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我剛動筷子,那個航哥的電話又來了。
這次我火了,下意識地準備掐斷他的電話,可想着掐斷太便宜這個人,於是立刻接聽,不給對方說話的直接,直接破口大罵,“你他媽的不要再放屁了,不要詛咒我乾媽,我乾媽好得很,如果你再滿嘴噴糞小心我詛咒你出車禍,混蛋,王八蛋,人渣……”
“小敏,是我,我是馬菁。”不等我罵完,電話那端傳來了馬菁的身體。
我愣了兩三秒,呆呆地問,“馬菁,怎麼是你?這個不是你的手機,你怎麼用那個人渣的手機給我電話?”
“小敏,不要問那麼多的問題,趕緊來第一人民醫院,乾媽真的出事了,而且……”
“而且什麼?”我一下子起身,大腦懵了,真的是懵了。
“剛纔乾媽被推到搶救室之前,醫生說乾媽很嚴重,搶救過來的機率很小,讓我們家屬提前準備好後事……嗚嗚,小敏,我……”馬菁還沒講完,早已泣不成聲了。
當我聽到馬菁說要我們家屬準備後事時,我眼前一下子發黑,兩條腿跟棉花一樣軟,搖晃了幾下,在倒下的前一刻,齊唐抱住了我。
我一把抓住齊唐的手,語無倫次地跟他說要我去第一人民醫院,立刻馬上。
齊唐立刻答應。
鍾姨好好的怎麼會出事呢?而且還是生命危急,到底發生了是什麼事?
當我滿心疑問地跟齊唐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後,馬菁一個人坐在搶救室門口,我讓齊唐在遠處等我,我去看看。
馬菁看着我靠近,立刻上前抱住了我,跟我哭泣說,“小敏,怎麼辦?醫生說要我們家屬準備後事,怎麼會怎樣?乾媽怎麼會這樣,她不是……”
我快速地把馬菁推開,雙手死死地抓住馬菁的胳膊,對上她的淚眼婆娑,異常鎮定地勸道,“馬菁,你先冷靜一下,醫生不是還在搶救乾媽嘛,或許會沒事,我們要相信乾媽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你現在快點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乾媽好端端地怎麼會被送到搶救室呢?”
聽到我的勸說,馬菁很認同地點點頭,嘴巴里喃喃自語說,鍾姨人那麼好不會有事的,強調了十幾個不會有事她才慢慢開始冷靜。
見馬菁情緒穩定下來,我又問了一遍鍾姨好端端地怎麼會被送進搶救室呢?我早上離開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馬菁解釋說,具體她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接到趙弋打給她電話,說鍾姨去見航哥的路上出車禍了,而且肇事司機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舉報酒吧偷稅漏稅的楊琴阿姨。楊琴阿姨當場就車禍去世了,秦叔受傷較輕,而鍾姨是重傷。據當時車禍現場顯示,說楊琴阿姨是故意的,想要個和鍾姨同歸於盡,所以直接跟副駕駛位撞擊。
聽完馬菁的大概描述,我心中的疑團更是多了好幾個。鍾姨去找航哥,楊琴阿姨怎麼知道的?而且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楊琴阿姨要跟鍾姨同歸於盡?難不成是航哥跟楊琴阿姨泄露了鍾姨的行蹤。
然而我暫時管不了那麼多的疑問,又追問她怎麼用航哥的手機聯繫我?還有趙弋跟航哥人呢?
馬菁一邊擦去眼淚,一邊抽泣地說,她一接到趙弋電話就火急火燎地往醫院趕,以至於着急得把手機落在了計程車上,至於航哥和趙弋說是去查背後指使楊琴阿姨跟鍾姨同歸於盡的兇手呢?
聽到航哥跟趙弋去查兇手,我不知怎麼的,心底百分百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航哥不是幕後的主使,可如果不是航哥還會有誰呢?先是誣陷酒吧偷稅漏稅,讓酒吧的法人鍾姨涉嫌進了公安局。
鍾姨出來後,竟然還要如此趕盡殺絕,到底是誰?鍾姨到底得罪了誰?
