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不是大宛人?”魅一直以爲萱貴妃與啞娘都是宗睿皇帝他從大宛帶到啓國的人。
“不是,我和啞娘都是啓國人!”
魅不想聽到啓國這個字眼,啓國對於她就是一場噩夢!夜微涼,她把身上的披風裹緊了一些,瞧着萱貴妃的眉頭微緊似乎是在想些什麼,於是低聲說道,“車隊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聽你的號令,你爲什麼還要去啓國!”
“啞娘去過那裡!”萱貴妃擡手將髮絲別在耳後淡淡回答。
“啞娘她不會希望你去!”眼前的人對啞孃的那種執着讓魅又是羨慕又是無法理解,爲什麼非要拿這種方式來表達,人都死了,還有什麼用呢!
“那些人,他們傷害了我的啞娘,我是不會放過他們的!”一口酒緩緩的飲盡,她擡頭望着魅,臉上溢出的笑容冰而寒,視線望着灰暗夜空似是賭咒發誓般說道,“這大宛也罷,這啓國也罷,他們遲早都要爲我的啞娘陪葬!”
魅被萱貴妃這樣的語氣及神情震撼到,以至於她沒有注意到萱貴妃用的是陪葬兩個字。姐妹情真的可以情深到這般麼!魅覺得自己心底的情緒又開始兩極分化。她的聲音越加的低了,幾分責備,幾分憐惜,“你之前怎麼沒有去找她,若是她知道你是這麼在乎她,若是她知道你這個姐姐這麼疼她,或許……”或許啞娘她就不會早夭了!
“棋盤上的棋子,哪裡有選擇的餘地!”萱貴妃嗤笑,“不過棋子也不會永遠只是棋子!”
魅有時候覺得,萱貴妃就好像是曾經的自己,不甘、怨憤、偏執!
魅不知道怎麼樣勸萱貴妃,她心裡有兩個情緒一直在爭鬥打架,攪得她頭暈腦脹,她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遲鈍,她望着萱貴妃的時候都有些看不清萱貴妃的臉上輪廓。
魅就每天和萱貴妃這般談天說地,很奇怪她自己竟是那麼喜歡和萱貴妃在一起,那麼喜歡和萱貴妃說話,她直覺裡覺得萱貴妃也是喜歡她的,不是默契,也不是投緣,就是和對方呆在一起的時候有一種從骨子裡冒出的歡喜。
魅做了夢,夢裡有兩個小女孩在雨中緊緊的抱在一起,雨下得好大好大,魅仿似覺得那雨就是砸在自己的身上,冷而痛!那麼大的雨,她卻可以清楚的看到雨中的兩個小女孩,她聽到其中一個叫另一個姐姐,她聽到那個女孩子哭泣聲音:姐姐,我好冷,我好怕!姐姐,我好怕……
魅是在一陣嚶嚶哭泣裡驚醒的,臉上溼溼竟然有淚珠,突然就沒有了睡衣,她披了衣服從帳篷裡走出,月色姣好,草地上還沾着溼氣,腳下的鞋子並不是很厚,走了一段路溼氣就從腳心浸到心底。
再走幾個城池就到邊境了,長白山越來越近,啞娘早就屍骨無存,魅和萱貴妃想要找答案,安王也想要找答案,可是魅的答案卻遠遠的沒有讓他們滿意,他們甚至連相信都不相信!
過了長白山,萱貴妃就要去啓國宮中,魅真想將萱貴妃一棒子打暈然後帶着她遠離那些醜惡不堪的地方,她知道萱貴妃這般走下去遲早都是一條死路,可是她該怎麼阻擋,有些人,永遠都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她是這樣,萱貴妃也是這樣。但是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萱貴妃走上她曾經走的路。
幾個黑影在草叢的掩蓋下快速移向魅,就在刀光劍影閃向魅的時候,魅本來站在那裡靜靜不動的身影突然移動,轉眼間她的身影已經到了那些刀光劍影之外。
“你們是什麼人?”魅出聲問道。這些人在前些日子都沒有出現過,今日她遠離了營帳,他們便出現,身手敏捷而又無聲無息,也不知跟着隊伍有多長時間,這些人的目標顯然就是自己。
“是你自己隨我們回王的面前,還是我們拉着你的屍體回去!兩樣你選!”這些全部是灰黑衣服的人將魅圍在中間,其中一個開口說道。居然是女人的聲音。
被人稱王的只有一個,那便是熙和小王,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魅那已經沒有任何知覺的右胳膊突然隱隱作痛。魅的左手不由自主的摟在右胳膊上,“是不是我走在天涯海角,你們也要追殺我到天涯海角。”
“你自己知道就好,你是自己走還是我們拉着你走!”女子殺氣瀰漫的聲音裡帶着怨毒,她們並沒有多少時間與魅浪費口舌。
“我殺他是我錯了,可是我並不想死!我不想死,也不想回去!”魅緩緩的說着,她的聲音沙沙綿綿,就像蒲公英在風中翻飛掙扎,帶着無奈與憂傷。
刀光劍影罩住了魅的聲音,魅的腰間軟劍亦是在那一刻抽出。
當魅的軟劍就要穿進其中一個灰影的胸前時,魅有那麼片刻的恍惚猶豫,這些人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來殺她,可是她,她怎麼能斬殺這些人!
劍微偏插進了灰影的肩膀,灰影的劍卻沒有絲毫猶豫插進魅的大腿。
魅不殺這些人,可是這些人只要能站起就一定會撲向她,到了最後,她的身上已經全部都是血,她不知道是她的血還是那些女子們的,身上的血一點一點的在流逝,那些灰衣女子們也在和她耗,明知道不會殺她們所以故意撞在魅的劍鋒下,只爲在魅躲閃的時候補魅一劍,魅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將這些灰衣女子們一一斬殺,可是她卻只是不停的耗着,耗着自己的血,她不想死,可是她卻殺了熙和小王,那就讓她的血來洗清她的罪孽吧!
“真是個無知婦人!”她聽到了誰的嘆息,她擡頭望去,血卻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