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玄燁還在冷着蘇簾,但是手底下該辦的事兒,卻沒半分壓下,尤其是自己女兒的終生幸福大事,更是十分上心。
玄燁先是下旨選用了一匹死囚去驗證牛痘是否可行,畢竟扎喇芬雖然種牛痘成功,但是這種成功卻未必遇上人痘來襲便不會再度感染。正值蜀中一帶月前爆發過一次規模不小的天花,不過因封城即使,並未釀成大禍,玄燁也派出了八百里快急叫取來了染了天花痘痂的血衣,披在種過牛痘的死囚身上。
結果,自然是沒有再度被感染。
緊接着,玄燁再爲芬兒造勢,一時間大好的名聲,什麼活佛觀世音的潑天讚譽便涌向了芬兒,不消三日,都察院御史便上摺子,請玄燁封和碩溫憲公主爲固倫公主,以彰顯其濟世功勳。舜安顏則立刻會意地上摺子推辭,說全都是自己老丈人教導的功勞,不是自己公主老婆的功勞,所以不敢承受如此榮耀!然後,整個都察院再度聯名上摺子請封五公主,玄燁再三推辭不過,終於下詔冊封。
這麼一搗鼓折騰的,直到聖旨降下來,便已經是夏天了,而冊封聖旨雖下,但冊封的日子卻要交由欽天監選擇吉日,內務府督辦冊封大禮的細節,果然最快也要秋末才能正式告祭宗廟,行冊封禮。
不過雖然還沒有正式冊封,但是芬兒晉封固倫公主的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可是蘇簾更憂愁的是,和玄燁的關係,到底要怎樣才能和好,這點真真叫她捉急的智商不夠用的了。
這個時候,魏珠這個深諳聖意的奴才便出了個好注意給蘇簾。
這一日。玄燁剛獨自用過了午膳,打算繼續批閱奏摺的時候,魏珠弓着身子小步匆匆進來。磕頭道:“皇上,敬事房求見。”
玄燁臉色頓時板得有些難看。“狗奴才!!誰叫你傳敬事房過來的?!還不快跟朕攆走!!”
魏珠連忙碰碰磕了三個頭,哆哆嗦嗦道:“回皇上話,是蘇娘娘吩咐奴才做的!”
玄燁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手裡的奏摺啪一聲撩在了案上:“她這是什麼意思?!!!”——用敬事房來試探朕嗎?!!
魏珠連忙道:“皇上息怒!!敬事房只送了一張綠頭牌來!皇上您看了,便知道了!”
玄燁臉上一怔,一張綠頭牌……這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那這一張該不會是——玄燁臉上的怒容頓時消無得一乾二淨,頓時便多了幾許玩味之色。淡淡道:“是嗎?那就傳吧!”
魏珠忙歡喜地磕了個頭,揚聲道一聲“嗻”,便飛快爬起來,弓着身子退下來傳喚敬事房進來了。
自從玄燁不再翻牌子,只是偶爾去幾個年老的嬪妃宮中,敬事房便閒得跟白開水似的!而這敬事房的榮耀與否,全在皇上翻牌子的多少次數上!於是,敬事房門前冷落鞍馬稀,再也不復平日裡,嬪妃都要上杆子巴結的所在。嘗慣了多年被巴結滋味的敬事房總管羅望川。認爲自己不能再望穿秋水下去等萬歲爺召喚了,於是主動出擊,花了大把的銀子走通了御前數得上號的大紅人魏公公。
於是。這自皇上大婚以來,頭一次只有一張綠頭牌呈上來的狀況便出現來。
綠頭牌,貌如其名,就是一塊看上去綠油油的牌子,其實就是一塊上頭鑲了碧玉的小木牌,不過可別小看了這塊小木牌,那可是掌管這後宮所有嬪妃的榮寵!!以前敬事房“事務繁忙”的時候,連四妃每個月都少不得跟一筆厚厚的打賞銀子,可如今……連個答應小主都不會掏銀子給羅望川了。
照着規制。木牌上應該寫着某妃某某氏,也就是位份+姓氏的格式。是決計不許錯了半分的。但是眼前這塊孤零零的綠頭牌格式卻有些問題,沒有位份。也沒有姓氏,只有那疏朗朗的“蘇蘇”二字,明晃晃寫在上頭。
羅望川恭恭敬敬捧着紫檀方盤,把這塊綠頭牌呈到了皇帝陛下眼皮子底下。羅望川不敢擡頭,可耳朵卻是豎着的,他心緊緊懸着,生怕這有位規矩的舉動會叫萬歲爺雷霆震怒,那樣的話,他的項上人頭可就不保了!!
正在羅望川冷汗涔涔、魂不附體的時候,便聽見“啪”一聲清脆的聲音,羅望川有些不知所措了。
這時候,魏珠笑嘻嘻提醒道:“羅公公!皇上翻了牌子了!您還不快去擡了蘇娘娘來侍寢!”
夜色深深,萬籟俱靜。
蘇簾坐在鸞鳳錦轎上,心情相當鬱悶。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腦抽了,纔會贊同了魏珠那狗奴才提出的“好主意”!!
