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進入宮廷

睜開眼,已經天光大亮。看見的又是那頂帳子,那間屋子。花了幾秒鐘想起昨天的一切,楚言認命地翻身下牀。蓮香聽到動靜,走了進來:“姑娘醒了?”

楚言想問她幾點了,突然想到,在着古代計時方法完全不同,就算人家告訴她什麼申時戊時的,她也不明白怎麼換算,倒不如等下出去看看太陽在哪個位置了。

打量着古老簡易的洗漱工具,她在想怎麼才能複製出牙刷牙膏之類東西。這種日常用品會不會改變歷史,她可不管,嫌她把歷史改了?送她回去呀!

蓮香打開八爺他們讓人送來的一個包袱,大概是原來的楚言平時穿的一些衣服,竟是各種深淺不一的紅。那個飄逝的靈魂還真是熱情如火呢,楚言苦笑。也許是受她媽媽的影響,她從小就不是很喜歡鮮豔的顏色,她的衣櫥裡唯一的紅色是一件酒紅的吊帶小禮服,在曉陽結婚那天穿過一次。還算好,沒有她更加不能接受的粉紅和桃紅。

好容易看見一件白色滾紅邊的旗裝,楚言把它挑了出來,讓蓮香幫忙穿上。蓮香看到楚言吃力地對付那幾個紅色的盤花扣,不覺中露出笑容。

下回做衣服,我一定要用普通的扣子,楚言有點惡狠狠的想着,盤花扣這種東西只能當工藝品看,釘在衣服上只是浪費時間。

“姑娘生的真是好看!”蓮香的恭維把她的注意力拉到鏡子中。

呵,還真是個小美人!白色本來是她很喜歡的顏色,穿在身上很是自在。這個身體原本白皙清秀,加上現在這個靈魂的一點從容淡定,配上白色,端的是溫婉大方,豔紅的滾邊和古雅的盤花扣,應和着眉眼間殘留的一絲頑皮,再添上幾分嫵媚靈慧,竟比整身的紅色更加惹眼。

等到曹冰玉進門看見,也是咂嘴稱羨,直誇好看。

楚言微微一笑:“你要喜歡,就送給你。”

“纔不要你的。你忘了?一樣的料子,老太君給我也做了一件呢。趕明兒,我也穿上試試,保不齊比你的還強些。”冰玉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楚言:“說不清你那兒變了,就是有點跟以前不一樣!”

“哦?比以前好了,還是壞了?”楚言淡淡地問,一邊讓蓮香把早上預備下的點心擺到桌上。

要在平時,這些東西纔看不進冰玉眼裡,他們織造府在飲食上是最講究不過的。可是,這些天來,在宮裡被盯着學規矩,大家吃着一樣的飯菜,雖然不算差,可總是那幾樣,她早就煩了。加上楚言出了事兒,她一邊擔着心,一邊也有點害怕,宮裡的事情並不像她想得那樣容易。

此時,楚言看着像是好了,笑晏晏地看着她,她心中一鬆,不由自主就走到桌旁,隨手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一邊含糊說着:“說不準。以前,你膽子再大,也不敢象昨天那麼和阿哥們說話。”

楚言還是那麼淡淡的:“死過一回的人,還怕什麼?難不成,他們還殺了我?”她已經想好了,她和真正的楚言差了十來歲呢,不說記憶,就是性格怎麼可能一樣,就算有人看出點什麼,只管往經歷過生死覺悟了上面說。

“他們可不敢拿你怎麼樣,”冰玉頗有幾分得意:“你摔了這次,他們就沒法兒和老太君交代!”

原來,佟楚言和曹冰玉兩個進了京,就在佟府住了有半年,也不知怎的,竟投了佟府老太君的緣。有了老太君的縱容,兩個小魔女更沒了拘束。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老師正是楚言的叔叔法海,十四阿哥人小鬼大,是個極愛鬧的,一下兩下就和兩個小魔女互相引爲了知己,常常攛掇了十三阿哥,一起去佟府把她們兩個接出來,各處玩鬧。幾個大阿哥,以前也是見過的,因了老太君的關係,也從來不管他們。

