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變故
這一天,早早起來的,並不只有沈傾歡秦辰煜以及楊素素,還有王府裡的吳鄴。
他連早飯都沒吃,算着趙王宮宮門開啓的時間,便令人備好車馬,他要入宮面見趙王。
雖然被軟禁在王府,對於他的行動也只是限制不得外出,至於進宮的話,吳邱也並沒有下令說不準,所以當他拿着先王所賜的金牌下了要進宮的命令的時候,下面的人也就不敢攔着了。
等吳鄴回到清泉殿,讓人帶了消息給趙王吳邱的時候,吳邱也才從薛青青的榻上醒過來。
同吳鄴進宮在清泉殿等他的消息一併傳來的,還有朝廷文武百官一早齊齊跪倒在宮門外爲王爺和楚國凌郡王請命的消息。
吳邱的面色,自聽到消息之後,就再沒有舒展過。
薛青青服侍他穿好好王袍,戴好王冠,看着他凝重的面色,趁着給他系玉帶的功夫,倚在他背脊上,呵氣如蘭輕聲道:“文武百官都能自願爲了一個無權無勢的王爺而觸怒大王呢。”
言外之意,吳邱在朝廷中的影響力不容小覷。
自幼就提心吊膽擔心有朝一日父王會一個不高興就將他皇太子身份廢了而直接傳給他最喜歡的兒子的吳邱,對吳鄴早就已經恨之入骨,如今雖然是因爲上一次薛青青的一席話激起了他的殺意,但卻沒有想到此舉,卻讓朝堂之上引起這麼大的動靜。
一個對權勢佔有慾如此之強的人。怎麼可能放過那個已經隱隱威脅到自己皇位的人的存在。
所以,在聽到薛青青輕描淡寫的一番話之後,吳邱的面色。又沉了幾分。
他大步流星的踏出芙蓉宮,同時吩咐身邊太監的聲音也同時傳來:“將那些活膩歪了的官都趕走,如果不走的,不需多問,直接下獄。”
聲音傳來進芙蓉宮的時候,吳邱已經走出去了老遠。
薛青青嘴角含着笑意,看着吳邱離去的方向。一邊任由觀月幫自己整理衣衫,一邊冷冷道:“可是把我們的蘇大夫安置好了。”
“是,奴婢已經將她打暈關進了暗室。”
“等事情過去了再放她出來繼續爲本宮診治。切莫要傷了她。”薛青青看了一眼觀月,便徑直擡着步子往外走去。
…………
清泉殿。
自麗妃之後,便空了下來,因爲先王怕觸景生情。便再不踏足這宮殿。也同時令人封了院子。除了每逢麗妃壽辰時候,進來這裡祭拜的吳鄴,就再也沒有旁人來過了。
往日裡,凝聚了三千佳麗嫉妒的目光的所在的清泉殿,如今已經蕭條的不成樣子。
因爲等同於廢宮,所以外面也根本就沒有什麼看守,吳鄴讓負責監視看守自己的幾個高手留在了外面,自己推開宮門上斑駁的青苔。走了進來。
熟悉到驚心的場景,依次在腦海裡劃過。他走到宮內後院的一處牆角下,挖出來一個錦盒,看到裡面完好無損的玉珠子,他的面容也跟着轉變了幾次。
有些驚喜,有些失落,最後卻是落寞。
小心的收好,放在心口的位置,吳鄴的目光再次掃視了一圈清泉殿,在心底呢喃道:“母妃,終究是劫,兒臣躲不過。”
“如果當初您沒有告訴我那破蠱的方法多好。”
“不過也慶幸,您當初告訴了我方法,讓我能在這時候幫她。”
……
吳鄴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沒有察覺到吳邱已經也步入了院子。
在這兩兄弟雙雙對視的一瞬間,氣氛瞬間尷尬了起來。
“王兄。”吳鄴先一步跳出情緒,擡眸對着吳邱燦爛的一笑。
“你想要見孤,爲自己求情?”吳邱的目光凌厲的落到吳鄴身上,對於這個弟弟,他是恨多於愛的,尤其是他一蹙眉一展顏間,不經意流露出來那個人的影子的時候。
他心底了早年已經生根發芽的恨意這時候便會發了瘋的肆意生長起來。
如果可以,他寧願再不要見到眼前這人。
可是今日卻又是爲何鬼使神差的就到了這裡,來見他。
一見他,一想到那個女子,他的一顆心就如同千萬只蛇蟻在啃噬一般,恨到骨子裡,卻也再下不了殺手。
哪怕之前下了那般決絕的決定,那般恨不得毀掉他的殺意,只這一面,他就再不能直視自己之前所下的賜死他的旨意。
吳邱想。
這是他的弟弟,從小跟在他身邊,高興了會扯着他衣襬,手舞足蹈的弟弟,傷心了會拉着他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他的衣襟哭花,會把父王的賞賜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他的弟弟。
跟他留着同樣的血脈。
