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麻煩

十四阿哥的長子順利降生, 喜訊傳得沸沸揚揚。楚言的胡鬧貌似水過無痕,她滿心希望過一段清靜的日子,避開煩心的人和事, 然而——

先是芸芷爲了家裡的一樁生意來同她商量。阿格策旺日朗向同仁堂購買大量藥材, 樂家山講義氣, 一想到總算可以報答阿格策旺日朗的救命之恩, 滿口答應, 立刻着手張羅起來。樂家主管事務的長輩經歷的事多,想得也多,既捨不得放棄這麼一大宗買賣, 又顧慮着買主的身份。萬一過幾年,兩下又打起來, 可別因爲這單買賣給樂家惹來禍事。最後居然一致同意, 聽聽楚言的意思。

楚言呆了半天, 不明白他樂家做不做阿格策旺日朗的生意,怎麼就要聽她的?這事怎麼就同她有關了?她有什麼立場替他們拿主意?萬一日後皇帝怒了, 要給樂家安個“裡通外國”的罪名,她有多少個腦袋能替他們一家掉的?如果因爲她一念之差,早早砸了“同仁堂”幾百年的金字招牌,豈非大罪過?

芸芷有些尷尬,似乎也覺得這事不近情理, 囁嚅道:“我大哥說, 你在宮裡, 又, 又和那個誰有約……皇上對那邊的心思, 你該是最明白的。”

這個說法,雖不中, 亦不遠。她沒有猜測康熙心思的本事,但清朝與準噶爾之間的恩恩怨怨,對她來說一目瞭然。也許,她應該建議樂家堅定地站在勝利者一方?可是,健康的生命是每一個人與生俱來的權利,從現在到準噶爾被滅族還有幾十年,那裡的人就該病着等死麼?同仁堂的命運呢,會不會被她改變?會不會想改的改不了,不想改的卻改了?

頭突突地疼着,楚言努力地尋找妥帖的說辭:“皇上的心思哪裡是我們能猜的?不過依我看,皇上也不想打仗呢,封了阿格策旺日朗做貝勒,還每年支給俸銀。準噶爾現在也是對大清稱臣的,說來也是皇上的臣民,皇上愛民如子。嗯,醫者父母心,你們家的藥鋪叫做同仁堂,是否就是對病患一視同仁的意思呢?一個貝勒爺上門買藥,也不是什麼奇事吧?不過,你家裡的生意,我一個外人,哪能胡說八道,沒得讓人笑話頭髮長見識短。那個,還是當我什麼也沒說的好。”

芸芷愣了一下,笑道:“是,我回去把你的話學一遍交差,生意自然還是爹爹叔叔他們拿主意。”

楚言鬆了口氣,同仁堂的老大們自己拿主意,百年老鋪應該不會發生問題了吧?放心之下,隨口笑道:“你們家的蜜丸用料講究,製作精細,多對常見病症,天下知名。買蜜丸比賣藥材強,好帶,連請大夫的麻煩都省了,阿格策旺日朗倒也是個識貨的人。”

樂芸芷看她的目光古怪,最終只是點頭:“我會告訴二哥。”

把她與阿格策旺日朗聯繫在一起的,不僅僅是樂家。

出宮的宮女們分散在京城各個角落,涉及衆多行業府邸,雖然缺少組織,仍然形成了一個有效的情報網。楚言從來沒有想要通過“雲想衣裳”對此加以利用,可有時候還是會從老宮女們那裡聽說一些消息,包括一些她並不想知道的事,譬如這回的——阿格策旺日朗去過妓院,還在那地方頗吃得開。

說話的女子,聲音越來越低越小,漸漸吞吞吐吐猶猶豫豫,臉上明明白白地寫着:不小心說漏了嘴,好後悔! 早燕站在一旁,一臉尷尬,似在煩惱沒來得及阻止朋友的快嘴,又似陪着小心仔細觀察着楚言的神情。

楚言的尷尬不下於她們,因爲她找不到讓她們擔心或者等待的情緒。說到底,她和阿格策旺日朗不過是相識而已,連朋友都算不上,而且,從一開始,她就認爲阿格策旺日朗象小說裡所謂的種馬級人物,不適合守身如玉的純情,花心濫情倒更合理。今日的傳言證實了她有識人之能,應該得意啊!