老太君本意是想給楚言找個合適的婆家,再請皇上指婚,也不用去選秀了。誰知,楚言同了冰玉兩個,鬼迷心竅,竟想要進宮。老太君倒也沒怎麼樣,只說趁了年輕,多長點見識也是好的。大概老太君也沒把她們這進宮出宮的當什麼大事,只是吩咐了幾個孫子,要他們仔細打點,別讓兩個丫頭吃虧。楚言叔伯輩的幾個紛紛託了相熟的阿哥們,阿哥們回去自然也就求了他們的母妃們。所有的人都以爲必是萬無一失了。

憑着她倆的家世和容貌,自然過了初選,複選,分配到各處之前先要集中學習禮儀。那裡,她們終於遇上了敵手,平生第一次吃了個大虧。

郭洛羅•綠銖是宜妃的嫡親侄女,從小嬌生慣養的,養成了嬌縱跋扈的脾氣。其實,她家裡並不算大戶,只因爲康熙對宜妃的寵愛不絕,宜妃又是個極護短的性子,礙着宜妃,不但五阿哥和九阿哥對舅家多加照顧,其他的阿哥們見到綠珠也都很客氣。突然來了兩個丫頭,不但奪了她的風頭,九阿哥還叮嚀她不可與那兩人爲難。綠珠心裡自然是不服,早留了尋釁的心思。一見面,綠珠就利用她倆人出生漢軍這一點說什麼奴才呀漢狗呀,又煽動了德妃孃家的一個女孩兒烏雅•紅英一起出言侮辱。冰玉和楚言哪裡受過這個,原比那兩個多唸了點書,舌頭也要毒一些。就在雙方舌戰正酣的時候,綠珠趁機狠狠推了楚言一把。楚言後腦撞到石階,一下子昏了過去。

這事自然驚動了現在後宮身份最高的德妃和宜妃。她倆儘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面找地方讓楚言養傷,斥責自己孃家的人,又親自見了冰玉好生慰問,許她有空時來探視楚言。一面又託了幾位阿哥向佟家和曹家表示安慰。如今楚言醒來,這件事也就基本上塵埃落定了。

楚言從此在皇宮裡過上了米蟲的生活,事事有人伺候,每日除了吃睡就是無聊地發呆,美其名曰養傷。唯一的正事就是每次閤眼之前許願回家。曾經,在她忙得一塌糊塗的時候,幻想過這樣的生活。可是才過了兩天,她耐不住了,非要出這個院子不可。小六子拗不過她,只好愁眉苦臉地跟着,再三說只可以在通道上走走,不可進別的院子去。楚言一出院門就愣了,眼前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大道,勉強可以跑一輛中型卡車的。兩邊是有年頭的紅色宮牆,每隔數十米是一個門,也不知通到哪裡去。發了幾分鐘的呆,她轉身回來,從此老老實實在院子裡呆着,有了囚犯的自覺。

她每天最快活的就是冰玉來的那一會子了,也盼着那些阿哥們能來,讓她好好看看。可是那些阿哥從那天起就沒了人影,那個據小六子說也很關心她的四阿哥更是不露面,引得楚言做林黛玉之嘆:要來都來,要不來都不來,怎麼不一天來一個呢!

無聊的時候,楚言努力地和身邊的兩個人聊天,建立友誼。無奈,小六子被她傷害太深,每次在她面前總是一付心驚膽戰的樣子。楚言心中有愧,也不敢太逼他。好在蓮香慢慢地對她放下了戒心,有時還能和她聊上兩句。可惜,蓮香在宮裡呆的時間雖長,一直在浣衣局洗衣服,對宮裡的八卦知道得不多。

這天,楚言突然好奇古代人是怎麼洗衣服的,是不是真的用傳說中的皂莢。

“是,”蓮香說:“皂莢泡出水,將衣服投進去捶打搓揉,差不多幹淨了,取出來交給專人漂洗。”

“這麼說有專門的人洗,專門的人清?”原來這個時候,宮挺裡的浣衣局就是流水作業了。

“是,不但漿洗,漂潔,熨燙各有分工。皇上,太后,貴妃,妃,嬪,阿哥,公主,宮女,太監的衣服都是分開,給有專人負責。”

“洗皇上衣服的就高級些,落到去洗太監宮女衣服的就是最下等的了?”人的貴賤居然是用衣服的貴賤來分!

“洗衣的人是這麼分的。專做熨燙的,可以留在屋裡,也不用泡水,一般總是家裡有些門路的才能去做。”

“那你是——”

“我家是下五旗的包衣,親戚裡並沒有一個出頭的,不過勉強混日子罷了。”蓮香苦笑:“我十四歲進的宮,就被分去洗太監的衣服,如今已經快十五年了!”