是他一生摯愛的女子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那般相似的眉眼,他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殺氣都能頃刻間煙消雲散,他所有的強勢和堅硬都在這一刻丟盔棄甲。
即使——當年僅僅因爲他稍稍疏忽擦傷了他就狠心的罰了他幾十大板,險些還撤了他太子的位置。
即使——他是父王同自己心愛的女子所出的孩子。
他那麼愛,那麼恨。
吳邱看着此時目光清澈的看着他的吳鄴,一時間,有些無措,之前衝動之下來了這裡,想要脫口而出的責罵已經被拋卻到了腦後,他現在只想逃,只想此生再不必見到這張臉。
不等吳鄴再度說話,吳邱就已經迅速的轉過身子,不再看他,擺擺手,冷冷道:“不必說了,念在你我兄弟一場,這次孤不追究了,之前賜死的聖旨作廢,你回王府好生反省罷。”
說完直接提起步子往外走去,就連爲何突然自己會說出這般赦免的話來,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不但吳邱驚訝,吳鄴愣愣的立在原地,也有些驚訝,不過在吳邱的步子邁出清泉殿之前,他到底還是追了上去,像幼時,無數個熟悉的場景一般,拽住了吳邱的衣襬,帶着幾分祈求幾分希冀道:“我知道,我的存在,對於王兄來說,只會是一塊心病,一個威脅,所以王兄要殺我,我甘願領旨赴死,我此來並不是爲了自己求情,只是爲了最後……再見一面王兄,也是想懇求王兄以後專心朝政,不要被那惡毒的梅妃所迷亂了心智。”
突然被拉住,往日裡熟悉的畫面一瞬間就將吳邱的記憶擊中,那些被他勉勵封印起來的記憶,一瞬間撲面而來。
他咬牙拼命抵制,才總算勉勵惡狠狠的甩開吳鄴牽着他袖擺不肯放鬆的手,看着他希冀的目光涼涼道:“孤如何處理朝政,如何對待後宮,不必你來操心。”
“吳鄴不求其他,只是想請王兄放過凌郡王,”被甩開了手的吳鄴一掀衣襬,對着吳邱跪了下來,“如果王兄執意如此,必然會導致朝廷君臣二心,人心渙散,還有楚國必然……”
“夠了!”吳邱實在沒有心思再同吳鄴糾纏下去,他惡狠狠的甩了袖子,直接怒吼道:“孤自有分寸。”
說罷,便提步出了清泉殿。
一直回到了御書房,他對於自己之前的失態都有些沒有理解過來,等他緩過神來,才擡手招了來身邊的大太監,吩咐道:“去把楚國凌郡王帶來。”
那太監總管聞言,一聲噗通的跪倒在階前,抖索着聲音道:“大王,已經……晚了。”
沈傾歡同秦辰煜回了皇宮,憑藉着對皇宮佈局的熟悉,很快找到了芙蓉宮。
因爲在皇宮,她到底不敢直接用自己本來面目的,所以帶上了曾經蘇曉給她做的面具,在宮外等了半天,也沒有見到跟她約定好在這裡等的春盈,沈傾歡就已經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等她到宮門口守衛那裡,說是蘇曉在宮裡的好姐妹要見蘇曉時候,只聽那侍衛說蘇曉姑娘病了,暫時不能見任何人。
聽到這樣的回答,沈傾歡和秦辰煜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若春盈有事脫不開身,那麼不可能蘇曉這麼巧也不在,而且很顯然,蘇曉生病是個藉口。
“那梅妃娘娘呢?我要見梅妃娘娘。”沈傾歡試探性的問,但願這時候薛青青在宮裡。
“一個小小的宮女,梅妃娘娘豈是你們能說見就見的。”侍衛掃了一眼面容平常的沈傾歡以及她身邊跟着的侍衛。
沈傾歡硬着脖子,又道:“奴婢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當面報告給梅妃娘娘,你自去稟報,見於不見要梅妃娘娘來做決定,到時候如果耽誤了時機,這罪責你承擔的起嗎?”
聞言,果然那侍衛的氣勢也弱了一些,不過見他還是搖了搖頭:“梅妃娘娘一早就出了芙蓉宮了,現在你也見不着。”
在聽到薛青青出了芙蓉宮,沈傾歡的一顆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要見梅妃是假,她目的就是要確定她還在不在這宮裡。
“去了哪裡?”
“我怎麼知道!快走!”那侍衛對於沈傾歡的死纏爛打顯然已經沒有了耐心,擡手就要揮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