問題在於,這些人爲什麼認爲她該知道阿格策旺日朗的事?抑或不該讓她知道?

最麻煩的是,康熙似乎真地準備把她和阿格策旺日朗送作堆。

阿格策旺日朗覲見康熙,不知是不是提了什麼要求,她就被叫到乾清宮,然後就與他坐在這間暖閣裡大眼瞪小眼了。

瞥了一眼身邊神態自若的男子,比起在草原的表現,他現下實在太過安靜太過乖覺。楚言暗暗嘆了口氣,決定打破這怪異的靜默:“王子殿下好像換了一匹馬,那匹大黑馬呢?”相比之下,京城算她的地盤,如果那匹令人髮指的馬來了,正好領教她的手段。

阿格策旺日朗微笑地看着她:“我把它留在準噶爾,沒有騎進關。”

“怕有人偷?還是怕有人搶?”

“是。漢人太狡猾!有一次,我騎着思想進關,第一天就遇上幾次有人搶馬,還有人爲了得到思想,誣陷我是盜賊。” 阿格策旺日朗興致不錯,居然講起了故事。

“古人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只怪你的馬太好,害別人起壞心犯錯誤。”楚言撇撇嘴,毫無同情心地說,反感他把事情上升到民族性:“在關外,蒙古人和別的族的人就沒有打那黑馬主意的?”

“有。很多!可他們直接向我挑戰,要我用思想作賭注。”阿格策旺日朗嘴角含笑,陷入了回憶:“遇到思想以後的一段時間,爲了不把它輸掉,我只好不停地練習騎馬射箭摔跤。”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武藝本來很平常,爲了保住那匹馬才變得厲害的?”楚言起了興趣,幾分懷疑地問:“你是王子,能有多少人找你打架?”

“在準噶爾,王子只有成爲最優秀的武士,才能得到真正的尊重。” 阿格策旺日朗認真地指正她的觀點:“頭兩個人的年紀和我差不多,被我打敗了。我得到了一匹稀世寶馬的消息傳開,好幾個很受尊敬的人來向我挑戰,其中包括我的叔叔。他對我說,這匹馬是獨一無二的,只有最尊貴最勇敢的武士才配得上它。他讓所有想得到思想的人一起參加比賽,優勝的人將成爲他的主人。叔叔很受尊敬愛戴,大家都願意聽從他的安排。”

“他也不問問你願不願意?明顯欺負小孩,爲老不尊嘛!比賽的結果是你叔叔贏了吧?你又把馬搶回來了?”

阿格策旺日朗注視着她,微眯起眼睛搖搖頭:“你很聰明,不過,男人講故事的時候,會希望聽故事的人傻一點,尤其是女人。”

“抱歉!如果你不想講下去,也可以。”她微笑,眼中沒有一絲歉意。

對方頓了一下,繼續往下說:“那次確實是我叔叔贏了。我和所有的人一樣接受了這個結果,只有最勇敢的武士才能成爲思想的主人。可我不願意失去它,所以,我去找最好的老師,白天黑夜地練習,有了進步,再去找叔叔比試。二十多天後,我第四次和叔叔比賽射箭,我贏了,叔叔把馬還給我。思想一直不承認叔叔是它的主人,不讓他騎上去,叔叔很愛惜它,一直等着我把它贏回來。他說我們倆是一對固執的傢伙。”

“物以類聚,呵呵!你叔叔不錯,我喜歡這個故事。”一位幫助少年成長的長輩,很溫馨。不過,根據她道聽途說的消息,這叔侄倆現在政見不同,不知關係是否能一如從前。

阿格策旺日朗開朗地笑着:“叔叔告訴我,只要堅持和努力,我就會變得強大,只要我足夠強大,我就能保住自己心愛的東西。”

目光灼灼地落到她身上,楚言瑟縮了一下,勉強笑道:“也有人告訴過我,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值得付出努力,不是所有的堅持結果都是勝利。”

阿格策旺日朗帶來的麻煩還不止這些。康熙突然決定去南苑行獵,既然阿格策旺日朗參加,楚言也得隨行。

雖然比不上木蘭秋狩的氣勢和排場,成年皇子幾乎都來了,加上宗室近親得寵的大臣,場面也頗爲可觀,去掉那層政治意義,成爲單純的娛樂遊戲,年輕的貴族子弟更能放開手腳一較高下。秋高氣爽,本是遠足的好時候,“南囿秋風”又是一大勝景。若是其他時候,其他活動,楚言必是手舞足蹈,心嚮往之。

