉間丫頭也敢對她不敬。她怎麼可能忍受的了?
如今的身份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少人趴着她的鞋底都想跟她能夠扯上半毛錢的關係。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女居然敢用這樣的眼神來看她,簡直是反了。戚夫人要緊後槽牙,大聲嚷嚷:“沒有教養的東西…呵…我忘了,你本身即是有娘生,沒娘養的…”
靈兒本身是不想跟他爭辯的,況且也犯不着。可是戚夫人這個下馬威可來的真不是時候,連擺譜都分不清楚場合。
“戚夫人?”她悠悠的起身,盤膝做的時間長了。突然之間要站起來,還是有些困難。俊秀伸過手來扶她,蔥白細長的手指就要落在她的胳膊上時,她巧妙的躲了過去。怎麼?難道俊秀真的以爲她要嫁給他嗎?
俊秀伸出的手只是微微擦到了靈兒的意料,看着她躲避他的動作。他的手指微微一縮,停頓了半秒鐘後才放下。她還在生氣,他知道。他想需要解釋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不過他有信心,他日後總有機會慢慢的解釋給她聽。
戚夫人白了靈兒一眼,狠狠的轉過頭,力氣猛烈的連頭上的金釵步搖都嘩嘩作響。
這會子想着來討好了,簡直是癡人做夢。她心中嘲笑,可是腳卻沒有移動。她倒是要看看,她這個野丫頭能說出來什麼話。若是說的好聽,她倒是可是少讓她日後受點罪。若是說的不好聽…也只怕最終會落得一個跟前皇后一樣的下場。
“噗呲!”想到前皇后,雖然事情過去了那麼久,她也沒有能夠按耐住心中的竊喜。拿起帕子捂住嘴,偷偷的竊笑起來。
靈兒知道她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對付這樣的女人。她早就已經能夠駕輕就熟,她沒有對戚夫人行禮,但是口氣確實難得的尊敬。連一旁站着的安俊成都突然用一種異樣的而眼光來打量她。
“戚夫人看到靈兒就動了如此大的肝火,想來怕是靈兒無意間冒犯了夫人。不過靈兒生來愚鈍,還請夫人示下!”她語氣出奇的溫婉,說出的話也是輕聲細語。但是這句話,如何聽都聽不出一絲歉意,反到是還有種戚夫人無端生事的意味。
戚夫人本身出生也並不是有多高貴,父親也僅僅不過是個沒權沒勢的通盤。若不是靠着她本身的姿色和市井之中學來的狐媚術,她也未必今日能夠登到這樣的頂峰。所以,烏鴉就是烏鴉,即使飛到枝頭也比不上鳳凰。她的骨子裡依舊是升斗小民的本質,針鋒相對,斤斤計較。完全沒有任何一點皇妃的風範…
所以靈兒只是起了一個頭,戚夫人臉上的譏誚就更明顯了。
戚夫人悠悠的轉過頭,挑了挑嘴角:“得罪?”她笑了起來:“說不上得罪,只不過有人不自量力。自以爲有幾分姿色,就在這裡賣弄風騷。我只是看不慣罷了,想進我魏國皇家的大門…”她故意拉長了語調:“若是沒有我點頭,哼…連門都沒有!”
戚夫人的語氣尖酸刻薄,聲音也異常的尖細。說出這樣不害臊的話,竟讓還能自顧自的得意。靈兒此刻真的能夠完全的理解,厚顏無恥的真正含義。
那種尖細刺耳的聲音,傳入俊秀的耳朵。他起身一把拉過靈兒,將她甩在身後。怒目凶神的看着戚夫人。
安俊成一看俊秀的臉色不對,也立刻擋在了戚夫人的身前。
“哥!何必爲了一個女人鬧得雞犬不寧?你若想娶她,什麼事情都好商量!”安俊成說的小心翼翼,生怕那句話都惹惱了俊秀。旁人不知道俊秀的脾氣,他知道。早在護龍山莊他就已經吃過虧了。
他的從長計議,不過是緩兵之計。最不想讓安俊秀娶到路靈兒的人就是他。他至今爲止還對那個齊國頒佈的詔書半信半疑,但是無論藍玄冰魄在不在靈兒身上,她都跟已經得到寶物的齊國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所以若是俊秀真的娶了靈兒,那對他來說是百害而無一利。他想得到的皇位的可能性,將會更加渺茫。
“哥…”他極盡討好的叫,看似十分爲俊秀擔心的樣子。
俊秀越過安俊成冷冷的看了戚夫人一眼:“你們今日的話未免太多了!”他哪裡看不出他們那點小計謀,在他的眼裡不過是隔靴搔癢,一點用都沒有。
安俊成和戚夫人都一愣,身子微微的動了一下。兩母子到底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異口同聲道:“我們都是爲了你好!”
她們不說話這句話倒還好,說了俊秀本來已經隱忍到極限的怒火瞬時間爆發了。
他的話狠的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別以爲你們打得那些小算盤我不清楚,我警告你們,最好不要惹我。我要娶的女人,我要保護的女人,不是你們能惹的起的…”他開始對他們進行無形的施壓。
曾經的事情他可以一筆勾銷,但是如今的每一筆一賬他都要跟他們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