“什麼!”楚言怪叫一聲:“你,你才二十九歲?!”

“是,再過兩個月虛歲就滿二十九了!”

楚言一臉震驚,不敢置信地瞪着蓮香。蓮香額頭眼角嘴角都有着皺紋,頭上已經起了白髮,臉上少有舒展開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她,楚言就知道這是一個被生活壓垮了的人,看着五十來歲了,真實的年紀應該小上十歲。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蓮香竟然只比真正的自己大了兩歲。

在楚言直率的目光中,蓮香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臉。

“你的手!”楚言的目光落到了那一雙浮腫發紅,骨節粗大,皮膚粗糙如樹皮的手上。

蓮香一慌,就要把手藏到身後去,卻被楚言一把抓住。楚言輕輕撫摸着那一雙常年在冰冷的鹼水中浸泡,本來可以仍舊細膩的手,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蓮香有點害怕,卻又奇怪地從這個看來倔強任性的少女身上感到了溫暖。

“腫成這樣!你的關節炎很厲害呢,是不是常常疼得厲害?”楚言輕輕碰着她凸起的指節。也許是出生在一個醫生家庭,從小感染了父母的仁心,她對於病患有着一種天生的悲憫。

“平時還好,沾了水就疼,冬天更是厲害,有兩次都動不了了。”蓮香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對這個出生高貴的女孩子說這些。

“你不能回浣衣局了。再那麼天天泡在鹼水裡,你的手很快會廢掉的。”

“不回浣衣局,我又能去哪裡呢?”

“對了,聽說宮女到了二十五歲,就可以出宮了。你都二十八了,怎麼還要留在這裡?”楚言有點疑惑。

“宮中使女,到了二十五歲,可以放出去,也可以自願留下。我家裡窮,娘一直病着,一個哥哥一個弟弟都不是有出息的。我在這宮裡好有吃有穿,我娘抓藥還靠着我的例錢。出了宮,哪裡找這樣的地方。況且,我年紀也大了,早死了嫁人的心。”蓮香平淡地說着,彷彿是別人的故事。

“你是爲了你娘留在這裡的?你娘是什麼病?病了十五年了?”真是個孝女啊,想想她好像從來沒爲父母做過什麼。

“我也不清楚她的得什麼病,好像是什麼癆。”蓮香努力笑笑:“不值得姑娘爲我難過,我們那兒像我這樣的多了去了。不算什麼!”

不算什麼嗎?在她原來的世界裡,也有不平,也有很多不幸的女子,她都能熟視無睹了。可是,到了古代,見到這個認命的蓮香,總覺得應該爲她做點什麼。“你怎麼又到了這裡?”

“我早幾年結了個對食,也是個沒什麼本事的好人,對我也還算好。”蓮香臉上起了一些可疑的紅暈:“他和劉公公是同鄉,劉公公平時也肯照顧他。前幾天,劉公公在找人伺候姑娘,可巧被他知道了,正好我那幾天手疼得厲害,他孝敬了劉公公一瓶好酒,央了劉公公讓我來。我來的頭兩天,姑娘沒醒,倒讓我藉機偷了兩天懶。”

“那你還回去嗎?”

“姑娘好了,我自是要回去的。”見楚言有些不捨,又忙說:“姑娘不用擔心,我們這些人命賤,不怕吃苦!姑娘這麼和藹可親,等回頭姑娘定了去的地方,不嫌我笨的話,我有空再去看姑娘。”

楚言心中盤算,浣衣局裡象蓮香這樣的定是不少,不是她管得過來的。蓮香既然讓她遇上了,總得爲她設法。況且她身世可憐,人又樸實孝順,再一想到她的年紀與自己相仿,總覺得心中不忍。還有大概是因爲這個身體裡還流着的那份熱血,看不過去吧。

她自己的身份也不會高到哪裡去,只有去求那些阿哥了。可惡的是,那幾個阿哥這幾天總不露面。

第二天,楚言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問蓮香見沒見過良妃。

“良妃?”蓮香愣住了:“宮裡沒有這一位啊?我也沒見過哪位娘娘。”

“就是八阿哥的生母,據說曾經在浣衣局幹過。”這些人裡讓她最感興趣的就是那位空前絕後出生卑微又生了個出色兒子的良妃。

“姑娘說的是良貴人吧。良貴人是在浣衣局呆過一陣子,專管熨燙皇上的衣服。聽說是個絕色的大美人,又心靈手巧,是個命極好的。在我進宮的時候,她已經是常在了。”

