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簾悶頭挑着自己喜歡的點心、菜餚小口吃着,一邊看前頭佟皇貴妃與鈕貴妃姐姐妹妹,親親愛愛,實則心裡頭恨不得掐一架的樣子,還真是一場大戲呢!
這時候,蘇簾聲旁的德妃悄然站了起來,她雙手捧着金樽,客客氣氣道:“妾還未恭喜皇貴妃娘娘喜得龍胎,特賜賀過,願娘娘一舉得個健健康康的小阿哥。”
佟氏側臉睨了德妃一眼,她倒是不懷疑德妃此話的真實度,若是她得了阿哥,對德妃只有好處,便叫侍女瑞香斟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德妃瞧着身子好些了,若是有空暇,便多教導教導四阿哥吧。”
德妃聽了,立刻眼中狂喜,連忙福身感謝連連,若問內心,德妃固然怨恨佟氏,可是再怨恨又如何,還是不得不討好她。
佟氏又看了一眼蘇簾,叫侍女斟了酒,道:“蘇妹妹,本宮也賀你有孕之喜。”
德妃忙道:“蘇妹妹懷着身子,酒量又不好,不如讓妾身替她喝了吧。”
佟氏笑道:“只一杯,又不妨事,何況本宮也懷着身孕呢,這桂花酒又不醉人!”
蘇簾便笑盈盈端起酒杯,“皇貴妃說的是,皇貴妃請——”說着,眉頭都不皺一下便幹了下去。
剛飲下了,德妃便小聲兒詢問:“蘇妹妹可還好?”
蘇簾笑着執起自己的銀壺,給德妃斟了一杯酒,低聲道:“德妃姐姐請喝一杯就曉得了。”
德妃泛着幾分狐疑,端起金樽,剛抿了一口,不由驚訝,隨即黯然豔羨:“妹妹當真好福氣,皇上當真疼愛妹妹。”
因爲那酒壺裡……是白開水……
蘇簾狡黠地笑了,那銀壺是玄燁叫魏珠偷偷送過來,偷龍轉鳳換走了她桌上的桂花酒。小狐狸一樣笑着,睨向上頭的玄燁,是他更狡猾一些吧?
剛安靜了一會兒,便又見前頭後宮兩大主力又開鬥了,鈕貴妃嬌笑道:“佟姐姐當真賢惠呢!!”
佟氏淡淡道:“照顧六宮嬪妃、皇子公主,本就是我這個身爲副後的皇貴妃該做的事兒,當不起妹妹誇讚。”
佟氏的位份,狠狠壓鈕祜祿氏一頭,這點叫鈕貴妃十分惱恨,但是她那種端莊的小臉上卻依舊滿是嫣然的笑容:“是,我自當以姐姐爲榜樣,照顧好六宮,請姐姐儘管放心養胎安胎,此後大事小事,盡數交給妹妹操心便是了。”
佟皇貴妃眉頭微微一蹙,隨即舒展開來,道:“我懷着身孕,自然萬事都要以腹中皇嗣阿哥爲重,妹妹未曾懷過身子,想必不甚能體會我的心情吧。”說着,佟皇貴妃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臉母性的自豪。
這一臉的神情,可大大刺激了鈕貴妃,她的端莊面容一瞬間差點破裂開來,卻笑着道:“真羨慕姐姐呢!不過——”說着,鈕貴妃轉臉看了一眼蘇簾,“方纔在偏殿裡,烏蘇里氏說我年輕體健,早晚會像姐姐你一樣懷上的,姐姐說,這話可有道理嗎?”
蘇簾嘴角一抽,尼瑪的,你們兩巨頭針鋒相對,幹嘛把老孃扯進去呀!
果然佟皇貴妃也回首看了蘇簾一眼,若有深意地道:“蘇妹妹的小嘴兒,真是越來越會說話兒了!呵呵——”佟皇貴妃掩脣一笑道:“所以說,鈕妹妹可千萬不要着急,我是進宮七八年了纔有了這一胎,妹妹也不會太久的。”
這話是暗指,你等個七八年再說吧!
這話當真叫鈕貴妃臉頰都抽搐了,卻嘴上只能笑着道:“多謝姐姐吉言了!”
這一局,佟皇貴妃PK鈕貴妃,佟皇貴妃勝!!因爲她肚子揣了球……
其實,一時的勝利算不得什麼,笑到最後纔是笑得最好,佟貴妃這一胎只是個小公主,而用不了多久鈕貴妃可就要金貴嘍!記得歷史上的十阿哥就是她生的。不過生了阿哥,也不見得金貴了,誰叫這個是個草包老十呢,那草包自己沒本事,還不回挑人,跟錯了哥哥,下場那叫一個慘咧!
不過這些都和蘇簾無關了,給太后慶祝完了千秋壽宴,蘇簾只在養心殿住了一宿,便打算腳底抹油溜了,可惜太后卻不叫她通通快快溜走,第二天一大早就叫了身邊的一位老嬤嬤親自請她去寧壽宮吃茶。
二進寧壽宮門,這次是直接內引進內室,太后大約是真的有所求,笑吟吟照顧蘇簾上木炕上坐,蘇簾連連不迭推辭,放在挨着太后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太后笑着道:“你這孩子,就是拘着禮數!”