此刻,坐在馬上,她感不到一絲自在。康熙的打算,阿格策旺日朗的想法,原沒瞞別人的意思,結果是她成了衆人悄悄關注的焦點。別的人還好一些,皮裡陽秋,她只當不知道就是,十阿哥十四阿哥卻常常陰沉着臉,恨恨地瞪上阿格策旺日朗一眼,或是緊緊地送過來一個提醒。

勉強抑制住狂叫的慾望,楚言打點着十二分精神,眼瞼微垂,嘴角微翹,保持着最矜持最禮貌最恭謙的笑容,儘可能簡短平淡地回答阿格策旺日朗偶爾的問話。她可不想一轉眼就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察覺她不同以往的冷淡,阿格策旺日朗笑意漸失,望了望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有些無法致信:“你和他們——”打住話頭,黑着臉,抿了抿嘴,不再說話。

楚言輕輕吁了口氣,遠慮也罷,近憂也罷,眼下總算得了幾分鐘太平!

號角響起,她又有了新的煩惱。她本是身體力行的環保主義者,也是動物保護主義者。雖然,此處是皇家獵場,飛禽走獸皆非天然野生,放養的目的就是供皇家狩獵取樂,可好歹也是在這個保護區內自生自滅,僅僅因爲一個人一時興起,僅僅爲了幾個人爭強鬥勝,今天不知要斷送多少生靈。想到一會兒,要見到不知多少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楚言開始手腳發軟,阻止不了,能不能求個眼不見爲淨?

注意到她的一點小動作,康熙回身笑道:“佟丫頭不會弓箭,跟在朕身邊看看熱鬧,別亂跑,小心被誤傷了。”

“啊不?”楚言大驚:“奴婢是個麻煩,只怕掃了皇上的興致。奴婢還是在這裡等着皇上回來吧。”

“怎麼?害怕了?”康熙嘲笑了一句,也不勉強,一抖繮繩,領先衝了出去。衆皇子貝勒侍衛隨後跟上,中帳只留下少數文臣和一干宮女太監。

時值深秋,草木枯黃,滿眼蕭瑟,曠野上呼呼地颳着西北風。楚言無精打采地站了一會兒,就覺得手腳冰涼,腦中只剩下一個冷字,忍不住把脖子縮了又縮,悄悄把兩隻手藏進袖筒,身子打起了小顫,不知這樣的磨難何時是個盡頭。

“姑娘,喝杯奶茶暖暖身子吧。”一個小太監輕輕靠過來。

楚言一擡頭,正望見李德全朝她看來並微微點了個頭,忙報以感激的一笑。再看周圍幾個大臣接過太監宮女送上的奶茶,大多並不喝,目光始終忠實地追隨着遠處的獵手,而宮中人等,就連李德全也並無這番待遇。

遲疑了一下,楚言悄聲問那個小太監:“能否給我一大杯?要厚厚實實的陶製杯子纔好。”

小太監愣了一下,也知道這位向來古怪,偏生皇上寵着她,李公公也總是特別照拂,當下應了一聲走開,不一會兒,捧來一個小陶罐,用毛巾裹着交給她:“這茶燙手,姑娘小心!”

捧着那罐熱熱的奶茶,一邊小心地暖手,一邊慢慢地啜着,才覺着身子漸漸暖和起來,康熙身後跟着兩名侍衛,已經打馬跑了回來。

才下馬就看見人羣中的這個不和諧音符,康熙大步走過來,口中奇道:“怎麼蔫頭耷腦的?這才九月,就冷成這樣了?”

想把奶茶放下,又捨不得,楚言把那陶罐抱在懷裡,俯身告罪:“奴婢失儀,請皇上治罪。”

康熙好笑地搖搖頭:“知罪了還捨不得放下?這罐裡是什麼?好喝成這樣?”

楚言忙道:“這奶茶真的好喝,皇上嚐嚐就知道了。”

“好吧,給朕也拿一杯來。”康熙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憐惜,但這轉瞬即逝的情感立刻沉入兩泓深潭,朗聲問:“你們看,今兒,他們誰能拔得頭籌?佟丫頭,你說呢?”