良妃的命好嗎?在蓮香她們看來,從此不用再做艱苦的體力活,當了主子,享受榮華富貴,應該是命好的了。想到若干年後,康熙叱責八阿哥時說辛什庫賤奴所生,真不知這位良妃在康熙眼裡算個什麼。良妃的心裡又是怎麼想的。

楚言正神遊天外,卻聽見蓮香在給人請安:“十三阿哥吉祥。十四阿哥吉祥。”

她擡頭一看,一個丰神俊朗的少年正含笑望着她,另一個未來的美男子偏着頭打量着她:“想什麼呢?我們來了都不知道。”

“正在想兩位阿哥是不是把我給忘了,這些天都不見人影。”楚言巧笑盼兮,心中十二分的歡迎:“對了,奴婢給十三爺,十四爺請安!”

十四阿哥見楚言不再象上次那樣冷淡,也是歡喜:“什麼奴婢不奴婢的,我和十三哥可沒把你當奴婢。十三哥,你說是不是?”

“是!”十三阿哥溫文地笑着,交給楚言一個包袱:“老師讓我們帶給你的。總在這一兩天裡,你的去處就會定下來。”

見楚言面露驚疑,忙又安慰:“四哥和八哥已經同娘娘們說好了,不會難爲你!”

“是啊,楚言,我也求了額娘,給你一個又清閒又體面的差事。到了宮裡,我們給你撐腰,沒有人會欺負你!”十四阿哥一臉得意。

楚言感動,連忙道了謝。總算上天垂憐,她穿越來是進了這麼個身體,如果是穿成了蓮香,任她百般聰明,千般伶俐,也只有默默垂淚的份吧。想起蓮香,忙道:“我還有一件事,要求十三爺和十四爺幫忙。”

“你想找綠珠和紅英報仇?不行,不行!”十四阿哥連連擺手:“要給娘娘們知道了,可不得了!”

楚言聽的好笑:“我幾時說要報仇了?真要報仇,也用不着求兩位爺,自己動手才痛快。我是有另外一件事,不會讓爺們爲難的。”

“你說,力所能及,一定辦到!”十三阿哥鼓勵地笑着。

楚言一把拉過蓮香,也不管她一臉的惶恐,笑着對兩個阿哥說:“這是這幾天伺候我的蓮香,你們倒是猜猜,她今年多大了?”

十四阿哥一臉狐疑:“你說的那事,就是猜她的年紀?我看她總有五十多歲了。”

十三阿哥約莫猜到了她的意圖,帶着點狡猾的:“我看不出!你既然讓我們猜,她定沒有看上去的老,三十到四十歲吧!”

“錯!她纔不滿二十八週歲,已經在浣衣局洗了十五年衣服。”又擡起蓮香的一雙手,送到二人眼前:“奴婢今天就全當一回大夫,斷言如果再回到浣衣局洗衣服,她的這雙手不出一年就要殘廢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震動地瞪着蓮香,楚言趁機請求:“奴婢想求十三爺和十四爺的事就是她。請兩位爺幫蓮香找個去處,別再讓她回浣衣局了。”

十三阿哥的目光移到了楚言身上,帶了幾份意外和探尋:“她能做些什麼呢?”

“她這雙手,”楚言有意頓了一下,嘆了口氣:“想掂針拿線是不成了。這幾天下來,奴婢見她爲人最是本分,做事勤快周到,不聲不響的。奴婢想兩位爺如果知道哪個地方需要一個粗使的,倒可以讓她去,必不會丟了爺的臉面。”

把蓮香自述的身世略略說了一遍,又說:“這種事不知道就罷了,知道了,卻不幫她,豈不是見死不救!”眼睛卻盯着十三阿哥,心想你不是“俠王”麼,這點小事難道也辦不成!

好似聽見了她的心聲,十三阿哥盯了她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說:“我回去打聽一下,看有沒有地方要人,過兩天給你個信兒。”

楚言大喜,正要說謝謝,卻聽十三阿哥又問:“這種事,你怎麼不去求四哥和八哥他們?他們府上多養一個人,也不算什麼。”

“這幾天,我連四爺和八爺的面都沒見着。”楚言抱怨着,也忘了要自稱奴婢。

十三阿哥驀然想起上回和四哥一起來的情形,不自在起來,調開頭不敢看楚言。

“原來,我和十三哥來的不巧呢,正好被抓了差!”十四阿哥有點不滿地說。

楚言頑皮地說:“可不是,我這裡正守着這院子等着阿哥們,兩位爺可巧就撞進來了。”

“你罵我們是兔子?”十四阿哥見她說得有趣,笑了,口中卻不依:“看我怎麼教訓你!”

