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設計請醫
“委屈……我?”我聽得有些糊塗,有些迷惘地望着王和均。
“嗯!”王和均點點頭。
“什麼法子,王兄可否說來一聽?”班第問道。
“這個……”王和均有些猶豫又爲難的樣子,望着班第和我道,“是這樣,如果班兄也同意的話,我想請禧兒暫時假扮我的心上人……”
“不行!!”不等王和均說完,我一口否決了這個提議。雖然王和均明確說了是“假扮”,可即使是假的,對此刻就在我身邊的班第來說,那感覺必定也是難受的!我不能,絕不能同意這麼做!我不能傷害完王和均,這次又來傷害班第!
班第在一旁抿着嘴,微皺了眉,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什麼。
“一鳴,還有沒有別的法子?”我問。
王和均蹙着眉,搖了搖頭,一臉的歉意道:“實在想不出比這個更有效的法子了。”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祁坤認爲禧兒是你家的人,即使他萬一知道了禧兒和他哥哥的真實身份也能全心全意救治嗎?”班第直直地望着王和均的眼睛問道。
“沒錯,正是此意。”王和均答道,眼神絲毫也沒有躲閃。“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一來,在祁坤那兒,我爹或我孃的話比聖旨更管用,二來,這老頭雖然一根筋,但是他向來將我家人的命看得比他自己的命更重,只要他認爲晨曦的哥哥是我未來的大舅子,他必定會全力救治。”
“不……我還是覺得不妥……”我便否定邊搖頭,一絲慌亂爬上心頭。
“晨曦,這只是權宜之計,不是真的。”王和均補充着,那望着我的雙眼卻隱隱似有傷痛。
我垂了眼簾,還是不停地搖頭。
“王兄,容我跟禧兒商量商量。”沉吟了片刻的班第這時忽然開口說道。
“當然當然,應該的。”王和均點着頭道。
班第隨即拉着我,下了臺階,將我帶到了離大門和侍衛們皆有約十幾步遠的地方纔停下來,對我道:“禧兒,你聽着,爲了救永綬的命,只有按王兄說的法子辦了。你就同意吧。”
“你說什麼?”我睜大了眼望着班第,不敢相信他竟會作出這樣的決定。“怎麼可以這樣,我們已經被指了婚,現在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大額駙啊!”
“當然,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班第的口氣很篤定,往王和均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繼續道,“你沒聽到是假扮嗎?不是真的,你就委屈一下,嗯?”
望着班第誠摯的目光,我心裡莫名地有些感動,不禁伸手撫上了班第有些鬍子拉碴的臉龐,道:“這樣……你心裡該多難受啊!”
“呵呵,傻丫頭!”班第猿臂一伸,將我緊緊地擁在懷中,片刻後,低沉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傾瀉而下,“我沒事,不會當真的。你是我的禧兒,我是你的班第,誰都不能改變。
我輕輕點頭,鼻子竟有一點點的發酸。
“好啦,就這麼辦。”班第放開我,對我展開一張大大的笑臉,捏了捏我的鼻尖,故作輕鬆道,“事不宜遲,咱們快回去跟王兄商定具體的步驟吧。”
“好。”我點頭,任班第牽着我的手,向王和均走去。
王和均將班第和隨行而來的五個侍衛安排在偏廳稍歇,接着,就領着我去見他的父母。
別看碧雲莊的門很不起眼,但莊子內部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蔥鬱繁茂的樹蔭叢中,五步一景,十步一閣,我跟着王和均接連路過了兩個帶小小花園的院子,經過一座架在碧波盪漾的翠湖之上的九曲橋,登了岸,這纔算到了王和均他親孃,也就是“碧雲莊”大太太所住的院子——金桂園。果然是園如其名,一跨進院子,一陣馥郁的桂花香就撲鼻而來,擡頭一瞧,原來這院子裡種了好多金桂花,金黃色的桂花一簇簇地點綴在綠葉中就像是碧波中的點點金光,甚是漂亮。
“晨曦!”我正跟在王和均身後走着,王和均忽然駐足回身喊了我一聲,我的注意力正被桂花吸引,沒收住腳步,就一頭撞到了王和均的胸口上。
“你沒事吧?撞疼了吧?”王和均緊張兮兮地詢問道,伸手就要幫我揉腦袋。