蘇簾連忙道:“太后面前,奴才可不敢失了禮數。”
太后笑容可掬:“哀家叫你來,不過是找你嘮嘮家常話罷了!這秋日裡天涼了,怎麼不多披個斗篷?”
蘇簾垂首道:“原是披着個妝緞斗篷的,只是太后殿暖和,進了正殿便脫下來了。”
太后點點頭,又七拐八拐,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跟蘇簾沒營養地說叨着,直到宜妃求見,太后終於眼前一亮。
得,蘇簾知道,替太后開口的人來了,就像當初太后不想住在壽康宮的時候一樣。
宜妃進來,蘇簾少不得起身,與她互相行了禮,“喲,原來是蘇妹妹在這兒,怪不得太后這般開心呢!可有日子沒見到妹妹了,可是愈發豐潤了呢!”
懷孕的人能不豐潤嗎?只是蘇簾着實不喜歡這樣的詞彙!哎,等生完孩子,她又要減肥了!但是面上卻要歡歡喜喜感謝她的誇獎。
宜妃是個很快就不如正題的人,立刻便問:“怎麼淑惠太妃今兒沒來?”
太后道:“壽康宮離這裡遠,她入了秋便犯了腿疾,哀家叫她好好養着了。”
宜妃點點頭:“那也難怪,淑惠太妃住在壽康宮西曬的偏殿裡,哪兒夏天熱,冬天冷,可不是個養病的好地方呀!”
太后哀嘆着連連點頭,“哀家原想着,叫她搬來寧壽宮住,可她卻說不合規矩,不肯來呢!真是個執拗的性子。”
宜妃忙笑道:“太妃本就是重禮之人……其實只要從壽康宮西曬殿裡搬出來也就是了。”
太后繼續嘆氣:“可其他偏殿、後殿都住滿了旁的太妃。”
宜妃睨了蘇簾一眼,道:“不還有正殿呢!若太后肯,大可叫淑惠太妃搬去您從前住過的正殿住,也正和了您與太妃的姊妹情義呢!”
太后道:“哀家倒是沒什麼不允的,但是那正殿……皇上沒開口,哀家也不好開口呀!”
得,蘇簾算是明白了,這就是她的用處了,如今人家都說道這個程度上了,蘇簾在想裝聾作啞也難了,便起身道:“奴才願意爲太后向皇上提一提。”
太后果然笑容綻開:“你這孩子就是貼心!!”
我特麼敢不貼心嗎?!!蘇簾內心鬱悶地吼叫着,你們倆,大戲臺子似的唱得歡樂,老孃就算想不配合都不成了!!
太后正了正身子,“皇帝是真真有孝心吶!這麼大的一個寧壽宮,哀家住着着實心中有愧呀!”
蘇簾暗暗撇嘴,要是真的有愧,那還這麼麻利地搬進來了?我看您老人家是住得歡實,不亦樂乎吧?!只聽太后徐徐道:“哀家想着如今國庫空虛,那寧壽花園就暫停吧,以後國庫充裕了,再建就是了!你把哀家這個意思,與皇帝轉達吧!”
誒?太后還是比較夠意思的。不白要玄燁的好處,還知道給玄燁省點錢,蘇簾忙點頭稱是。一旁宜妃立刻就拍上馬屁了:“太后當真是深明大義!不愧爲慈母!”
深明大義……?是了,深明大義的好名聲啊,太后也想要啊!用瞭如此奢華的寧壽宮,太后也得到一定程度的滿足了,但是卻怕被人說奢靡,便主動放棄寧壽花園,如此既得了好,又得了名,當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哎,連太后都要如此費心籌謀設計,這些宮裡的人吶,就沒有一個是消停的。蘇簾現在可以明白爲什麼玄燁愛去暢春園了,因爲哪兒沒有成羣的嬪妃煩着他,他能落個清淨!!也是,任誰有了成羣結隊的女人,就別想得清閒了。
在太后這邊吃了兩盞茶,便告辭了,只纔出了寧壽宮的宮門,走出一射之地,便看到了佟皇貴妃宮裡的掌事徐太監,他上來磕頭道:“蘇娘娘萬福,我家皇貴妃請您去前頭的曲水流觴亭一敘。”
蘇簾暗暗狐疑,只聽徐太監笑着道:“皇貴妃有些事兒要您說——是關於徐佳氏的。”
蘇簾驟然瞳仁一緊,徐佳氏……
深吸了一口氣,便道:“請公公前頭帶路——”她身邊四個擡肩輿的太監,前頭二個提香爐的、二個引路,還有小凌子、葉嬤嬤、繡樓、繡屏姊妹,這麼多人護佑,光天化日之下,衆目睽睽之下,蘇簾也不信有人敢膽大包天對她怎麼樣!
曲水流觴亭在寧壽宮之北,一小片桂樹林子裡,亭子建在漢白玉臺階之上,一座六角攢尖的亭子,旁邊便是彎彎曲曲的曲水流觴河——說是河着實有些擡舉它了,因爲那水……估計能沒過腳踝就不錯了,曲水流觴嘛,能浮起一樽酒就足夠了,那麼深做什麼?留着淹死人嗎?宮裡是沒有湖泊、池藻,怕的就是淹着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