楚言拿不準他會不會來真的,趕緊躲到十三阿哥身後:“這話是十四爺說的,不是奴婢說的。”

十三阿哥攔住了弟弟;“看在她好容易好了的份上,饒了她吧!”

十四阿哥丟開手,跺了跺腳:“好好的,又自稱起奴婢來,沒勁了!”

三個人又說了一會子話,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才走了。蓮香就要給楚言跪下,楚言趕緊攔住了:“這是做什麼?要謝也是謝十三爺,關我什麼事?”

蓮香蒼老的臉上兩道淚痕:“十三爺是要謝的。我和姑娘無親無故的,又沒給姑娘什麼好處,姑娘這麼幫我,我……”

“我不過動了兩下嘴皮子,倒是十三爺要費點神了,你以後好好報答他好了!”楚言心裡想這個十三阿哥還真不錯呢,是那麼回事。這兩個小阿哥看來容易搞定!

隔日,冰玉在上午就跑來了,說是秀女們都分配了地方。冰玉給分到了密貴人那裡。這密貴人性王,還很年輕,正得寵,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可惜,是個漢人,孃家出生不高,父親只是江南的一個知縣。曹家在江南權勢甚大,王家一直有心想和曹家攀上關係。因爲前面那件事,德妃和宜妃對於如何安排楚言和冰玉,頗爲躊躇。密貴人伶俐乖巧,趁機就把冰玉要了去。宜妃極力促成,她把冰玉看成了刺頭,對於密貴人這幾年來的風頭也有點不以爲然,這下可好,等着看冰玉鬧出點亂子,正好藉機殺殺密貴人的氣勢。密貴人明知冰玉既不能幹,脾氣也不好,爲着她家裡的勢力,還是準備迎回去供起來。

楚言正聽着冰玉嘰嘰喳喳的說着誰誰誰又到哪裡去了,小六子走進來傳話說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宣楚言見駕。楚言換上甦醒時身上那件藍色的秀女制服,跟着來的太監去了。

一路上,不知轉了幾個彎,又過了幾個門,饒是她一向自負方位感強,此時也已經暈頭轉向,記不得回去的路了。在現代,出門有車,上樓靠電梯,除了爬山和遠足,她還從沒有走過這麼長的路!就在她腿腳開始發酸的時候,帶路的太監進了一座院子。她擡頭看見三個大字“長春宮”。

到了廊下,那個太監讓她等着,自己上前通報。楚言老老實實站着,眼睛卻四下打量。她站的地方是漢白玉鋪出來的一條通道,兩邊各留出來一塊花壇,裡面種了些花花草草。她對面是一條走廊,靠着走廊拐角,一邊用太湖石堆了一座假山,另一邊種了一叢竹子,鬱鬱蔥蔥的,帶來一點涼意。她正對着的走廊裡側是一道門,門上掛着細湘竹簾子,裡面影影約約有些人影晃動。門外的走廊上躬身站着十多個太監宮女,卻連一聲咳嗽,一聲喘息也沒有。

帶她來的太監走到門口,低聲對廊上一個年老的太監說了句話,朝楚言的方向指了指。那個老太監睨她一眼,對着那個太監,傲慢的說了一句:“叫她好生侯着,我這就去請示兩位主子。”說完掀開簾子進了屋。帶她來那個太監喳了一聲,躬身退到一旁。

時近正午,熱辣辣的陽光宣泄在她的頭上身上,不一會兒額上開始冒出汗珠。楚言好像回到了當年軍訓的時候,心中笑話自己,這些年養尊處優的,如果是自己的那個身體,怕不得曬暈了。這種事要是多來兩回,她一定得弄出個防曬霜來。好容易小了十歲,重新又有了這麼一身年輕的肌膚,一定要好好保養。心裡胡思亂想着,重心悄悄地從一隻腳換到另一隻腳,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靜靜地站着,額上的汗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也不去擦。

足足過了有一刻鐘,那個老太監纔出來,臉上帶着笑,招呼着:“佟姑娘久等了,快進屋,德主子和宜主子正等着呢!”