楚言滿臉堆笑,狡猾地說:“不管誰贏,頭籌都是皇上的。”

康熙點着她笑罵:“馬屁精!可鬧笑話了!朕又沒參加競技,如何拔得頭籌?”

“常言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打地洞。不管哪一位皇阿哥取勝,都不過是肖似乃父,沒丟皇上的臉罷了。那幾位貝勒爺,從小跟着皇上,耳濡目染的,纔有幾日的英姿。要是他們哪一位贏了,那也是皇上的榜樣好,教得好。”

康熙愣了一下,捻着鬍子問:“這麼說,不管誰贏,贏的都是朕?”

“那是!”

康熙放聲大笑,衝着法海說道:“就這個丫頭伶俐,明明在哄朕,還能說的一套一套的。”

鳴金收兵。獵手們的馬上掛滿了琳琅的獵物,互相招呼打趣着回來。清點戰果,不太意外,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納爾蘇阿格策旺日朗的收穫較其他人都多,單論件數,十四阿哥奪冠,但是——

“回稟皇上,八阿哥所的皆是活物。”

“哦?”康熙有些意外:“八阿哥的獵物都還活着?胤禩,怎麼回事?”

八阿哥出列,從容行禮,俯身答道:“皇阿瑪以仁治天下,從小教導兒臣們,須以一顆仁愛之心看待天下。兒臣以爲,今日隨皇阿瑪行獵,是件高興的事,一來可以舒活筋骨,二來與衆多兄弟親友一同嬉戲,增進友情,激勵志氣。此處的飛禽走獸,仰仗皇家恩德,依天命自然於此地繁衍生息。兒臣以爲,爲了自己一日之歡喜,奪了它們的性命,卻是不美。故而折去矢尖,以箭射其要害之處,將其擊暈捕獲,稍後還可以放生。”

“八哥方纔還獵了一隻鹿呢。”十阿哥大聲嚷嚷着:“看見後面跟了只小鹿,就把母鹿放走了。”

“還有這回事?胤禩,是真的麼?”

“是。兒臣雖未取母鹿的性命,小鹿年幼,咋一看見母親倒斃跟前,不免驚慌失措,悲傷難過,若是母鹿留得性命返回尋找,不見嬌兒,也是憾事。”

幾位大臣和不少武士都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就有人大聲稱讚:“八阿哥仁義!”

康熙微笑點頭,沉吟不語。

法海察言觀色,含笑讚道:“果如楚言所說,皆是皇上教導有方。”

此言一出,就有幾道各懷心事的視線,向着康熙身後的楚言掃過來。而她正垂着頭,兩眼盯着自己的腳尖,暗自好笑。

康熙的目光淡淡掃過衆多獵手,有些高深莫測:“你們說,今兒是誰勝出?”

大約一兩秒的沉默,十四阿哥率先叫了起來:“八哥勝!一箭擊暈獵物卻不傷其性命,這心思,這箭法,我服了!”

康熙臉上綻開笑意:“其他人怎麼說?”

“我也服了!”“八哥第一!”“八爺仁義!”

喧鬧聲中,八阿哥淡然地笑着,並不向楚言看上一眼。

按習慣,這日的主菜就要着落在那些獵物身上。待衆人回到行宮坐定,就有人上來問將哪幾樣烹調,怎麼做。

因爲阿格策旺日朗剛好問起他獵到的那隻漂亮鳥叫什麼名字,康熙隨口笑道:“把阿格策旺日朗貝勒的雉雞也給烹了吧。”

“聽說楚言於烹調一道頗有心得。”太子突然插嘴:“不如問問她,阿格策旺日朗的雉雞該如何調理。”

太子滿臉帶笑,語氣輕鬆,看向楚言的目光卻有幾分陰沉冷酷。

一邊哀悼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太過短暫,楚言一本正經地答道:“奴婢以爲,這雉雞也不過衣裳光鮮美麗,脫光衣服,大概與一般的雞也沒什麼不同。”

有人噗哧笑了出來。

大阿哥對康熙笑道:“怎麼什麼話到了這丫頭嘴裡,都分外有趣!”

康熙點點頭,笑着對她招招手:“丫頭對雞又有何高見?”