“沒事,沒事,不疼。”我往後退了一步,撫了撫前額,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王和均跟班第在這方面還有點相似,肌肉都結實得很,撞在他們身上就像撞到一堵牆似的,不疼纔怪。
“那就好,那就好!”王和均有些訕訕地道,眼底滑過一道失落。
“哦,你剛叫我,是有什麼事嗎?”我轉換了話題。
“這個給你。”王和均將那串熟悉的菩提手串從懷中掏出來,拉過我的手就套了上去。
“這我不能要……”我說着想把手串捋下來,王和均卻握住我的手,制止道,“要是想救你哥,就不能拿下來。”
“爲什麼?”我擡頭望着王和均。
“你看,”王和均伸出左手腕,那上面也套着一串幾乎一模一樣的菩提串,只是珠子似乎更大一些。“這是我們家家傳的信物,傳男不傳女,一串自己戴着,一串給媳婦兒,我這串內裡有天然形成的三個字‘日之華’,你那串的三個字則是‘月之光’。你戴着着它,就說明你是我們家的一份子……”
我低頭望了一眼腕上的菩提珠串:看來那時候我沒猜錯,寫了這三個字果然是有特殊意義。
“……一會兒進了屋,除了我爹孃外,還有大嫂,二妹都在,你可不能穿幫啊!”王和均叮囑道。
“嗯……”我抿着嘴,有些猶豫地點點頭。
“好!”王和均綻開笑顏,朝我伸出手來,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把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王和均緊緊地攥着我的手,笑吟吟地牽着我來到後院,剛跨進廳堂,還沒進臥室,就大聲地嚷嚷開了:“爹,娘,二孃,你們看我把誰帶來了?”
“二哥,你發什麼‘人來瘋’啊,這麼大聲……”剛入臥室,迎面而來的是一個身形嬌小大約十二三歲的小女娃,一看見王和均就嘟着嘴,嗔道,“你看,桂花糕掉地上了,你得賠我!”
“成,改明兒給你買一籮筐,撐死你!現在,別擋道兒!”王和均開玩笑似地應付了一句,就伸手將那小女娃撥到一邊兒,牽着我到了牀榻前,獻寶似地道,“爹,娘,二孃,你們看,我把誰帶來了?”
我擡頭略看了一眼,只見牀榻上斜靠着一位四十上□態稍嫌豐腴的婦人,看來該是王和均的親孃了,牀頭的凳子上坐着一個身穿黛青色長袍的中年書生正捧着藥碗給那婦人喂藥,這位想必是向來喜歡“泛遊五湖”的王和均的爹了,牀沿上另有一個婦人則正忙不迭地拿着帕子幫斜靠着的婦人擦去脣邊的藥漬,沒得說,這位該是王和均口中的“二孃”,另外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婦模樣的人,侍立在一旁,我猜想這該是王和均的大嫂。
“誰呀?”王和均的親孃在“二孃”的攙扶下,稍坐起了身子,溫和地笑着,擡眼望了王和均和我一眼,隨即問道,“均兒,這位是……”
“我早就說過,我有中意人了,您就是不信,現在我把人給您帶來了!”王和均笑呵呵地說着,回頭望了我一眼,情意綿綿。
“荒唐!”王和均的爹擡頭望了我一眼,忽而臉色鐵青,張口就斥責起王和均來,“平日裡放蕩不羈也就罷了,你怎麼竟學起那些紈絝子弟染上‘龍陽之癖’了?!”
“龍陽之癖?”王和均愣了一愣,我也聽着覺着莫名其妙,摸不着頭腦,王和均的親孃重重地嘆了口氣,似乎頗爲失望,那二孃則望着我,一言不發,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哈哈哈!”忽然王和均一陣大笑,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
“均兒,虧你還笑得出來,你是想把我和你爹都氣死啊!”王和均的親孃斥責道。
“呵呵呵……”王和均終於止住了笑意,道,“爹,娘,你們都誤會了!”說着他伸手將我頭上的帽子一摘,道,“你們看,她可是個如假包換的九天玄女啊!”
我這才明白,原來因爲我一身的男兒裝扮,引得王和均的雙親以爲他們的兒子沾染上了時下不少紈絝子弟的惡習——“斷袖之癖”啊!
王和均的介紹,使得我成了室內衆人的焦點,就連王和均的二妹都特地躥到我身前,好好地把我打量了一番。
我福了福身,道:“小女子羅晨曦,見過伯父伯母,二伯母,大嫂和二妹!”
“快快請起!”王和均的親孃剛說完,王和均的大嫂就上前將我攙起。
“哥,這就是你給我找的二嫂啊?”王和均的二妹用新奇的眼光打量着我,興奮地道,“那楊媒婆給你說了都快有十七八個了,你全都看不上,卻原來你心裡頭真藏着一個仙女啊!”