出來一個丫頭模樣的女子,撩起竹簾,示意楚言進去。

楚言也不出聲,慢慢地走了過去,心中冷笑:好大的排場,好大的架子,怨不得人人都想做主子。不但不用做事,還可以肆意擺佈他人。這火候也拿捏的正好,既給了這個小姑娘一個下馬威,又讓人不能說刁難。想來,前幾天冰玉也是受過這個的,可憐的丫頭受了委屈也只能憋着,說也說不出來,怪不得剛纔她出門的時候,冰玉滿臉擔心,欲言又止。想到冰玉擔心她,不由心中一暖,這個冰玉和曉陽還真有點像呢。

簾子在她身後重新又放下,楚言眼角略微一瞄,看見屋子正中間放了一張大理石面的烏木茶几,兩邊各一張烏木太師椅,分別坐着兩個韶華已逝但風韻猶存的旗裝婦人,知道定是德妃和宜妃了。

楚言目不斜視,走上前,規規矩矩行了個宮禮:“奴婢佟楚言給德妃娘娘,宜妃娘娘請安!德妃娘娘吉祥!宜妃娘娘吉祥!”她雖然沒有跟着學規矩,這種請安在清宮戲裡見得多了,又請冰玉稍加指正,這會兒也是模是樣。

這麼一個佟楚言很是出了德妃和宜妃的預料,她二人居然愣了一下,盯着她臉上的汗水看了一會兒,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德妃開了口:“起來吧!”

“是!”規規矩矩立起身,視線落在鼻尖上。

德妃似乎對她很滿意:“到底是孝懿皇后的孃家人,端莊大方,這通身的氣派不是別人比得上的!”

“可不是,”宜妃接口說:“怪不得佟老太君愛若珍寶,阿哥們也喜歡你呢。”

楚言不慌不忙,微微欠了欠身:“奴婢蒙主子擡愛!”

感到宜妃的懷疑的目光,楚言暗暗一笑,雖沒吃過豬肉,卻見多了豬跑,你們想什麼,我會不知道?

耳中聽德妃說:“好孩子,擡起頭來,讓我好好看看!”緩緩擡頭,視線飛快地一挑,馬上又垂了下去。一瞥間,已經看清左邊坐的一箇中年婦人,穿了一件暗綠的旗裝,鵝蛋臉,眉眼秀麗,觀之可親,定是德妃了。右邊的那個穿的是淺黃的衣裳,翻領卡腰,更像是這個時代的時裝,修眉入鬢,略微上挑的丹鳳眼,秀挺的鼻子,性感的嘴脣,眉眼間與九阿哥有七分相似,不用說就是宜妃了。

“好清秀的女孩兒!”德妃還是滿口稱讚,又和藹地問:“你的傷全好了?”

“勞娘娘記掛了!奴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這一陣子讓你受委屈了。”宜妃眉眼含笑,一臉關切。

低下頭,做惶恐狀:“娘娘折殺奴婢了!不過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算什麼委屈。倒是娘娘萬般周全,奴婢受之有愧。”

德妃宜妃俱是一愣,沒想到讓她們頗感爲難的這件事就這麼結了案,隨即都歡喜起來:“真是個大度乖巧的孩子!”

“原本該讓你先養好傷的,”德妃緩緩地說:“可是,其他秀女都已經分配了去處,單落了你反倒不好!我想先給你定個去處,到了那兒,也不用馬上當差,等身子完全好了再說。你看可好?”

“娘娘如此費心,奴婢實在不敢當!”恰到好處地福身下去:“奴婢聽從娘娘吩咐。”

德妃滿意的一笑:“摛藻堂還缺一個掌書女官,我聽說你自小讀書認字,家學淵源,想派了你去,你可願意?”