這種鸞鳳轎,是專門用來擡嬪妃去養心殿侍寢的!之前那麼多年,蘇簾從沒想過自己也會坐上這種轎子!!故而,心情相當不爽!!
於是不爽了一路,直到落轎、擡轎簾,敬事房總管太監羅望川伸過一條胳膊,一臉諂媚地道:“娘娘,到了!您請下轎子!”
蘇簾毫不客氣地扶着羅太監的手背便走了下來,腳踩三寸高的花盆底,便要直往正殿去,羅太監卻急忙道:“娘娘,您得先去偏殿沐浴更衣才成!”
蘇簾鬱悶地耷拉下臉:“我人都來了!還弄得那麼麻煩幹什麼?!!”——她都表示出足夠的低頭認錯的誠意,怎麼還非得被洗白白、捲了送他牀上去啊!不帶這麼蹬鼻子上臉的!
羅太監老臉滿是爲難之色:“娘娘,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您就別爲難奴才了!”
蘇簾瞥了一眼這個滿臉皺紋的老太監,心裡鬱悶更重了,踟躕了一會兒,還是咬咬牙去了偏殿。
偏殿中,霧氣蒸騰,顯然是熱水已經備好了,大捧鮮豔噴香的花瓣也水靈靈地預備了,更叫蘇簾鬱悶地是一旁也準備好了一條繡着鴛鴦戲水的雲錦被子,不用說,那是用來卷她的!!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前頭鸞鳳轎都坐了,人也到了偏殿了,只差這最後一步了,還能臨了了只差這一哆嗦嗎?
咬咬牙,便由着宮女伺候這寬衣解帶,進了大木桶裡洗白白。這沐浴也不過是走個流程,進去沒半刻鐘,便要出來,擦乾淨身子,便不給一件衣服穿了,直接那大被子,像卷春捲一樣密不透風地給捲起來,腦袋自然也被卷在裡頭,便黑乎乎一片了。
“唔——,別勒那麼緊!想憋死我啊!!”被包裹住的蘇簾忍不住抱怨道,勒什麼勒,真當老孃是春捲裡的餡兒啊!!
然後,蘇簾便腳下嗖地離開了地面,她被前後倆人給橫了起來,擡在了肩膀上,一路穩步小跑,便被這麼擡木頭柱子似的擡出了偏殿,送去了後殿某個地方。
不一會兒,蘇簾感覺到自己終於落地了……哦不,應該是落在牀上了!現在她視線被遮擋得嚴絲合縫,什麼也看不見,所以也不曉得這是什麼地兒。她被悶在大棉被裡,空間狹小不說,那棉被也太厚實了,大夏天的,真要命啊!被束縛得喘不過氣來,還熱得要死!!
知道聽見步履略匆卻頗沉穩的腳步聲,蘇簾很熟悉,這是玄燁那廝進來了。
然後她聽見了脫靴,和窸窸窣窣寬衣的聲音,然後玄燁便爬上牀來了,再然後是落下帷帳的聲音。
然後、然後……這廝居然不出聲兒了!!!
蘇簾氣悶,唔唔哼了兩聲,道:“快放我出來啊!這裡頭太悶了!”
玄燁撲哧一笑,低頭湊近了,隔着厚厚的大棉被,又抖開來一條被子,把自己連同蘇簾一塊給蓋住,然後輕聲道:“愛妃,你現在可以出來了!”
“唔唔!!我倒是想出來啊!!可是我鑽不出來了!!把我纏得那麼禁幹什麼?!!”蘇簾嚎叫道。
玄燁繼續笑着道:“愛妃,按照規矩,你要自己鑽出來。”
“鑽你個頭啊!!還不快把我給放出來!!”蘇簾氣呼呼叫道,要是能鑽出來,她剛纔就鑽了,可是纏得太緊了有木有,動一下都成問題啊!!
聽着蘇簾氣勢囂張的語氣,玄燁施施然微笑着:“朕不管。”
“你——”蘇簾登時氣得肺都要炸了,“唔!唔……”幾聲唔唔聲,隔着棉被傳出來,卻一聲比一聲微小,然後不過數息,便沒了半分聲響。
玄燁臉上的清淡之色頓時不見了,他慌張了起來,急忙:“蘇蘇?蘇蘇!!你怎麼了?!!”連續問了好幾聲,都沒有半分迴音,這下子玄燁坐不住了,立刻飛快解開了捆綁在棉被上的黃?色絲帛條帶!!其實按照正常的侍寢流程,之用棉被包起來就行了,不必捆絲帛,那樣棉被鬆散,嬪妃就可以輕鬆從棉被裡鑽出來,然後鑽進皇帝的被窩裡。
也是玄燁覺得那樣太便宜的蘇簾了,便吩咐了底下奴才,要包裹得緊緊密密、嚴嚴實實,目的是想在大夏天裡狠狠悶熱蘇簾一通,他好出出惡氣。可是沒想到,底下奴才做的有些過頭,不但包裹得嚴密,還給加上了上中下三條絲帛捆住!!
蘇簾沒有過這種經驗,還以爲捆絲帛是流程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