“那是!”王和均不無得意地道。
“哎呀,連菩提珠串都套上了!”王和均的二妹竟是個眼睛亮的,拉起了我的右腕子仔細瞧了瞧,笑嘻嘻地返身對王和均的親孃道,“大娘,這回您的心事可算是了啦!”
“晨曦姑娘,你走進點兒,讓我好好瞧瞧。”王和均的親孃跟我招招手。
“去吧。”王和均對我溫柔地一笑,終於放開了我的手。
我走到了牀前,王和均的二孃將她的位子挪出來給我,王和均的親孃擡起頭,笑盈盈地將我打量了一番,然後轉頭望了一眼她丈夫,二人會心地一笑,似乎非常滿意。
“晨曦姑娘今年多大了?家住何處?”王和均的親孃開始打聽我的底細了。
我小心地答道:“回伯母,我今年十六了,家在京城。”
“京城!離這兒可是真遠!”王和均的親孃評了一句,望了一眼王和均的爹,又繼續道,“看你的氣度,非一般的大家閨秀可比,能冒昧地問一句,你父親可是在朝廷裡任事?”
嗯?按照一般的情況,但凡問剛見面的“準媳婦兒”人選,總會問“家裡有幾口人”,“有幾個兄弟姐妹”之類的問題。王和均他娘問的這個問題可真是與衆不同。
“我父親他是個生意人,與其他生意人略有不同,他是個皇商,不過,雖是爲朝廷辦事,卻也算不得在朝廷裡任事。”幸虧這個理由我老早就用過了,這會兒再說起來,竟是無比地流利。
“嗯!好啊,也是做生意的,算是門當戶對了!”王和均的親孃回頭跟他丈夫說道。王和均的爹捻着鬍子,微笑着點頭。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吶?可還有兄弟姐妹?”王和均的親孃迴歸正常問題了。
“娘,這些以後有的是時間問!”王和均這時候插了進來,道,“我本來是想等過年的時候帶她來拜見爹孃的,可誰知道,這回晨曦家裡出了件大事,她哥哥被人打傷了,已然命在旦夕,她這次是特地來找我求援的!”
“有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王和均的親孃有些震驚,隨後憐惜地望着已是眼淚汪汪的我,安慰道,“可憐的孩子,別傷心!既然還有救的法子,你哥會沒事的。”
“嗯!是啊,孩子,別哭,祁坤的醫術一定可以救你哥。”王和均的爹安慰了我一句,隨即朝王和均吩咐道,“均兒,你馬上去一趟古藤軒,把祁坤請到這裡來。”
“是!”王和均應了一聲,朝我微微一笑,轉身出了臥室。
我後退了一步,跪地叩謝道:“晨曦在此替我哥謝過伯父伯母的救命之恩!”
“快起來,孩子!就快成一家人了,不要行此大禮。”這回來攙我的是王和均的父親。“就算是不相識之人,若有生命之危,我們也斷不會袖手,更何況這回要救的是你哥哥,我們本當盡心竭力。”
說着話,王和均就領着一個身穿道袍,白鬚飄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老人進來了,見了王和均的雙親,那老道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貧道祁坤見過少主,夫人,二夫人,大少奶奶,二小姐。”
“哦,祁坤吶!”王和均的父親將我引薦給這位傳說中的“神醫”,道,“這位是從京城遠道而來的晨曦姑娘,我和夫人都已認定她就是將來碧雲莊的二少奶奶了,你快來見一見吧。”
祁坤擡頭將我略略地打量了一番,施禮道:“貧道見過晨曦姑娘。”
“道長有禮!”我也一福身,還了禮。
“祁坤吶,現在有一件人命關天的大事,要你這個‘天下第一神手’伸一伸援手啊!”王和均的父親道。
“少主儘管吩咐。”祁坤躬身道。
“?晨曦姑娘的兄長受了重傷,命在旦夕,你就隨她去一趟京城救他兄弟一命吧。”
“是!”祁坤沒有一絲猶豫,立刻答應下來,想了一下,又問我道,“晨曦姑娘,可否將令兄的傷情給貧道講一講,讓貧道有個準備。”我思忖了片刻,就將蔣燮和龔太醫的說辭跟祁坤敘述了一遍,祁坤聽罷,點了點道,“貧道這就去準備準備,馬上隨你動身去京城走一趟,不然晚了就來不及了。”
“多謝道長!”我發自肺腑地再次福身道謝,一擡頭,對上王和均的目光,與他相視一笑。真沒想到,這次的救兵搬得如此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