楚言其實不知道這個摛藻堂是做什麼的,只聽見掌書女官四個字,知道就是圖書管理員了,掌書而不是伺候什麼主子,果然又清閒又體面又自在,不由喜形於色:“奴婢願意,奴婢遵命!”心裡倒怕她一時改了主意。

德妃和宜妃見她終究是小孩子心性,不覺好笑,倒比方纔放心了許多,隨口囑咐了幾句,就讓她跪安了。

走到院子裡,讓冷風一吹,忽覺背上一涼,方纔的場景竟比當年面試還要緊張。想到自己不認得回去的路,只好轉回身,指望剛纔那個太監能送她回去。卻見屋裡走出來一個穿着旗裝帶着旗頭二十來歲的女子,臉上帶笑,口中說着:“佟姑娘等一下,德主子讓我先陪你去摛藻堂交代一下。”

走到跟前,又自我介紹:“我叫纓絡,姑娘若不嫌棄,可以叫我一聲姐姐。”

楚言知道這個纓絡一定是德妃跟前的紅人,雖然心裡不願意,嘴上還是乖巧的說:“不敢煩勞纓絡姐姐,姐姐隨便叫個認路的帶我去就行了。”

“那可不成!”纓絡有些自負的說:“娘娘再三囑咐我去和那個懷湘說清楚,不讓她們爲難你!”招招手,把剛纔帶路的那個太監叫了過來:“小福子,你跟着!”

“咱們先去摛藻堂,回頭再讓小福子帶你回去取東西。”不由分說,帶頭朝外走去。

一出宮門,就看見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正向着長春宮走來,纓絡和小福子慌忙請安。楚言也跟着行禮,卻被十四阿哥上前一把拉住:“楚言,你在這裡,太好了!額娘把你分到哪一處了?”

楚言還沒來得及搭話,纓絡已經在一旁替她答道:“佟姑娘被分到了摛藻堂,奴婢正要帶佟姑娘過去。”楚言眼尖地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嫉妒,這個十四阿哥不知道他正在給她樹敵呢。

“我就說你不用擔心吧。這個差事,你可喜歡?”

“奴婢很喜歡。謝謝十四阿哥!”

“不用你了!”對纓絡說完,十四阿哥一把拉了楚言的手:“我帶楚言去!”

纓絡神色古怪的看着兩人交握的手,楚言想起在古代有女子因爲被丈夫以外的男子碰了一下自斷手臂的事,連忙甩開十四阿哥。

“楚言?”十四阿哥一付受傷的樣子。

“德妃娘娘讓纓絡姐姐帶我去,有話要傳呢。等奴婢在摛藻堂安頓下來,再去給十四爺請安!”

“十三弟,我們先進去給娘娘請安吧。楚言既然進來了,以後多的是相見的時候,不急於一時。”

十三阿哥真是大好人!楚言感激地看着他,卻見十三阿哥對她挑眉一笑,擡腳進了長春宮。

“回頭,我去摛藻堂找你!”十四阿哥還在戀戀不捨。

路上,纓絡裝作不在意地說:“妹妹和兩位阿哥很熟呢。”

“我叔叔託了他們照顧我。十四阿哥很熱心。”楚言淡淡地說。

“我倒忘了,法海大人是妹妹的叔叔。妹妹家裡人才輩出,大家都叫‘佟半朝’呢。”怎麼一股酸味兒。

“長輩們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楚言仍是淡淡的。

纓絡也再在多話,好在這段路比剛纔要短的多,一會兒就到了。

這摛藻堂位於御花園裡面,靠着北宮牆而建,東邊是堆秀山,南邊對着浮碧亭,這亭子卻是建在一個長方形的水池上。在此初夏時節,萬物欣欣向榮,園中草木繁盛,各種名花競相開放,一路的景色美不勝收,只看得楚言心花怒放,就連那縈繞心頭的淡淡鄉愁也突然沒了蹤影。

摛藻堂現下做主的是個從五品的女官,叫做懷湘,大約二十二三歲的樣子,相貌普通,但是一臉書卷氣,一看就是個才女。她態度矜持,雖然奇怪德妃居然特地派了一個心腹來,又聽說先不讓這個新來的當差,心中更是奇怪。她聽說這女孩兒姓佟,知道必然和已故的孝懿皇后有關,卻沒想到德妃這麼看重她。楚言看得出她心裡有一籮筐的疑問,卻仍然平靜恭順地答應下來,知道她是一個驕傲自重的女子,心裡倒起了幾分敬重。

纓絡傳完話就走了,留下懷湘又和楚言說了幾句。楚言這才知道,這皇宮裡藏書的地方不只這一處,景福宮,養心殿,尚書房都有藏書,但別處都是由識字的太監打理,唯獨摛藻堂設的是女官,一向從選中的秀女中挑選才情出衆的擔任,寧缺毋濫。可見德妃娘娘這次實在是給了佟家一個極大的面子。楚言剛來,是七品女官。除了她二人,還有一個叫做採萱的六品女官,正在裡面整理書冊。另外,有三個小宮女和兩個小太監是服侍她們外加打雜的。