楚言想了想:“請問皇上,諸位爺,諸位大人,吃雞的時候,可分得清是白雞黑雞黃雞還是花雞?”

衆人皆是一呆,有人開始吃吃地笑,也有老實的乖乖答道:“分不清。”

楚言點頭表示贊成:“是分不清。依我看,管它白雞黑雞黃雞花雞,吃在嘴裡都是差不多的味兒。推而廣之,各種各樣的雞,無非是穿的衣服不同,有的樸素些,有的花哨些,有的奇特些,平時看着,似乎有高低上下之分,其實,扒了衣服,吃起來都是一樣的。既然這樣,吃雉雞錦雞,和吃農家院裡的雞也是一樣的。”說完,對着已被繞暈糊了的阿格策旺日朗微微一笑,閉上了嘴。

一片鬨笑。十阿哥嚷嚷着:“楚言,你今兒可露怯了。雉雞和家雞怎麼是一個味兒?”

卻有幾人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目光復雜,都沒有說話。

康熙與幾位大臣談興正濃,太子不知出於什麼目的拉着阿格策旺日朗說話,楚言抓住機會,找了個藉口溜出來,有意七拐八彎製造迷路的藉口,一邊觀看景緻,發現弄假成真,竟是真的認不得回去的路了,也不急,找了一個避風向陽的地方坐下,懶洋洋地曬起了太陽。

不一會兒,聽見樹葉沙沙作響,有人向她走來,氣息安寧溫暖。

楚言眯着眼對來人一笑,突然閉上眼向後倒去。

那人被唬了一跳,連忙兩個箭步搶上來,猿臂一撈,將她攬在懷裡,聽見一陣咯咯輕笑,有些無奈地搖頭,一邊就勢在她身邊坐下,一邊嘆氣:“你呀,頑皮起來沒輕沒重!後面是塊大石呢,我要是一個沒接住,豈不是你自己吃苦?”

她得意地笑,口中賴道:“八爺仁義,怎會讓我吃苦?”

他輕捏她的鼻子,不滿道:“還敢笑話我!也不想想,始作俑者是誰?當日不過是一雙鹿皮靴子,就惹出你一堆的話,這個要保護,那個不該殺。我聽着,這陸上跑的,天上飛的,除了雞鴨鵝豬牛羊,竟都是不該死的!發起脾氣來,不理人不算,還拿自己作踐。你說,我還敢惹你麼?”

“好沒良心!”她噘着嘴嗔怪:“不謝我成就了你‘仁王’的美名,淨說些有的沒的。用不了兩天,您老今兒的義舉怕不傳遍了北京城?那些官兒還不定怎麼奉承你呢。”

“舌頭長在他們嘴裡,愛嚼什麼嚼什麼!”他語氣淡淡的,竟似有幾分厭煩,將頭挨着她的頸窩,戀戀地嗅着她身體的清香。

發覺他的態度與往常有些不同,她微微挑了挑眉毛,伸手玩弄着他的帽子,笑道:“這仁義二字,可是頂大帽子,又大又沉,不好戴呢!我要是想佔誰的便宜,就先送他這麼一頂大帽子。”

抓住那隻不安分的手,他嘆息地點着她的額頭:“又胡說!皇阿瑪可不是仁君?誰又佔皇阿瑪的便宜了?”

“佔皇上便宜的人多了!借錢不還,是不是佔便宜?”

他臉上的笑意一僵,雙眼卻越見溫柔,良久輕嘆一聲,將她緊緊擁進懷裡:“我多想什麼也不管了,只要這樣與你相守。”

伏在他懷裡,她輕輕說道:“我也想。”

失去陽光,陷入陰影,身上就有了幾分冷意,他小心地搬動她,想將她護在懷中,突然有了一個念頭:“挑上一日,我們出去玩玩,可好?”

“就我們倆?行得通麼?”

“就我們倆!行得通!我來安排。”手指愛憐地畫過那張魂牽夢繞的臉龐,他輕聲誘哄着:“告訴我,你想去哪裡?”

她猶豫了一下:“可以走多遠?”