見我在思索,馬菁忽然很認真地跟我說,而且是附在我耳邊悄悄地說,“小敏,航哥跟我說,不要把鍾姨送進搶救室的原因跟其他人說。”
“齊唐都不行嗎?”我很快地反問一句,隨即還不忘回頭看看距離我二三十米遠的齊唐。
馬菁很用力地點頭,眼中滿是篤定地說,“小敏,我相信那個航哥這樣做是有原因的。而且剛剛乾媽在送進手術室之前,乾媽求航哥如果她去了,讓航哥無論如何得護你周全,她解釋說,她大概已經猜到是誰如此記恨她,她害怕下一個遭到毒手的是你。”
“乾媽有沒有提到是誰?”我越發的一頭霧水,迷惑不解,到底鍾姨得罪了什麼人?還有航哥到底跟鍾姨有什麼交情,值得把我的安危託付給航哥?
馬菁搖了搖頭,不過她說,那個航哥似乎也猜到了。
我愣了好幾秒,蠕動着嘴巴,真是話都說不出來,鍾姨除了隱瞞了我她和那個航哥的交情,究竟還隱瞞了什麼。
可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深究那些,目前在我看來只有一件事最重要,那就是鍾姨能夠平安,對,平安,眼下沒有比平安更重要的了。
與此同時,我狠狠地咬牙告訴自己,無論如何,我得找出背後的一次次陷害鍾姨的那個幕後黑手,必須找出來,即便鍾姨這次能夠逃過一劫,我也要找出來,去質問那個人到底跟鍾姨有什麼深仇大恨。
搶救的時間從中午到了傍晚,我和馬菁相互偎依坐在候診椅上,齊唐站在遠處陪我們等着。期間趙弋派人把馬菁落在計程車上的手機送來了,齊唐有出去買吃的,馬菁中午吃過飯了,而我只是動了幾下筷子。
齊唐勸我無論如何吃一些東西塞進肚子裡,然而當我拿起筷子,看到平時那些愛吃的飯菜的時候,我就忍住想起這些飯菜鍾姨也曾做給我吃過,我心裡更是酸澀的厲害,於是拒絕了,一粒米都沒吃。
知道齊唐第三次勸我吃東西的時候,搶救室的門才被推開,醫生出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我和馬菁幾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撲到醫生面前。
還沒等我和馬菁問,醫生直接揭開口罩,說,“家屬,我們醫生已經盡力了,接下來就得看病人的求生意志了,如果病人今晚能醒過來,就會恢復,如果醒不來……”
醫生停頓了一下,給我和馬菁這兩個家屬消化醜話的時間。
“如果醒不來會怎樣?”馬菁一下子急了,死死地掐着醫生的胳膊。
醫生神情一怔,不過很快又恢復了,用力掙脫馬菁的手。
我見狀立即拉住馬菁的說,努力讓自己鎮定地問,“醫生,如果醒不過來會如何?會離開我們對嗎?”
醫生徹底地掙脫了馬菁的手,沉默了片刻說,“不會,病人還會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經反射和進行物質以及能量的代謝能力外,認知能力包括對自己的存在的認知,就會完全喪失,無任何主動活動。”
“醫生你什麼意思?”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問,雖然我並不是學醫的,可聽到醫生用這麼專業的術語跟我解釋,我還是感覺不是太好。
果然醫生簡言意駭地說了幾個字,“如果醒不過來,病人就會變成植物人。”
一聽到“植物人”三個字,我和馬菁一同蹌踉了搖晃了好幾下,好在相互攙扶着,不然兩個人就跟兩株草一樣,一陣風吹過,很快倒了。
我雙手握拳,用力地用指甲去掐住手掌心,咬着脣不斷地告訴自己,我不能倒。
醫生見我和馬菁的反應,於心不忍地安慰了一句說,只要病人今晚能醒就可以完全恢復的。
我咬着嘴脣,一字一頓地從齒縫裡問。“醫生,我乾媽,也就是病人今晚能醒過來的機率大嗎?”