因楚言說還要回現住的地方取東西,懷湘讓她先去,回頭再同衆人見面。楚言告辭出門,回頭看見“摛澡堂”三個字,突發奇想。“賈元春才選鳳藻宮”,這鳳藻宮是不存在的,不知原型是不是就是這摛藻堂,如果這樣,她也是“才”選的了。這麼想着,不由心中得意,想她從小看了一堆雜書,上了那麼些年學,又走了不少地方,這裡要論數理化,沒人比的上她,她實實在在該是這宮裡的第一才女呢。

腳步輕快的回到那個小院子,一眼看見蓮香,心裡一涼,她要是走了,蓮香不是又得回浣衣局受苦。蓮香看見她,搶上來,跪下磕起頭來。

楚言心裡難受,趕緊扶她起來:“對不起,你的事兒我還沒安排好。”

蓮香搖頭,滿臉是淚:“不,奴婢謝謝姑娘大德!”

冰玉在旁邊解釋:“剛纔十三爺派了個人來,叫蓮香收拾收拾,一會兒就搬到十三阿哥的古華軒去。”

“真的?!”楚言大喜過望。如果十三阿哥在這裡,也許會被她一把抱住,轉上三圈,送上一句“十三阿哥我愛你,好像老鼠愛大米”。

“姑娘和十三爺是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奴婢一輩子報不了你們的恩德!”蓮香喜極而泣,被楚言一把拉起來。

“蓮香,你記住,救你的是十三爺。我不過是把你的事情告訴了他。你要想報恩,從此好好跟了十三爺,不可以有二心!”

“是!奴婢記住了。”

突然想起電視小說裡他們兄弟間亂七八糟的事情,楚言一驚,我該不是做錯了什麼吧。於是,也不管小六子,小福子和冰玉在場,對着蓮香正顏說:“我不知道你以前有什麼事,受沒受過什麼人的恩惠。今日,十三阿哥決定幫你,把你調到他的身邊,你可以不去。但你若決定跟着他,從此你只能有十三阿哥一個主子,聽明白了?”

蓮香含淚點頭:“姑娘說的我都聽明白了。十三阿哥和姑娘好心幫我,我不會做那忘恩負義的事情,也不會讓姑娘爲難。”

“我只要你不要讓我後悔作了這件事!”說完,放軟語氣:“回頭,我再看看,能不能給你的手想想法子。事在人爲,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姑娘!”蓮香大哭起來。冰玉跟着垂起淚來。

“好了,我們得走了。”楚言拍拍蓮香,對冰玉使了個眼色。

楚言從自己的包袱裡拿出兩塊碎銀,她也不知道是多少,隨手塞給蓮香和小六子一人一塊:“這幾天辛苦你們了!”這是小費阿。

蓮香堅決不肯收:“姑娘給我找了一條生路,我還沒報答姑娘,怎麼能收姑娘的銀子?”

“拿着吧,買點酒菜,和你那個相好,啊不,是對食,還有你的相好姐妹們,慶賀慶賀啊。”

“姑娘可真是的,”蓮香紅了臉,啐道:“什麼話也敢說!”

“什麼話?大實話!”楚言嘻笑着:“留下一點,等到了古華軒再弄點酒菜,招呼大家見見面。”

見蓮香答應了,又轉身對小六子說:“你也收下!我那天過於輕狂,你別介意!”

小六子又是撲通跪下:“小六子不敢!小六子沒服侍好姑娘,請姑娘恕罪!”

“快起來。我倒覺得你辦事兒挺好的。趕明兒,我要是得了勢,還要你服侍呢。你幹不幹?”

“幹,幹!姑娘是好人,一定會有好報!”

“好報?”楚言突然逼到他眼前,見他嚇得咕咚坐到了地上,得意地一笑:“我是好人?”

哈哈一笑,和冰玉兩人拿了包袱,跟着小福子走了出去。

“楚言,你真的變得不一樣了。你剛纔和蓮香說那番話,神情好像我爹孃呢。”冰玉邊走邊認真地說。

“那好啊,我就認了你這個乖女兒。你是叫我爹呢?還是叫我娘?唉喲!”話未落音,冰玉的包袱已經砸在她頭上。

“楚言臭丫頭,摔壞腦子了!敢佔我便宜!看我不擰得你滿頭包!”

兩人你追我跑,就這麼開始了宮裡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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