無聲地嘆了口氣,他不得不道出事實:“早去晚回,不能出京郊地界。”

她偏頭想了片刻:“那麼,去潭柘寺吧。雖然不是開花的時候,我想看看那棵三百年的紫玉蘭。”

“潭柘寺何時有了三百年的紫玉蘭?”他有些疑惑,隨即笑道:“不過,風景倒是極好,值得一往。”

“幾時去?”

他有些抱歉:“現在說不好,總是你能出宮的日子,可以麼?”

“嗯,說定了?不許黃牛!還有,欠着債國年可不舒坦哦!”

他一臉好笑:“這個‘黃牛’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

“笨!該不是這就想賴賬了吧?你要敢賴,看我不給你敲出兩個牛角來!”她揮舞着拳頭,假裝氣勢洶洶。

“不敢!不敢!”他摟着她,笑若三月春花。

因了這一份期待,回宮的路程不再那麼難忍,不知想到什麼,嘴角甚至帶上了一絲輕笑。阿格策旺日朗沉默地策馬走在她旁邊,不時望她一眼,趁着入城時的喧鬧突然開了口:“買藥的事,謝謝你!”

“呃?”楚言終於回魂。

阿格策旺日朗語氣輕柔,神情卻很嚴肅:“草原上的兒郎,最熟悉的是馬,也知道什麼樣的馬纔是好馬。從前,那個叫伯樂的漢人也說過,馬的好壞不能根據外形皮色判斷。草原上的好男兒,識馬,愛馬,爲了一匹好馬,可以獻出自己的生命。”

楚言眨着眼,錯愕地望着這個人,呆呆的。

“我會記得你這個樣子,很可愛!” 阿格策旺日朗突然心情大好,由衷地笑了起來:“兩年以後,我會再來,接你。”

==〉to地獄VIP:沒關係的。寫文在於自娛,真要與出版社交道,只怕爲五斗米折腰。

==〉回國有很開心的事,也受了一些刺激。

下機2小時,還在出租車上,突然聽見radio裡,假新聞真廣告,主持人歡欣鼓舞地介紹去某處吃天鵝肉,還一再保證是真正的天鵝肉。那一瞬間,俺確實有從文明之邦掉進了蠻夷之地的感覺。

不會貼圖,否則真想秀秀俺拍的天鵝照片。那麼優雅純潔高貴自在的生物!看着它們遊弋於清幽的湖面,心中所有的煩躁都能沉澱下來。一個自負文化底蘊的城市,廣播裡堂而皇之地煮鶴焚琴!也不知,在那些滿嘴流油的食客嘴裡,那以優美著稱的水禽,當真能比鵝鴨美味多少?

如今,看見路邊打着瞌睡的野鵝,後院活蹦亂跳的飛鳥小獸,就忍不住感嘆:重要的不是品種,而是地方。

所以,有了那段“雞說”,其影射之意出自莎士比亞的一部喜劇。

42.傷逝49.變故29.心情66.溫情13.傷害48.一物降一物62.柳暗花明74.長亭29.心情31.女人的命運55.兄弟之間31.女人的命運17.小試牛刀24.意外28.約定7.兩隻老虎25.心若浮雲1.緣起57.失落49.變故2.穿越22.情之所鍾31.女人的命運68.剛烈52.麻煩40.特殊禮物58.婚事59.分手52.麻煩62.柳暗花明55.兄弟之間62.柳暗花明71.賭15.月涼如水33.明前龍井35.家的感覺11.在水一方14.我說八爺72.一輩子22.情之所鍾30.約會42.傷逝60.怡情小築14.我說八爺44.荊釵33.明前龍井72.一輩子13.傷害3.進入宮廷31.女人的命運55.兄弟之間8.發財大夢66.溫情37.較量19.風波15.月涼如水40.特殊禮物55.兄弟之間44.荊釵45.秦淮河55.兄弟之間55.兄弟之間16.相敬如賓4.清閒女官73.替身20.心疼15.月涼如水9.捱打66.溫情68.剛烈18.把酒言歡65.玉佩關情45.秦淮河41.風生水起3.進入宮廷46.戀人之間71.賭31.女人的命運61.釵頭鳳47.無事忙42.傷逝57.失落3.進入宮廷68.剛烈60.怡情小築1.緣起51.故人8.發財大夢55.兄弟之間38.九爺接招34.隨喜62.柳暗花明28.約定66.溫情74.長亭8.發財大夢68.剛烈65.玉佩關情46.戀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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