醫生搖頭嘆息了一聲說,機率不到百分之一,甚至那百分之一還是聽天由命。
一說完,醫生就離開了,而我聽到百分之一就感覺心臟被什麼東西拆分成了兩半,而那個“聽天由命”四個字,又活生生地把我心臟又拆分了四半了,此時此刻,我感覺我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不過很快意志支撐我必須振作,哪怕鍾姨醒過來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一,甚至那百分之一還是聽天由命,還有今晚的最後一次機會,對,最後一次機會。
想到這,我立刻安慰馬菁,我們必須振作,只有振作了纔能有力氣喚醒鍾姨的求生的意志。馬菁被我說服了。
於是趁着護士把鍾姨從搶救室轉到重症觀察室的時候,我把齊唐買來的飯菜分給了一半給馬菁,然後一簌簌地流着眼淚,一邊拼命地把飯菜往自己嘴巴送。
齊唐阻止說,飯菜都涼了,他再去買或者找地方熱一下。
我搖頭哭着說,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許是扒飯的速度太快,我根本察覺不到飯菜是涼的,只是感覺很鹹,等我把半盒飯全部扒進自己的胃裡之後,才發現自己早就淚流滿臉了,才後知後覺,我之所以感覺到飯菜鹹是因爲我就着我的眼淚扒進嘴巴里的。
等我扒完飯之後,馬菁也差不多了,於是我和馬菁把垃圾交給齊唐收拾,快步衝進鍾姨所在的重症觀察室。
不知道是醫院的原因還是有人提前交代了,鍾姨所在的重症觀察室只有她一個人,看着全身上下插滿了管線的鐘姨,一動不動地躺在病牀上,除了眉頭緊鎖,面白如紙,其他的就跟睡着了似的,我的心又酸又痛。
我不敢想今天早上我還跟她大吵一架,甚至還說出來那麼傷人的話,如果早知道再見到鍾姨是這樣的場景,就是打死我也不會跟鍾姨吵得面紅脖子粗的。
在我媽被送進搶救室的時候,我並沒有感覺心那麼痛,像被活生生地撕碎了一樣的痛,可鍾姨不一樣,她從小就對我很好,幾乎是無私地不像話的好,以至於我把她和默默都看成了是我的親人。
我知道我是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孤兒,而鍾姨就像我的親生媽媽一樣,不,比我的親生媽媽還要親,誰讓我的親生媽媽除了生了我其他什麼事都沒做,可鍾姨不一樣,她陪着我一起成長。
我忽然好害怕,如果鍾姨不在了,那麼我就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孤兒。
想到這,我忙跪下,抓着鍾姨的手,在心裡哀求着她立刻馬上醒過來,哪怕醒過來罵我打我說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都願意。可是她……
相比於我的表面平靜,馬菁一進病房就嚎啕大哭起來,越哭越兇,我知道自從鍾姨讓馬菁到酒吧上班之後,馬菁跟鍾姨的關係很好,甚至鍾姨都認馬菁做乾女兒了,對於馬菁這個大學同學,我多少了解她的家庭。
她媽死得早,爸爸又娶了一個女人,後媽對她不好,以至於馬菁不願意回家,而鍾姨又是真心把馬菁當女兒看待的,所以對於鍾姨,馬菁及跟我一樣,把鍾姨當成自己的親媽一樣。
哭了好一會,馬菁忽然掏出手機,打電話。
沒過兩三秒的時間,只聽見馬菁語氣帶着一種從骨子裡發出的狠戾說,“趙弋,你只要找到那個害我乾媽的兇手,並把那個兇手給做了,我就嫁給你。”
話音剛落,我猛地回頭,看向馬菁,難以置信地問,“馬菁,你……”